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一上車,蘇應衡就遞了一杯熱奶茶過來。..
要放平時,這種加了香精的東西,他是一概禁止的。今天倒轉了性。
艾笙看了他一眼,低聲說謝謝。
蘇應衡濃眉一挑,湊近她耳邊壓低音量,“這麼客套幹嘛,我在牀上佔你便宜可從不致謝的”。
艾笙嗔他一眼,把q彈的珍珠狠狠在齒間磨了磨。
本色倒是一點沒落下。
車子一路開到謝晉的工作室。地方有些偏僻,周圍一水的民居,很符合藝術家的審美。
蘇應衡牽着艾笙踏過整齊的石板路,到了其中一家白牆綠瓦的宅院前停下,扣了幾下門上的銅環,很快有人來開門。
開門的年輕女孩兒一看蘇應衡就挪不開眼了。直到屋內一聲喊:“小六,還不帶客人進來!”
叫小六的女孩兒猛然紅了臉,側身請兩人進去。
設計師謝晉正在裡面給人量衣服。
當艾笙看見沙發上坐着的冷豔女人,心裡嘆了一聲冤家路窄。
趙從雪把手裡的雜誌放下,看向蘇應衡夫妻二人的目光毫無波瀾。
平靜得甚至有些詭異。
正被謝晉量身的幾個女人恰好是趙從雪的閨密,個個身段妖嬈,一股名牌包裝出來的高傲味道。
趙從雪本人沒什麼情緒,倒是那幾個看向艾笙的眼睛像扎過去的針。
只是當着蘇應衡的面,個個敢怒不敢言。
蘇應衡親自來是謝晉沒想到的。
畢竟這位大神自打退出娛樂版新聞,對財經版又不感興趣,低調得難尋蹤跡。
這樣的貴客自然不能怠慢,所以謝晉把手裡的軟尺放到一邊,請幾位女士稍等,他過去招呼客人。
伴娘當中有個微胖的年輕女人是趙從雪的表姐,她立刻不滿道:“哪有量到一半把人撂下的,謝大設計師眼光獨到,獨到在最能看碟下菜麼?”
謝晉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
蘇應衡一手閒閒地插在褲兜裡,涼涼地掃了女人一眼,趙從雪的表姐立刻背脊僵硬起來。
對着外人,蘇應衡的脾氣從來算不上好。見他拇指和食指搓碾着,艾笙立刻握住他的手,解謝晉的圍道:“我們等一等也可以,從來沒有來過這兒。聽董藝說你喜歡花草,專門開闢了一座花園,可以去看看嗎?”
謝晉立刻笑道:“種花不就是給人欣賞的麼,我讓人帶兩位過去”。
說着他不禁又打量了這位年輕的蘇太太一眼。
董藝和他是至交,聽他說蘇先生對他太太愛若珍寶,之前他頗有些緊張,怕怠慢對方。
現在一瞧,對方淡雅知禮,微笑起來像朵暗自開放的梔子,純白無暇。
直到蘇應衡的身體不着痕跡地往艾笙面前一擋,謝晉才忽覺自己出神了。
不好意思地衝兩位笑笑。
倒是趙從雪的表姐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倒顯得她小家子氣。
小六帶着艾笙他們朝後院走去,越往裡,越能聞到一股茉莉花的香味。
走廊邊上擺着各種顏色的菊花,成了菊花的天堂。艾笙低聲說:“謝先生對菊花可真夠執着的”。
小六立刻想歪了,噗嗤一聲笑出來。
連蘇應衡眼睛裡也帶着幾分笑意。
艾笙立刻察覺自己的話有歧義,小聲跟身旁的人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你是哪個意思?”,男人裝糊塗,吊着眼梢看她。
艾笙癟了癟嘴,他這個一肚子壞水。
心裡正暗罵着,突然腳碰到了走廊旁邊的花盆,艾笙立刻收腳,身體往前一俯,下面就是臺階。
