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笙感覺到安奕琛的身子略微僵了僵,卻依舊沒有停下腳步。
他的胸膛依舊與從前一般,明明是同樣的眼神與表情,卻是有什麼不同了。女人是極其敏感的動物,他的身上帶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這種香味讓檸笙覺得不安,討厭,抗拒。
兩人靜默着,似乎只能聽到相互遲緩跳動着的心跳。
一直到她坐上副駕駛座,驀然失去他的懷抱,空落落的,一陣涼意襲來。
“我送你回夏家。”
沉默了良久,安奕琛開口。但凡有腦子,動一動就可清楚,爲什麼她會出現在機場,還和申東尼動作那麼親密。
申東尼在他背後搞小動作,確實出乎他的意料。剛纔他的眼神,分明是對他的女人充滿了惡意的興趣。
這一點,讓他很不舒服。就像自己剛剛在手上把玩的玩具,突然被一雙如狼似虎的眼睛給覬覦着。
“停車。”
檸笙冷不防出聲。
安奕琛用餘光掃了她一眼,她的臉色雪白,神情嚴肅,漆黑的眼神中帶着與第一次見面時的那種冷漠疏離。
生氣了?
安奕琛眸色微恙,嘴角微動,但是一直沒停車,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他的這種置若罔聞的態度,尤其是明明知道自己生氣了,誤會了,半點都不解釋,讓檸笙很是火大,憑什麼,憑什麼認爲她便是任由其揉圓搓扁,容易欺騙麼?
“安奕琛,我讓你停車!”
她大聲地喊道,語氣惡劣,甚至是有一種潑婦的陣勢。
被檸笙那麼一吼,安奕琛總算是有所反應,發脾氣了?這是檸笙第一次衝他發脾氣,安奕琛是一個極懂得女人心思的男人,檸笙幾乎不用操心,但凡自己一個眼神,他早早的未雨綢繆,一切準備妥當。
習慣是一種依賴。
而檸笙對安奕琛的依賴開始產生了懷疑。
車停在了空曠的路邊,下午的日光格外的強烈,車裡的溫度至少在三十度以上,沒有打空調,檸笙沒覺得有半分的暖意。
他依舊是沉默者,惜字如金。
還是不想跟她解釋嗎?
檸笙心猛地一掙,動作迅速地打開車門,卻在推開之際,被橫過來的一條手臂給按住。
他沒用多少力氣,她便是掙脫不得。在他面前,她顯得那麼卑微與稚嫩。
“她是你在國外的未婚妻?”
檸笙知道逃不過,話從喉間艱難地跳躍了出來。
“是。”
出奇鎮定,出奇平靜的語氣。
原來申東尼說的全部是真的,她心疼他所有一切的經歷,但不包括他的桃花。
“那爲什麼?”明明有了未婚妻,爲什麼還要來招惹她。安奕琛就是安奕琛,從來不會放低姿態,他願意用生命來呵護她,卻不願意與她坦誠。
矯情嗎?
檸笙自己也分不清楚,但是人家的正派未婚妻回來了,她壓根兒什麼都不是。
“上次我們分別時,我和你說了什麼?”安奕琛壓低了聲音道。
“你說,讓我不用擔心,相信你。”檸笙嚥下了一口酸澀感,回憶道。
就是因爲她該死的記住,此時的心情纔會失落到了谷底。
他挑開眉,表情凝重了許多,甚至眸光變得幽暗起來,他的手臂依舊擋在她身前,重重的道:“檸笙,我幾時讓你失望、懷疑過?”
“事實擺在眼前,你每
一次去國外,都是去安撫你的未婚妻吧。”心很酸,話更酸。
檸笙像一個偵探一般絞盡腦汁地回憶過往種種,拼湊起蛛絲馬跡來,其實都是有跡可循的。
安奕琛覺得檸笙給他挖了一個文字陷阱,下意識地否認。
“我只是想要你的解釋,爲什麼那麼難?”
“我沒想到會遇到你。”安奕琛用一句話概括了所有。
他繼續道:“瓊斯從來不是問題。”
“那什麼纔是問題?你和她上過牀嗎?”檸笙失口說道,話一出口,連呼吸都變得窒息起來。
“對不起。”檸笙強忍住失態與酸澀,趁着安奕琛發愣的一瞬間,掙開他的禁錮,開了車門,蹬蹬蹬地疾步往前跑去。
安奕琛眸色似染着怒氣,雙手重重地垂在了方向盤上,滴滴的喇叭聲吵個不停。他嘴角狠狠道:笨女人!
耳邊的風呼呼地吹,烈日下,熱與冷的交融,檸笙用力地跑着,都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臉頰上的汗吧噠吧噠地落下來,襯衫被汗液打溼,黏在身上,她渾然未覺。
爲什麼那麼難受?因爲她害怕,害怕安奕琛的溫柔和體貼,霸道與關心曾經給予另一個女人,和別的女人做着最親密的事情。
從前不是沒想過,他有過女人,而當這個女人真正走到你的面前,並且以一個完美的如天使般的姿態出現,除了自慚形愧之外,更是難以接受。
腦袋昏昏沉沉,被曬得頭昏腦脹。
驀地,她的腰際一緊。
熟悉的手臂纏繞了過來,重重地將她圈了進去,禁錮在懷中。
那麼緊,那麼炙熱,她的後背與他的胸膛密不可分的貼合着,嚴絲合縫。那溫度幾乎要將檸笙整個所吞噬。
“傻瓜,爲什麼那麼敏感,難道你對自己就這麼一點信心嗎?”
