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出了院,荀智淵將她領進一座聯排別墅。
“這兒是咱們的新家。你的房間我讓阿姨佈置了一下,還缺什麼,自己去買”,荀智淵說完遞了一張卡給她。
艾笙沒接,眼睛往四周轉了一圈,“爸,怎麼想着換房子?”
荀智淵笑了笑:“以前那個公寓太小,怕你住着不習慣”。
艾笙“嗯”了一聲,“卡我不要,我自己有錢”。
荀智淵斂了笑容:“既然要和蘇應衡斷乾淨,就不要再用他的錢。拿人手軟,爸爸養得起你”。
艾笙想想自己的銀行卡,裡面的錢不是蘇應衡給的就是和他有關的利得。
父親說得也有道理。
艾笙也沒執意不要,把荀智淵手裡的卡收下了。
快要開學,艾笙先去了學校一趟。
去財務處交學費的時候,工作人員告訴她,已經有人給她交過了。
艾笙靜了兩秒,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雖然她出院後沒跟蘇應衡見過面,但他的影子似乎無所不在。
艾笙默默將卡收起來,向工作人員道謝後從財務處出來。
她的寢室還是和韓瀟她們一起。
只不過她中間少上了一年學,現在只能和比自己矮一屆的學弟學妹們一起上課。
這就意味着她要延遲畢業。
艾笙心裡有點兒不得勁。
韓瀟安慰她道:“這有什麼,你置身於小鮮肉中間,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艾笙苦笑:“這算什麼福氣”。
韓瀟嘆了口氣:“沒事,只是不在一個課堂上課而已。我們吃飯睡覺不還是在一起?”
白雨萌插嘴道:“去,艾笙有那麼帥的老公,犯得着陪你睡?”
艾笙沉默沒接話。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韓瀟瞪了白雨萌一眼。
到了下午,艾笙沒想到會接到melody的電話。
艾笙跟她說了兩句,便下了樓。
melody果然等在女生寢室前。
艾笙撓了撓額頭:“有事嗎?”
melody對待她的態度一向恭敬禮貌,“蘇太太,聽說您要留級?”
讀大學還要留級,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艾笙赧然道:“果然壞事傳千里”。
melody安慰她:“您休了一年的學,這很正常”。
艾笙點頭,偏着腦袋看她,等她進入正題。
melody頓了頓,開口道:“如果您不想留級的話,各科的教授會在每週末給您專門上課。如果辛苦一點,進度應該趕得及”。
艾笙抿脣:“是他讓你來的吧?”
melody生怕完不成任務,臉色拘謹起來:“蘇先生也是一片好意”。
艾笙搖頭說:“算了,貪多嚼不爛。雖然留一級費時間,但學得更紮實”。
melody眸中浮現出焦急:“蘇先生就是怕你不願意,才讓我過來的”。
艾笙淺笑着搖了搖頭:“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忙”。
melody欲言又止,卻又不敢深勸,只能看着她進了寢室樓。
過了兩天,終於開學了。
艾笙進了教室,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蘇太太的光環實在太耀眼了。
艾笙安之若素,找了靠前的位置坐下。
前排有個女生忽然扭過頭,小聲跟她說話:“學姐,你好”。
艾笙嘴角微揚,神情溫和平緩:“你好”。
女孩子臉一紅,壯着膽子說:“可以……可以幫我要一張蘇大神的簽名嗎?”
艾笙抱歉道:“最近我都在學校,不常看見他”。
女生的眼睛黯淡下去,失望道:“這樣啊……”
許久沒有上過課,乍一聽講,還有些陌生。
下課之後,艾笙沒急着離開,而是在只剩下她一人的教室裡,將課本上的內容又過了一遍。
忽地,微小的氣流震盪,一個微尖的東西撞在艾笙背上。
“啪”一聲輕響,那東西落到了地上。
艾笙扭頭一看,是一個紙飛機。
好奇心一起,撿起來將紙張展開,上面一行鋼筆字遒勁雋秀:按時吃午飯。
這字跡她十分熟悉,下意識地朝後門看去,空無一人。
她看了一眼手錶,快一點了。
肚子有點餓,但又怕出門碰見蘇應衡。
躊躇一會兒,還是將東西收拾好,起身出了教室。
既然選擇平淡對待,也沒什麼好迴避的。
剛跨出教室門,就看見一輛黑色鋥亮的汽車停在不遠處。
車子身價不菲,主人必定非富即貴。
艾笙心裡一突,背過身大步往前走。
耳朵裡傳進汽車門被打開的聲音。
她速度更快,慌不擇路,沒注意腳下,一下子摔倒在地。
剛從車上下來的人不淡定了,腳下生風,趕了過來。
將她扶起來,嗓音低沉地問:“沒事吧?”
艾笙將自己破皮的胳膊從蘇應衡手裡抽出來,“沒關係”。
她有點窘,好久沒見,結果慌慌張張在他面前丟臉。
艾笙腳往後退了一步,低着頭,眼睛被自己腳邊修長的影子燙了一下:“有事嗎?”