還好蘇應衡眼疾手快,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往自己懷裡帶。
艾笙低低地驚呼,聞到他身上清爽的薄荷氣味。
家裡的沐浴露就是這種香味。
“這都能摔跤,剛學走路嗎?”,他的眼眸被深秋的陽光鍍着一層燦爛的金邊,看起來很溫暖。
艾笙這幾天總也找不到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感覺。此刻他給予的安全感,再次讓她臉紅心跳。
果然啊,蘇應衡是她繞不開的劫數。
艾笙掙扎了一下,某人卻理直氣壯地摟着她不放了。
一旁的小六裝作看風景,實際內心偷笑。
原來男神私底下這麼會撩她老婆,技能滿點。
給他們兩個泡了茶,小六怕自己旁邊打擾他們說話,就藉口離開了。
“要是我媽媽在的話,一定很喜歡這裡”,艾笙環顧着四周,奼紫嫣紅,美不勝收。
蘇應衡颳着茶麪上的浮沫,手上的動作一頓,“如果你也喜歡,也可以在家裡建一個花房”。
艾笙搖頭:“家裡面積實在太大了,建起來反而不搭。就像現在四處種着綠樹看着很大氣,十分契合”。
蘇應衡就說:“等我們老了,就找一片田地,種你喜歡的花草。然後在花間建一棟小樓,你整日都有畫畫的素材”。
艾笙被他的描述吸引了,眼睛裡浮現出嚮往,“你老了肯定也忙,不是這個宴會,就是那個請去打高爾夫。那麼大的花田不是都留給我一個人照顧?”
蘇應衡瞭然地點頭,“你這是在抱怨平時我陪你的時間太少?那最近我的表現覺得如何?”
艾笙轉着茶杯蓋子,“我哪兒敢隨意評價蘇先生的言行?”
蘇應衡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你最近還真是膽大包天”,說完幽幽地接了一句,“當初結婚的時候,也沒想到你會被我慣成這樣兒”。
艾笙撥開他的手,揉着微紅的臉頰。
站在走廊入口一道高挑身影靠在牆壁上,聽到男人一向疏淡的聲音這麼溫柔地低語,眼淚奔涌。
她自命不凡,最後卻一敗塗地。
等了十來分鐘,謝晉推着移動衣架過來,讓試穿。
其實艾笙的衣服多到寢室的衣帽間都裝不下。
但每季都要換新,遇到宴會還要重新定製,這是不成文的規定。
世家裡的某些習慣,蘇家也沒能倖免。
艾笙一連試了三套禮服,最後選定了一條淡色壓花的連衣裙,精緻的立領盤扣和百褶的裙襬盡顯高貴淡雅。
像從上世紀走來的古典美人。
只是最近艾笙瘦了一圈,腰略略大了些,謝晉記下尺寸,說今晚就能改好,派人來取就行。
全程蘇應衡都耐心地陪在旁邊,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
讓謝晉心裡暗暗稱奇:董藝提起她的老闆,可是常常一副怕得要命的樣子。
被謝晉送出宅院的大門,蘇應衡開車帶着艾笙去了海邊。
被海風一吹,艾笙一下子就舒暢了,脫了鞋在沙灘上跑來跑去。
蘇應衡只能在呼呼的海風裡衝她喊:“滿點兒跑!”
真不知道他是領着老婆還是女兒。
結果艾笙樂極生悲,被螃蟹夾了腳趾,坐在地上噝噝地吸氣。
蘇應衡哭笑不得地跑過來,“你到底幾歲了?”
艾笙瞪他:“八歲,被一個三十多的小老頭兒霸佔了,成了他們家的童養媳”。
蘇應衡涼涼地斜她一眼,“這麼能胡說,小心螃蟹跳起來嵌你嘴上”。
艾笙悶哼道:“你就知道幸災樂禍!”
“被你說成變態小老頭,我有什麼可樂的?”
艾笙正要說話,忽地看見幾只螃蟹結伴而來,心理陰影作祟,立刻跳起來:“又來了!”
蘇應衡沒好氣,“誰讓你脫鞋的,現在都幾月份了?”
