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良久輕聲道:“走吧。”
清晨的國際購物中心迎來第一波人流高峰,葉博跟在丁依依身後,開始從第一層進行例行的巡視。
“這是今年家電銷售業績排名前三的品牌。”葉博低頭看着資料一邊說道,丁依依看着品牌店店長笑意盈盈遞過來的手,連忙上前握住,“你好。”
店長一看上面通知的新來的副總經理原來是這麼年輕的女孩都有些愣怔,想好的恭維話都不知道怎麼說,兩人有些尷尬的打招呼。
兩人巡視到二樓,丁依依指着二樓化妝品專櫃,“你忘記介紹這一家了。”
葉博掃了一眼,“連續三次銷售墊底的品牌,沒有介紹的價值。”
話音剛落,店長已經疾步走了出來,見到上面通知今天會來巡查的貴人,店長激動得直接伸手,“您好丁總。”
“你好,要加油努力哦。”丁依依笑着給對方鼓勁。
葉博沒有阻止她,在商人看來,沒有商業價值的東西不值得浪費心力去對待,但是看着這家品牌店的店長和員工喜氣洋洋的樣子,他看着也是一臉笑意的丁依依,忽然笑着低下頭看資料,或許她的處理方式也不錯不是嗎?
剛回到辦公室,葉博就搬來厚厚的一堆文件,文件碼在桌子上已經到了丁依依肩膀,她倒吸了一口氣,扭頭看葉博,神色滿滿是對自己工作能力的懷疑。
“原則上我不應該干涉您的任何決定。”
他殘忍的忽視了她的請求,幫她把電腦打開,他站在一旁待命。
丁依依抽出最上面的一本,那是申建文件,看着有幾十頁紙的文件以及密密麻麻的數據,龐大的資金,她只好硬着頭皮一頁一頁的看起來。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文件纔看了兩本,雖然看完了,但是她心裡卻始終擔心出問題,那可是價值好幾百萬的內容。
“總經理需要給您訂午餐嗎?”秘書推門進來,她急忙道:“不用了,我要出去。”
醫院走廊上,丁依依提着食盒疾步匆匆的走着,透過病房外的玻璃往內看,葉初雲正靠在牀頭看書,他的手上還插着針管。
屋外陽光正好,一隻小鳥停在電線杆上曬太陽,一陣風吹過,掀起病房的簾子。
丁依依有那麼一瞬間不敢開門,不敢去打擾這份美好,身旁傳出聲音,“丁小姐來看葉先生啊。”
正準備去給葉初雲換針水的護士笑嘻嘻的推門而入,葉初雲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丁依依身上,波瀾不興的臉上立刻展露出溫柔的笑容。
“一切都還好嗎?”他溫柔的發問,幫她把凌亂的頭髮仔細的梳理好,他的目光很溫柔,很專注,連護士離開都沒發現。
丁依依鼻翼一陣酸楚,卻還是揚起大大的笑臉,“一切都很好,相信我。”
葉初雲心疼的看着她,怎麼可能一切都很好,那麼大的一家公司忽然壓在她身上,看着她疲倦的面容,他忽然有些不確定,‘是自己錯了嗎?’
吃完午飯,丁依依甚至沒辦法逗留太久,急匆匆就往公司趕,下午會議,黑壓壓的人羣坐成一排,董事爭論問題爭得激烈,她坐在一旁什麼也沒有聽進去。
“既然這樣,那就讓丁總來決定吧!”
在場董事都望向坐在一旁丁依依,等着她做出最後的判決,丁依依額頭冒冷汗,思緒一片空白,剛纔他們說的話她大部分聽不懂,又怎麼下決定?
董事以爲她沒有聽清楚,又再重申了一次,“丁總?”
椅子往後拉發出尖銳的聲音,丁依依猛地站起,“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洗手間裡,冰涼的誰讓緊繃的神經能夠稍稍放鬆,她猛地往臉上潑水,望着鏡中陌生的自己,她壓抑得低吼。
壓力太大了,真的太大了,什麼都不懂,什麼都需要負責,一想到身後有幾千人因爲自己一個門外漢的決定而發生不同的變化她就害怕得顫抖,她只是一個普通人,爲什麼要承擔這樣的責任。
一雙溫柔的眼眸就這樣闖入了腦海裡,葉初雲擔心的眼神,溫柔的眼神,她不能讓他失望啊,這個連死都在擔心自己的人,就算是硬抗也要把他的期待抗下來!
