夏桀的眼睛死死地黏在了安奕琛身上,剛纔他沒有聽錯吧,安奕琛說了什麼,幫助自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他惱羞成怒,再度將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安奕琛,“安奕琛,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嗎?”
“我若是想殺你,剛纔就有機會,你認爲我憑什麼放了你?”安奕琛一步一步地靠近夏桀,他是天生的王者,自信而內斂,沉穩而淡定,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奪人心魄,讓人膽戰心驚。
他赤手空拳,直面夏桀的槍口,眼神倨傲又帶着暗夜般的深邃與神秘。夏桀下意識地後退,額間已是冷汗滴落,手心裡的槍在一點一點的打滑。因爲安奕琛說的沒有錯,在浴室裡,他只是打了自己一拳,無所顧忌的安奕琛完全有機會殺了他,而他沒有那麼做,到底是什麼原因?
“你該不會以爲你有機會再傷我一次?”
他冷冽的含着致命威脅的話語響起,夏桀差點把手裡的槍滑落,他當然不會相信安奕琛有那麼好心,如果不是另有圖謀,恐怕他是恨極了自己的。夏桀往周圍不安的看了幾眼,難道安奕琛有埋伏?
就是這種不確定不安的心理讓夏桀失去了往日冷靜的判斷,萬一安奕琛是誆自己的,他豈不是失去了一個殺掉對方的好機會。其實只要先把安奕琛給殺了,慢慢再找地圖也來得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已沒了這個機會,夏桀非常明白。
“安奕琛,你有什麼目的?”
“我要見醫生。”安奕琛擡眼,一字一句的道。
夏桀盯着他的眸子,發現他一直視爲心腹大患與勁敵的人,壓根兒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好像自己在對方面前就是一個失敗者,一股強烈的落差與羞恥涌上了心頭。安奕琛分明看不起自己。
“醫生不是隨隨便便的人都能見的。”夏桀毫不客氣的道,語氣中還是可以聽出來,他對醫生的尊敬。
“哦?是這樣麼。”安奕琛似乎一點也不生氣,繼續說道,“我想跟他談談地圖,談談合作的事。”
“我憑什麼相信你?”夏桀低低地打量着安奕琛的神情語態,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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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爲你還有第二個選擇嗎?”
安奕琛赤裸裸的威脅,表情閒適的彷彿在談論一件趣味橫生的家常瑣事,眼底的殺氣卻是蓄勢待發。
夏桀倒抽了一口涼氣,壓下諸多不甘與怨懟的情緒,面部肌肉緊繃,略顯僵硬的說道:“你的意思我會轉達給醫生的。”至於見不見面,就不是他所決定的。
說完,夏桀緩緩轉過身,感覺到安奕琛聳人的氣息越來越遠,才確定自己真的和安奕琛剛剛交鋒過,而且敗得一敗塗地。
腳步似有千斤般的沉重,他終是不甘心的。
“慢着……”
身後傳來了安奕琛低低的警告音,夏桀後背一涼,條件反射地停下了腳步。自古以來,人的後背便是最薄弱的部位,將後背留給敵人,無疑等同於將性命交給敵人。
如果現在安奕琛手裡有槍,那麼取他的性命是分分鐘的事情。
“還有事嗎?”夏桀沒有轉身,緊張的嗓子冒煙,整個人的精神繃直了。
安奕琛好像多長了一雙眼睛似的,洞悉道:“別緊張,我只是想讓你最好不好出現在檸笙面前,做得到嗎?”
可惡!
夏桀握緊了拳頭,額角青筋暴跳。烏鴉失敗了,從來沒有敗得那麼徹底。安奕琛不但把他的檸笙搶走了,而且重重地挫敗了他長久以來的自信心,狠狠地踐踏在了腳底下。
“可以。”猶豫了很長的時間,夏桀艱難的說出口,每一個字的背後都帶着刻骨的恨意和殺意。
“希望你說到做到。”
“現在我可以離開了嗎?”