艾笙立刻躲到他背上趴着,你快站起來。
蘇應衡一邊訓人,一邊扣着她的腿彎起身。
他個子高,一立起來艾笙覺得視野都開闊了。
她手抱着蘇應衡的脖子,下頜乖乖地擱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蘇應衡揹着她往前走,一時誰都沒有說話,遠處的潮聲漸漸近了,潮汐滾動到他的鞋邊,又快速退回去。
好像海水也怕了他一樣。
“在想什麼?”,蘇應衡任勞任怨地往前走。
艾笙在他耳邊低語,“在想你真可怕”。
蘇應衡腳步一緩,很快又恢復原本的速度,“全世界都可以這麼說我,唯獨你不可以”。
因爲他把所有的溫柔平和都攢起來給了她啊。
艾笙鼻頭忽然一酸,想起最近對他的忽冷忽熱。
她有自己的道德底線,可蘇應衡的某些做法卻遊離在灰色地帶。
所以她會覺得難以理解和接受。
可現在她卻扣問自己的內心,如果這個男人是個魔鬼,就可以拒絕愛他嗎?
想通這一點,她忽然覺得豁然開朗。
他有不爲人知的一面,但那些未知裡,不包括他們的愛情。
艾笙在自己的思緒裡難以自拔,忽地聽見男人“嘶”了一聲。
她猛然縮手,才發現自己捏痛了他的耳朵。
“疼嗎?”,艾笙愧疚地問道。
男人縱容地搖了搖頭。清爽的發茬在她臉上掃來掃去。
艾笙咯咯地笑起來。
蘇應衡忽地一怔,好久沒見她笑得這樣開心。
見他停下腳步,艾笙不解地問:“怎麼了?”
蘇應衡說沒什麼,又問:“冷嗎?”
艾笙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耳廓,“你身上暖暖的,我不冷”。
這一親直接讓蘇應衡耳朵紅了一路,直到兩人進了一家大排檔,艾笙看到他的耳朵在明晃晃的燈光下紅得欲滴,纔好奇地“咦”了一聲。
蘇應衡直接給了她一個眼風:你要是問東問西,別怪我不客氣。
艾笙識趣地垂頭悶笑,“你都三十一了還這麼純情”。
見大排檔的老闆拿着餐單走過來,蘇應衡俯身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當庭廣中下親熱,艾笙鮮少有這種經歷。立刻害羞得臉紅。
蘇應衡看着她熟透了的臉蛋,意有所指,“現在我們兩個平等了”。
他們坐在角落,光線不太好,老闆也就沒認出蘇應衡來。
見小兩口打鬧,他還樂呵呵地說:“年輕可真好啊”。
艾笙笑眯眯地說:“我和他是老夫少妻”,總算報了一箭之仇。
然後在蘇應衡發涼的目光下,心情美好地點了一通烤串。
“我記得你錢包在車上”,男人忽然提起。
艾笙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那又怎麼樣?”
“要是再胡鬧就把你抵押在這兒”,他大義凜然地說。
艾笙若無其事地“哦”了一聲,“你捨不得的,這一點我對自己有信心”。
看着他一時難以反駁的表情,艾笙心裡一陣暢快。
勢均力敵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蘇應衡又是一嘆,剛結婚的時候她多乖多聽話啊,現在完全兩個樣。自己慣出來的小祖宗,捏着鼻子都要寵下去。
這天晚上艾笙吃了很多小龍蝦。
味道太辣,蘇應衡吃不了,所以全程幫她剝好。
旁邊一桌的小情侶還爲此鬧了矛盾。
女朋友想要男孩子跟蘇應衡似的當二十四孝男友。
可男孩子覺得被人頤指氣使,梗着脖子拒絕。
最後兩個人就吵起來了。
等兩人罵罵咧咧地離開,艾笙仍舊低頭悶吃。
等蘇應衡把塑料手套摘掉,艾笙忽然擡起被辣得淚汪汪的眼睛,跟他說:“你這樣的男人,的確挺不好找的”。
蘇應衡淡淡地說:“所以你眼神比其他人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