他的呼吸吐在雪白的後頸上,熱氣滾滾,呼吸一吐一吸。他的聲音既輕柔又顯得無比的無奈,帶着縱容的寵溺。
然後,她原本躁動難安的情緒一下子得到了慰藉和轉移,這種膩死人的溫柔,將她的整顆心填得滿滿的,什麼申東尼,什麼未婚妻。
一切通通忘記,拋卻在千里之外的角落。
他們繾綣的擁抱着,像是一幅靜止的美麗畫卷。
不時地有路人駐足觀賞一下,不禁感慨年輕人的浪漫情懷。
檸笙對於這種圍觀渾然未覺,而身後的安奕琛則是無所謂,全然無所顧忌。
“姐姐,你的包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朋友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
檸笙驚醒過來,睫毛微微龕動,正對上一名小男孩的臉頰,眼裡的揶揄笑容。
天哪,她到底幹了什麼?
大街上旁若無人的親暱擁抱,腳邊一直白色的包靜靜地躺着,表皮的溫度被烘曬得好像冒着煙。旁邊甚至還有不少高度關注的目光,檸笙的臉咻地紅了,試着要將安奕琛推開,可是他巍然不動。
“有人看着,快放開。”
她只得壓低了聲音,在安奕琛聽來,更多的是嬌嗔。
他眸中含笑:“不生氣了?”
檸笙立即變了臉色,冷聲道:“誰說的,我很生氣,我不喜歡任何一個女人和你有任何關係。你說她不會是問題,那麼證明給我看?”
逃兵馬上清醒過來,不能任由敵方那麼侵佔自己的領土。
“她已經同意解除婚約,這一次她
來G市的理由不是我。”安奕琛試着用最簡短的話語把話說清楚。
“真的嗎?”檸笙轉過身來,安奕琛雖鬆開了一些,依舊是將她圈在了雙臂之間,面對面,彼此就在對方的一拳之距,每一次的睫毛的撲閃,心臟的跳動,從來沒有那麼清晰過。
“如果我要騙你,是一件容易的事。”
安奕琛嘴角微勾,眼中俱是篤定,又似在嘲諷欺騙的態度。
反義詞是說明她很笨?很好騙?
檸笙有些不悅,好沒氣的道:“你本來就在騙我。”那爲什麼,如果不是申東尼出現,他根本不打算坦白,沒打算原原本本地告訴他的事。
他對她瞭若指掌,她卻對他知之甚少。
“聽說在兩個國家分別結婚,不算重婚,你是在打這個主意嗎?”檸笙忽然想起雷和平在她耳邊說的,更絕的是某些國家至今還保留着一夫多妻制的不平等婚姻制度。
安奕琛笑容愉悅,容顏初綻,一時帶着幾分頑色,“檸笙,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竟完全沒想到,這真是一個好辦法。”
“你……”檸笙語塞氣結,安奕琛認認真真地託着下巴在思考。
她撇下一句,“那你慢慢想吧!”怒氣衝衝地疾步走開,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急馳而去。
這一次安奕琛沒有再追趕或者是阻攔,站在原地,目送着檸笙離開。
好奇怪,坐上車的時候,檸笙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如果說瓊斯真的對安奕琛沒意思,且說她到G市來有別的目的,身爲兄長,申東尼那麼不依不饒,不遺餘力地給她和安奕琛製造矛盾是爲哪般?
難道他們兄妹都不存在溝通?不可能。到底是怎麼回事,讓她好好想想清楚。
此時的瓊斯也剛剛抵達的酒店,申東尼陪同。
對話從酒店的VIP房間裡響起。
“瓊斯,剛纔你爲什麼不攔着安?”申東尼忍不住問,非但如此,瓊斯看見自己的情敵居然一副親切友好無所謂的態度,着實讓他意外。
“哥哥……”瓊斯碧綠的眸子望着落地窗外,天使般的臉孔上,少了笑容,多了幾分莫測的惆悵。她緩緩啓脣,“你知道嗎,我已經答應安解除婚約了?”
“什麼?”申東尼更加震驚,“天哪,瓊斯,你究竟幹了什麼傻事?”
申東尼上前,將她的身體轉了過來,盯着她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眼眸,眼裡更多的是關心與急切,“你不是一直都愛着安嗎?爲什麼那麼輕易地放棄他?”
誰知道,瓊斯淡定地望着他,眸中深暗,嘴角邊的一抹弧度漸漸勾起,在她如夢似幻的臉上顯得捉摸不定,讓人猜不透她的真實想法。
申東尼感覺抓住她衣袖的手指略有僵硬,瓊斯怎麼了,爲什麼她的眼神不再像幾年前那樣純真,美好,甚至在這一刻充滿了陰謀的味道。
“安的脾氣哥哥還不清楚嗎,他對這個東方女人是認真的,就算我不同意,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和我解除婚約。”
申東尼順着她的話試探:“所以你友好的把安讓出去?”
“哥哥,你覺得可能嗎?”瓊斯眼眸落定,話語中透着一股嘲諷。
笑話,她與安相識陪伴多年,居然被一個東方女人給橫插一槓,既然她人已親自來到G市,沒道理什麼都不做灰溜溜的戰敗逃跑。
申東尼一顆躁動的心落了地,轉眼又換上了不安的情緒,既然瓊斯沒放棄,是好事,但是,她打算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