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暮生看着顧以安，微微笑着點頭，“是啊。”
他的語氣很是雲淡風輕。
可是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顧以安的臉色簡直是劇變。
她的心中就好像是有一股氣，猛然從腳底衝上來，一口氣衝到了頭頂，渾身上下被這股氣衝撞過的地方，都難受得好像是要爆炸一般。
他……
他怎麼能！
他怎麼能如此雲淡風輕！
他知不知道，那些事情對她造成了什麼樣子嚴重的後果？他又知不知道，那些事情讓她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顧以安嘴脣依然全白，她的目光冷冷地盯着淡暮生。
她咬牙，半晌都說不出來一個字。心中的憤怒，依然達到了頂點。
她真的無法想象，爲什麼會有人要對她做出那種事情來？
她看着淡暮生，她更無法想象，爲什麼淡暮生要對她做出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這個世界上怎麼就會有他這樣無聊的人？
她就這麼盯着淡暮生，那目光如刀如劍，幾乎要把他給凌遲。
淡暮生的臉上依舊是豔麗而明媚的笑容，就好像她這種兇狠甚至是帶着仇恨的目光，對於他來說完全不是負擔而是營養一般。
他就那麼平靜地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眼睛連眨都不眨。
顧以安卻是猛然閉上眼睛。
她實在是說不出來那三個字：爲什麼？
爲什麼？
她很想知道，卻又實在是說不出口。到底爲什麼，她根本想不通啊。一次次的生死危機，一次次的瀕臨死亡，一次次的絕望到底……
他到底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看她被折磨卻依舊堅強着沒有向絕望和死亡屈服的那種快感嗎？
看她幾乎跟瘋子一樣地垂死掙扎的快感嗎？
那些真的是快感嗎？
她根本就不能相信！
世界上，爲什麼會有這樣一個淡暮生，這樣一個魔鬼？
顧以安緩緩地睜開眼睛，看着淡暮生，她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下來，可是她的聲音卻還在忍不住顫抖，根本無法控制得顫抖。
不時害怕，而是生氣和憤怒，極致的憤怒。
“你快樂嗎？”
她看着他問。
淡暮生愣了一下，他想過她肯定會問原因，他甚至都已經想好了她如果問爲什麼的時候，他要怎麼回答，嗯，他就回答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原因的。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問這四個字。
你快樂嗎？
他快樂嗎？
淡暮生忍不住開始走神，開始回想。
他快樂嗎？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是不知道快樂是什麼的。
他根本不懂什麼是快樂。
直到遇見她。
也不對，其實遇見她的時候，他還是不知道什麼是快樂，他只是習慣了她陪在他的身邊，他也只是習慣了看到她。
沒有人可以欺負她，除了他。
他把她圈在自己的領地裡，他說她是他的人。他教她怎麼躲避懲罰，他教她怎麼變得更加強大，他也教她怎麼樣才能適應天使島的規則，才能真正地成爲天使島的一員，他教她如何通過各種手段來保全自己。
不得不說，她很聰明，只要是他教授過的東西，她都不會忘記，而且一學就會一點就透，還會靈活運用，她真的是很棒很棒很棒！
她是他最好的徒弟，他享受着跟她在一起的時光，享受着把她從一個單純脆弱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強大的女孩子的那種心情。
一開始他也並不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時光就是快樂，他以爲那些日子很尋常，可是後來，她走了，他才知道，跟她在一起時的那種心情，就是快樂。
然後，他就難過了很多年，直到再一次遇到她。
可是再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卻已經不是她了。
他不快樂。
他很清楚地知道，他不快樂。
當她拒絕他的時候，當她不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更加不快樂了。
他想盡辦法，擁有了一個屬於他和她的孩子。
她毫不知情。
但他卻很開心，真的是特別特別開心，尤其是在代孕媽媽做b超的時候，照出來是個女孩子時，他就更加開心了。
但是當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其實他是有一些不太開心的……不，應該說是他有很多的不開心。
因爲孩子在基因上更像他，而不是她。
孩子是金髮碧眼，白皮膚，只除了神韻有些像她之外，外表完全不像她。這讓淡暮生很是失落。
但幸運的是，grace越是長大，神韻和性格就越是像那個時候的她，這也給了他不少的安慰……
所以現在，她問他是否快樂的時候，他好像怎麼說都不太確切。
“有時候快樂，有時候不快樂。”
他只能這麼回答了。
顧以安忍不住笑了，“嗯，不能對我做什麼的時候，大概就不快樂吧。”
淡暮生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但是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也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顧以安看着淡暮生，她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她就那麼冷靜地看着他，冷聲說道：“淡暮生，你爲什麼就不能放過我呢？你喜歡的那個人，是小夜對吧。那我可以告訴你，小夜已經消失了，就算是我跟你走，你也沒辦法再找到小夜的。我永遠都只會是我，是顧以安，而不是永夜！”
淡暮生愣了一下，看着她，搖搖頭，“不是永夜。”
顧以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就只是狐疑地看着他。
淡暮生再一次搖頭，“不是永夜，是你。”
“肯定不是我，是我的的話，我不可能什麼都不記得。不是小夜，那難道是小遇？”顧以安皺眉。
淡暮生卻是又一次搖頭，“不是，就是你。我認得的，就是你！”
顧以安的眉頭皺得很緊，“我聽不懂。”
淡暮生微微一笑，“以前的時候，我也沒弄懂，不過最近，我纔剛剛弄懂，小夜也好，小遇也好，其實都是你。”
顧以安的臉色微微一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淡暮生卻是笑道：“他們都是你，沒什麼分別。”
顧以安忽然覺得心中有些發冷，她和小夜和小遇，沒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