夏桀實在是呆不下去了,和安奕琛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如坐鍼氈,他在狠狠地被安奕琛打了一巴掌,顏面盡失之後,只想馬上逃離這個地方。
“當然。”
相比夏桀的狼狽,安奕琛談笑風生,但是談笑間卻是在操控着一切。
直到夏桀的身形一晃消失在厚重的夜色之中,安奕琛才收回了視線,眸光深處一片陰鷙與冰冷。
他相信醫生很快就會來找他的。
誰比誰更沉得住氣。
一晃一個多星期的時間過去了,不知不覺檸笙回到夏家已經那麼久了。安奕琛自從出現了那一次之後,不知道是真忙還是爲了避嫌,總之沒有出現第二次過。
非但如此,就連電話都少的可憐。
檸笙和夏啓濤整日的陪着高雅,兩個人時不時的說一些過往的鎖事,希望可以喚醒高雅的記憶。但是,效果不大明顯。
不過,通過這幾天的調養,高雅的氣色恢復了不少。她穿着一身請便的居家服,毛衣開衫和素雅的裙子,削瘦的身材勉強沒有把衣服穿得空蕩蕩。原本灰白色的頭髮多了許多光澤,不再像從前這般乾燥。眼下梳得整整齊齊,盤在腦後,十分溫婉的模樣。
臉上的變化是最爲明顯的,臉頰長了不少的肉,看起來沒有那麼瘦的嚇人,日趨正常,和檸笙變得有五分相似。
精神科的醫生在檢查完之後,對檸笙說,讓病人多走動,儘量多去她以前常去的地方,最懷念的,影響最深刻的人和事,有利於病人記憶的恢復和徹底從夢魘中清醒過來。
高雅坐着輪椅在夏家花園的葡萄架下曬太陽,面容安詳,極是享受。
檸笙和夏啓濤極有默契地沒有打擾,二人就站在離她幾米遠的位置。現在的高雅只認得檸笙一個人,但每天檸笙幾乎都要和她解釋一遍,自己是長大成人之後的阿笙,每天灌輸她一遍事實。
“爸爸,你和媽媽是怎麼認識的?爲什麼我從沒聽你說過,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檸笙覺得好奇怪,從頭到腳,母親看父親的眼神都顯得好陌生,與夏啓濤對她的關懷備至完全是兩個概念。
爲什麼媽媽從來都不提起爸爸?難道在她心裡,夏啓濤不重要?不可能啊,如果當時不夠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與他結婚生子,那是沒道理的。
檸笙注意到,夏啓濤的臉色有了細微的變化,眼神閃爍了一下,緊接着立即看着她,扯開一抹尷尬的弧度,“二十多年過去了,爸爸年紀大有點糊塗了,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媽媽的時候
,就情不自禁的愛上了她……”
“你們是一見鍾情?”檸笙的好奇心氾濫。
“額……算是吧。”夏啓濤的語氣不大確定,模棱兩可。
“那……”檸笙還想問些什麼,一時之間腦海裡沒抓住某個重要的點,一閃即逝,錯過了。
夏啓濤打斷道:“你媽媽好像叫你了,我們去看看。”說着,腳步已然先行邁了過去。
“阿笙,阿笙,你在哪裡,媽媽怎麼找不到你了?”
高雅嘶啞的嗓音似乎是成了定局,少了幾分檸笙印象中的溫柔,多了幾分急切。檸笙每一次聽到,依舊是心驚肉跳,心中難安。
“媽媽,我在……”
她重複着回答,高雅看見她的時候,用力地抱緊着檸笙,深深地彷彿要把她嵌進懷裡。
“我的乖女兒,我的阿笙。”她眷戀地喃喃着,只有手中的觸感纔是無比真實的。
檸笙彎下腰,屈膝費力地回抱着高雅,柔柔地輕撫着她的後背。她們的身份位置好像換了一換,卻一點都不突兀。
小時候,媽媽給她溫暖。現在,她希望能帶給媽媽微暖。
“媽媽,我在。”檸笙乖乖地回答着,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漸漸地高雅的表情放鬆下來,靜靜地閉上了眼睛。過了幾分鐘,夏啓濤忍不住查看她的狀況,卻發現高雅竟是趴在了檸笙的肩頭,睡得香甜。
夏啓濤輕輕地抱起了高雅,小心翼翼地抱回了二樓,主臥室裡的大牀上,又細心地改好了被子。
一系列動作做完,才發現檸笙盯着自己似乎看了許久,眼神有所異樣。
“怎麼了?”他問。
“我是覺得,爸爸對媽媽實在是太好了。”久病牀前無孝子,如果夏啓濤真能做到始終對高雅不離不棄,那麼纔是真正的令人折服,忠貞無比。
事實上,檸笙從未懷疑過夏啓濤的真誠,他對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
“是麼,那是因爲我虧欠你們太多了。”
所以現在的他要彌補。
檸笙感到夏啓濤的自我矛盾,明明是那樣在乎母親,怎麼偏偏忘了和母親是如何相識,相愛相殺,最後喜結連理的。這簡直太不合理了,至少這一點是不該忘記的。
“爸爸,明天我想帶媽媽去一個地方。”
一個星期下來,高雅依舊是最初的高雅,檸笙不由得心急起來,早一點讓母親的神智清醒過來,便早一日安心。
“什麼地方?”夏啓濤沉吟了片刻,問。
“就是在進入夏家之前,母親和我居住過的地方。”檸笙不打算賣關子,直截了當的說。
夏啓濤神色微變,她們所住過的地方?
“爸爸,你怎麼了?”
夏啓濤若有所思的模樣,檸笙很是奇怪,難道夏啓濤沒去過,或者是不知道,還是忘記了?
檸笙推了推他,夏啓濤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隨即說道:“我看還是慢慢來吧,欲速則不達,過個幾天,等你媽媽的精神好了,我們再一起去,怎麼樣?”
“可是媽媽現在的精神也不錯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