他答得很直接:“來看看你”。
艾笙心裡莫名泛着酸楚:“我很好”。
“走路都能把自己摔着,這叫好?”
她有點兒氣短:“剛纔只是個意外”。
蘇應衡點頭,沒戳穿她。忽而道:“我也算稀客,請我吃頓飯吧”。
他語氣理所當然,理直氣壯。艾笙一時語塞。
她腦子裡很亂,明明想着要和他劃清界線,可連頓飯也拒絕,就顯得刻意。
腦子裡天人交戰,就聽面前的男人悠悠開口:“知道你是個學生,吃食堂就好”。
他一向擅長做決定。
說完他挺拔的身影已經率先往食堂去了。
艾笙咬了咬牙,只能追上去:“你……你穿這個太顯眼了”。
蘇應衡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可不是,高定手工西裝,軟底鱷魚皮鞋,剛纔下車太急,連領帶都沒摘。
他本來就個子高挺,氣度斐然,往一羣大學生裡一站,異常顯眼。
艾笙眉頭皺了一會兒,“要不你還是回去吧,食堂不適合你”。
蘇應衡臉色一沉,“出爾反爾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艾笙:“我本來也沒答應你”。
蘇應衡奪過她手裡的包,“走吧”。
說完不管她如何咬牙切齒,往前走去。
他挾揹包以令艾笙,後者沒辦法,再不情願也得跟上去。
即使蘇應衡下意識地垂着頭,不把五官亮出來,一路上還是頻頻引路人注目。
途經一家超市,蘇應衡問艾笙:“裡面有衣服賣嗎?最簡單的那種也行”。
艾笙點頭,明白他的意思,擡腳往超市走。
剛往前沒兩步,就被人拎住後領。
她剎住腳,埋怨地看罪魁禍首一眼。
蘇應衡掏出錢夾,將幾張紙鈔遞過去:“你要去搶嗎?”
包在他手上,也不知道伸手要錢。
艾笙只收了一張,其餘的塞進他西裝口袋。
蘇應衡看着她低笑:“其實你不用這麼勤儉持家”。
艾笙臉上沒什麼表情,一聲不吭。
蘇應衡臉上的笑淺了下去。
艾笙進了超市沒一會兒,就拎着衣服出來了。
超市不是成衣店,只有最簡單的樣式。
白色印着字母的體恤,和黑色短褲,恐怕是蘇應衡這輩子穿過的最便宜的衣服。
蘇應衡從衛生間裡換好了衣服出來,對她說:“你忘了買帽子”。
艾笙的確忘了,他五官太顯眼,最後能全副武裝。
蘇應衡讓她等着,自己進了超市。
沒一會兒,他頭上戴着一頂黑色棒球帽出來,手裡拎着一個袋子。
一走近,他就把袋子扔進艾笙懷裡。
艾笙問他:“是什麼?”
他單手插在褲袋裡,眉間微現不耐煩的情緒:“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回寢室再看”。
艾笙“哦”了一聲,又憎惡自己的乖順。
這是幹什麼呀,明明都和他分開了,還是慣性地聽他的話。
沒出息,沒出息透頂!
她悶悶不樂地跟在他後面。
蘇應衡掃了她一眼:“別這麼小氣,請我吃頓飯而已。大不了等會兒我點最便宜的”。
典型的得了便宜又賣乖,艾笙想大度地給出一個微笑都不能夠。
進了食堂,蘇應衡下意識將帽檐往下壓了壓,讓她先找個位置坐下。
這時候已經過了吃飯的高峰期,排隊的人並不多。
蘇應衡問她:“想吃什麼?”
艾笙掃了一眼他手裡的飯卡,不知道的聽見這句話,還以爲他請客呢。
這份兒功力不服不行。
她心思不在吃上,隨口道:“烤肉飯吧”。
蘇應衡去排隊,見烤肉飯裡沒什麼蔬菜,又給她點了兩個炒時蔬。
他自己點的素面,果然如先前所說,是最便宜的。
他跑了兩趟,才把東西拿齊,盡職盡責,就像沉入愛河的小年輕。
蘇應衡坐在艾笙對面,“吃吧”。
艾笙掃了一眼他碗裡,將兩個炒菜往他那邊推了推:“你點這麼多,我吃不完”。
他低笑一聲:“心疼我?”
