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不要說了?”顧以安大聲叫着,“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們就要死了,就要死了!你還說這些做什麼?”
顧以安的心裡真的是難受極了。
她不想死。
雖然曾經很多次都瀕臨死亡,可是她的求生意志特別強,她不想死,完全不想死。
她才知道崢崢是她的孩子,她纔剛剛愛上談晉承,她纔剛剛徹底信任談晉承,纔剛剛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我真的很想跟你死在一起。”薄弈輕笑着說道。
“可是我不想!”顧以安怒吼道,“我不想死,我更不想跟你死在一起。你究竟是愛我還是愛念念,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愛你,完全不愛。我愛的是晉承,是崢崢,跟你沒有一點關係。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掛念,不會傷心不會難過,你甚至都不是我的普通朋友!所以,可以不要再說這些了嗎?”
顧以安是真的生氣了,她顫抖着聲音,大怒着吼出了這些話來。
薄弈沉默了。
片刻之後,他笑了起來:“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會傷心不會難過,不會對我有任何掛念,是嗎?”
“是!”顧以安毫不猶豫地說道,聲音無比堅定,目光裡也全都是執着。
薄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真好。”
“什麼?”顧以安皺眉,奇怪地看着薄弈,這人是不是因爲神經毒素的影響,瘋了?
迎着顧以安那疑惑的目光,薄弈輕笑着說道:“記住你剛纔的話,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不要有任何掛念,甚至……都不要再想起我。”
“你……”顧以安眉頭緊皺,目光死死地盯着薄弈,“你什麼意思?”
薄弈卻是抿脣一笑,“字面意思。不過,我們打個賭好嗎?”
這會兒的薄弈,忽然又孩子氣了起來,他衝着顧以安眨了眨眼睛,聲音也有些輕快地說道,只是他那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還是讓顧以安的心越揪越緊!
“打什麼賭?”顧以安很是疑惑地看着薄弈,目光中也帶着警惕。
“別這麼緊張,只是一個小小的賭而已。嗯,就賭你做不到剛纔說的那些,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做不到不掛念我!”薄弈微笑着說道,聲音很輕很輕。
顧以安頓時就哼了一聲:“你怎麼知道我做不到?做不到的事情,我從來都不會說的。既然我說了,就一定能做到!”
她的聲音斬釘截鐵,異常堅定。
薄弈的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微笑,輕輕地點點頭,“嗯,你能做到就好,希望你真的能做到。”
“你到底是怎麼了?說這些做什麼?”顧以安很是疑惑地看着薄弈,“我們現在這個情況,就算是我不想跟你一起死,也沒得選擇。”
她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絲的不甘。
薄弈聽得清清楚楚,他低聲說道:“但是你真的不想死,是嗎?”
“是!”顧以安冷聲說道,“我當然不想死。尤其是不想跟你死在一起,可是我沒得選擇,不是嗎?”
“那如果有得選擇呢?”
“如果有得選擇,我當然不想跟你死在一起了……你說這麼多的廢話做什麼?你手臂已經腫成那個樣子了,趕緊伸上來,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顧以安氣急敗壞地說道,一點兒也不想再跟薄弈繼續那個話題了。
“把刀子給我,我自己處理,就是把傷口處切一個十字,讓毒血儘可能多地流出來,是嗎?”薄弈低聲說道。
“是。”顧以安點頭,“可是你這樣,怎麼處理?”
“哦沒事,我右手沒有知覺了,左手還是有的。放心,我能做好的。你的手臂太短了,要伸過來給我處理傷口,很難,萬一不小心,我們兩個都翻掉下去了,那就徹底完了。”薄弈的聲音非常平靜,一點兒都不像是身處絕境時的樣子。
顧以安皺了皺眉,“你真的能行?”
“嗯。”
見薄弈這麼堅定,顧以安點了點頭,反正事到如今,兩人真的是沒有多大的可能活下去的,所以無所謂了。
她把刀子,遞給了薄弈,放在了薄弈的左手掌心。
薄弈那帶着手銬跟顧以安銬在一起的左手,非常用力地握住了刀子。
“你把頭轉過去,不要看。”薄弈忽然說道。
“爲什麼?”顧以安很是不解地看着他,“我看着,你做錯了我還能告訴你。”
“這有什麼錯不錯的,不就是把毒蛇要到的傷口割開一個口子嗎。”薄弈淡淡地說道。
“……那爲什麼不讓我看?”
“不想讓你看到我這笨拙的樣子,不可以嗎?”薄弈理直氣壯地道。
“……多事。”顧以安哼了一聲,“不看就不看。”
說着,她就別過了臉去。
當顧以安別過臉去的時候,薄弈用盡全身的利器,死死地咬着牙,舉起自己的右手,從左手那邊,接過了刀子。
如果顧以安能看到這一幕的話,她一定會非常奇怪。
因爲傷口是在薄弈那沒用手銬的右手上,用左手拿刀去處理纔對啊,右手拿刀?右手拿刀要怎麼處理自己右臂上的傷口?
但是可惜,顧以安別過臉去了,什麼都沒有看到。
“安安,你相不相信有來生?”薄弈低聲說道,剛問完,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不準回頭看我。”
“哼,誰願意看。”顧以安撇撇嘴說道,“我也不知道相信不相信,反正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人有來生。”
薄弈輕輕地笑着,“我希望有來生。”
說着,他咬緊牙關,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右手持刀,對準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他的左手手腕處,是一副鋥亮的手銬,這副手銬,把他和顧以安銬在了一起,無法分割,所以就算是墜崖,他們也只能一同墜崖。
“我希望有來生……”
薄弈喃喃自語。
此時,鋒利的刀刃,劃過了他的左手手腕,割開了皮膚、脂肪、肌肉、肌腱……
深可見骨的傷口,卻沒有多少血液流出來。
因爲手腕吊得太久了,心臟供血不足,所以只有一點點殘存在毛細血管裡的血液流出。
也不知道是毒素的影響,還是別的,薄弈竟然感覺不到有多疼。
他控制着刀子,環切整個手腕,每一刀,都極深,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