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應該已經明白了。”
淡暮生的聲音很輕很緩,他朝她走了過來,就站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目光平靜地看着她。
顧以安的臉色緊繃着,嘴脣也緊抿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有什麼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淡暮生。
淡暮生啊淡暮生!
他真是人世間最可怖的魔鬼。
一個擁有悲慘童年的魔鬼!
薄弈說她是在淡暮生八歲那年,第一次見到淡暮生的。
她見到他的時候,正是他化身魔鬼的時候……真是可笑極了!
可笑她之前還曾想着要探究那層過去,想要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現在,完全不用去想那些事情了,發生什麼都不重要了,根本就不重要了。
淡暮生的目光依舊很是平淡,看着她的時候,根本就毫無情緒可言。
他又淡淡地說道:“我想,你應該不需要我再證明一次,對嗎?”
顧以安緊抿着脣,雙眸冷如寒霜一般盯着淡暮生,“你究竟想怎麼樣!”
淡暮生輕輕地笑了笑,“我想怎麼樣,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三天之後,結婚,我想有一個漂漂亮亮乖巧聽話的新娘子,當然,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要一具屍體。”
顧以安頓時就冷笑了起來。
她看着淡暮生:“你以爲用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就能來威脅我嗎?就算是你現在殺了她,又能如何?我不過就是個死,她……我覺得如果我是她的話,知道自己會被人這樣控制,我寧肯死。所以你殺了她,對她來說正好也是一個解脫。她,還威脅不到我!”
顧以安的聲音非常冷。
她早就已經說過了,除了談晉承和孩子們,再沒有任何能夠威脅到她的籌碼。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淡暮生的手裡沒有任何籌碼,他的任何威脅對與她來說,都完全沒用!
別人的生死,她纔不會在乎。
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所有人。尤其是像眼前的子夜一樣的人,對與子夜來說,活着真的未必就比死了更快樂,如果換做是她的話,她也寧肯死也不願意這樣活着,跟一具只會聽從命令的行屍走肉沒什麼差別!
顧以安冷笑着看向淡暮生。
淡暮生的表情卻沒有任何多餘的變化,他淡淡地說道:“我沒有拿她的命來威脅你。”
淡暮生的話,讓顧以安有些發愣,“那你……”
淡暮生淡淡地笑了一下,才低聲說道:“我剛纔只是在向你展示她有多聽話,只要是我的命令,她都會不折不扣地執行。所以,我讓她保護好你,她就一定會保護好你,如果你想要變成一具屍體,那就先把她變成一具屍體,否則,她就會不斷地阻止你的……你只能乖乖地成爲我的新娘!”
淡暮生說的很清楚。
顧以安又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她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她以爲淡暮生提到這個子夜跟永夜之間的關係,就只是爲了讓她顧忌子夜的命,然後就乖乖聽話的。
但其實不是,淡暮生根本就沒有想過用子夜能威脅到她,他就只是把子夜當成一個工具,子夜的能力必定很強,有子夜守着,她根本不可能有自殺的機會的!
“稍後我會讓人把婚紗圖冊,還有首飾的圖冊送過來,另外還有婚禮上的鮮花、餐點……等等,都需要你這個女主人做決定。”
淡暮生微笑着說道。
顧以安已經快要氣瘋了。
婚禮上的一切,都要讓她這個女主人來做決定!
她做個鬼決定啊!
顧以安完全不明白淡暮生這到底是發了哪門子的瘋,爲什麼忽然要跟她結婚,又爲什麼要這麼逼她……
淡暮生出去了。房間裡就只剩下了那個菲傭和子夜。
菲傭並沒有閒着,還在不斷地忙活,而子夜,則是就站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看着子夜這樣子,顧以安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她抿着脣,咬牙說道:“你……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子夜終於眨了一次眼睛。
但是她卻沒說話。
顧以安抿着脣,她想了一下才說道:“你的意思是你能聽懂我說話,所以眨一次眼睛?”
子夜又眨了一次眼睛。
顧以安連忙有問道:“那你不會說話嗎?”
子夜再眨眼一次。
顧以安想了想:“你以前是會說話的吧?”
又眨眼。
顧以安深吸口氣,心中有一種特別難受的感覺,“你是……你是後來纔不會說話的,跟我……跟永夜有關,是嗎?”
眨眼。
顧以安忍不住閉上眼睛,片刻之後,她才又睜開眼睛看着子夜:“子夜,你爲什麼要對淡暮生言聽計從?”
這一次,子夜沒有反應了。
“我說的淡暮生,指的就是剛纔那個對你下命令的人。你爲什麼要對他言聽計從,是因爲你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是嗎?”
也不知道是這個問題太複雜了還是怎麼,子夜又變成了雕像一樣,不再眨眼,也不再跟顧以安由任何交流。
看子夜這樣子,顧以安眯起了眼睛,她實在是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有幾個穿着傭人服侍的傭人走了進來。
她們手中拿着厚厚的畫冊。
“夫人,這些是婚紗畫冊。”
“夫人,這些是首飾的畫冊。”
“夫人,這些是各種鮮花圖冊。”
“夫人,這些是婚禮現場佈置的一些方案,有幾個不同的地點……”
一大堆的畫冊。
顧以安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當年,談晉承說過要給她一個盛大的世紀婚禮,但一開始的時候,她還沒有愛上談晉承,又顧忌到顧家,她根本就不想要一個婚禮。
她一直在拖延時間,不舉辦婚禮。
然而……這卻成了她永遠的遺憾!
一開始的時候,是她不想辦婚禮,後來他們真的在一起之後,各種事情接踵而來,她根本就沒有辦婚禮的心思和精力了……
而今,一切都已經遠去。
現在,她再也沒有機會爲他披上婚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