艾笙抿脣,沒接話,低頭扒飯。
蘇應衡的好心情瞬間被壓縮。
艾笙吃飯的速度比平時快,把筷子擱下後說:“我下午有課,先回寢室睡個午覺”。
“陪我把面吃完”。
艾笙看了一眼手錶,一點半了,根本沒時間睡午覺。
於是坐着沒走。
他吃相優雅悅目,艾笙目光一掃而過。
見他似乎沒發覺自己在看他,目光又回到他臉上。
他瘦了很多,五官更加立體。
胃病犯了,他就消瘦得很快。
艾笙嘴脣嚅囁一會兒,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蘇應衡吃得慢,直到艾笙快要上課,才完。
艾笙拿着東西,飛跑回教室。像怕有人在後面追一樣。
還沒上課,教室裡的人並不多。
她將蘇應衡剛纔拿給自己的袋子打開,裡面是一套小號的體恤和短褲。
如果穿上,和他就是情侶裝。
艾笙將衣服塞進桌肚裡。
下了課,她下意識將那個袋子拿出來。
抽出一半來,深吸一口氣,重新塞回去,頭也不回地走掉。
第二天艾笙下了寢室樓就被宿管阿姨叫住了。
對方將一張房卡遞給她:“有人拜託我轉交給你的”。
艾笙接過來,纔想起飯卡在蘇應衡那兒,肯定是他送過來的。
下意識往四周查看,並沒有拿到俊逸身影。
艾笙舒了口氣,不知道是輕鬆還是失望。
到食堂買了早飯刷卡,才發現卡里多了五千塊。
適時手機裡多了一條短信,是蘇應衡發過來的:想來想去,還是不習慣讓女人請客。記得把自己養胖一點。
艾笙捏着早餐,心裡亂糟糟地。
缺席一年,艾笙的體育學分還沒修夠。
她選了羽毛球,相對來說比較簡單。
以前蘇應衡讓她學過跆拳道,不過都忘得差不多了。
怎麼又想到他了?艾笙拍了拍戴着假髮的腦袋。
做準備運動的時候,忽然發現操場前面不知什麼時候一座恢宏的體育館拔地而起。
側耳便聽見兩個女生也在討論這個體育館:“聽說終於要竣工了,終於不用在太陽底下暴曬了”。
“比省體投的資金都多,瑞信還真是財大氣粗”。
“誰讓大神老婆在這兒讀書呢,我們都是沾人家的光……”
那兩道目光若有若無地朝艾笙投來。
艾笙視若無睹,一心一意地做擡腿運動。
等體育老師拍手讓衆人散開,她的目光才從體育館上掠過。
漂亮的眼眸裡沒什麼情緒。
接下來一週,艾笙一坐下來,周圍都是討論體育館的落成儀式。
好像有她的地方,大家討論得格外起勁。
班上還有人來問她:“你知不知道那天蘇先生要來?”
對方一臉雀躍,好像和蘇應衡的太太說上話,也是間接離他近一點。
艾笙搖頭:“學校又沒發通告”。
女同學悻悻:“連你都不知道啊?大家都在傳,蘇先生一定會來!”
艾笙敷衍道:“到了那天不就知道了”。
女生覺得無趣,扭頭走掉。
下課後艾笙路過體育館,果然看見寬闊大氣的門口正在佈置。
傳聞並沒有捕風捉影。
可和她沒什麼關係。
落成儀式這天上午,艾笙和白雨萌她們都沒課。
白雨萌這隻懶蟲也起了個大早,她是奔着蘇應衡去的。
用她的話來說:“看到蘇大神那張俊臉,便可通體舒泰,起死回生,比靈丹妙藥都管用”。
艾笙不打算湊那個熱鬧,氣定神閒地坐在書桌前看書。
白雨萌換好衣服,問她:“你真不去啊?看着自己男人在臺上意氣風發,多驕傲的事啊!”
艾笙笑了笑:“審美疲勞”。
說完就覺得寢室門口一暗,原來是被一道高大身影給堵住了。
白雨萌看着來人,瞠目結舌,被男人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帥得臉頰發紅。
艾笙看着蘇應衡發黑的臉色,就知道剛纔自己的那句話被他聽到了。
心裡習慣性地慌了一下,又像被石子驚起漣漪的湖水,很快平靜下來。
蘇應衡衣着正式,瘦了之後更顯得肩寬腰窄,穿上修身西裝特別襯氣質。
白雨萌發現氣氛不對勁,找個理由遁了。
蘇應衡擡腿進了門,順手把門給關上。
光線暗下來,艾笙心裡沒底:“有事嗎?”
他開始算賬:“審美疲勞?你疏遠我,唯獨這個理由我不認”。
艾笙剛要說話,就被男人鉗住了下巴。
俊美的五官猝不及防地在眼前放大。艾笙呼吸的調子都變了。
蘇應衡的呼吸撩在她白皙的面頰上:“好好看清楚,疲勞嗎?”
他的喉結就在艾笙眼皮子底下輕輕滾動,這份性感讓她有點招架不住。
艾笙閉上眼,撇開腦袋。
忽然感覺到耳垂被軟而溼潤的觸感包圍,她陡然瞪大眼睛。
蘇應衡舌尖伸進她耳朵孔裡,伸長又縮回去。
來回地重複。
艾笙臉紅到脖子根,伸手用力推他。
蘇應衡的嘴脣一離開,耳朵上被溼潤的地方就涼涼地。
艾笙心臟皺縮起來。
蘇應衡嘴脣貼在她耳邊,嗓音微啞:“即使你對我審美疲勞,我也有別的辦法讓你快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