夜晚,丁依依拖着疲倦的身軀走進醫院,醫院裡葉初雲因爲服用了大量的藥物而沉沉睡着,她悄悄來到醫生辦公室。
“沒救了嗎?”丁依依第一次袒露的說出這個話題,聲線都在顫抖。
醫生翻着病歷表,“葉先生在美國長老會醫院接受過治療,那裡的腦科是最好的,如果那裡都說沒救了,那就是真的回天乏術了。”
“那他能活多久。”
“最近他應該經常熬夜以及飲食不規律,所以情況惡化得很快,在這一塊,希望家屬自己做好準備。”
從醫院出來,丁依依失魂落魄的走着,無力感狠狠的抓住她,讓她無處可逃。
奢華的車子一路朝葉家疾駛,忽然丁依依開口,“不去葉家,去另一個地方。”
站在家門口,看着隔壁臥室帶着光亮的地方,丁依依忽然覺得很溫馨,這片區域已經有很多人搬走了,所以一到晚上就是黑壓壓的一片。
而這一抹燈光就好像黑暗中的指明燈,讓人的內心不在那麼彷徨。這時候窗簾處晃過一個人影,從身形來看應該是一個男人。
她一怔,剛想看得更清楚一點,卻發現那個人影只是一閃而過而已。
進屋內,飢餓感席捲而來,翻箱倒櫃卻只找到一節火腿腸和一點掛麪,拖着疲倦的身軀去煮麪條,煮到一半忽然“啪”的一聲,屋內燈光全滅。
因爲是老式房子,一旦沒有電,周圍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丁依依猜是不是跳閘了,四處搜尋手電筒的時候房門被敲響。
聲音很急促,她隔空喊了聲,“稍等,這就來!”
屋外的路燈也壞了,丁依依艱難的摸索到門邊,一開門,門前站着模糊的人影。
她本來就近視,加上一點燈光也沒有,所以根本就看不到面前的人是誰,只是隱約覺得有熟悉感,心更是漏跳了一拍。
“出了什麼事?”故意壓低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震,這聲音像極了葉念墨,是他嗎?丁依依幾乎脫口而出,“葉念墨?”
男人沉默了一會,“我是剛搬來的。”
她鬆了一口氣,原來他是剛纔窗簾後一閃而過的那個男人,葉念墨怎麼可能到這裡來住,她笑着搖搖頭,“你好,有事嗎?我這裡跳閘了。”
“在這裡等我。”男人似乎不願意多說,轉身就出了屋子,丁依依見人影一晃,急着出聲,“我和你去。”
忘記腳下有臺階,她一下子踩空,直直的朝前跌去,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的鼻尖觸碰到他的胸膛,鼻翼間滿是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熟悉的擁抱讓她一怔,剛想開口對方已經放開了她獨自朝外走去,十分鐘不到,屋內響了一聲,電來了。
丁依依悵然若失的站在院子門口,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得她忍不住懷疑,屋內傳來一股焦味。
“糟了,面!”
等到她再次出門站到院子裡,正好聽見隔壁關門的聲音,很快一個人影又在窗簾處一閃而過。
她原地站了好久,最後才悻悻的回房間,隔壁,葉念墨望着手中的書頁,這麼久了一頁也沒有看進去,她身上的幽香還一直縈繞在鼻尖。
身體的柔軟以及肌膚相觸時帶來的心靈的悸動衝擊着他,身體城誠實的反映出來,他嘆了口氣,拿着已經進行今天晚上第二次洗澡,只不過這一次時間加長了很多。
一個星期,7天,168個小時,丁依依感覺自己越來越焦躁,永遠看不完的文件和討論不完的話題以及報表。
開會前十分鐘,她煩躁的在房間裡踱步,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此刻的她脆弱極了,即將來到的敲門聲成了最讓人恐懼的事情。
門外,葉博看着屋內滿目倦容的人,嘆了口氣暗自離開。
下午,丁依依忽然發現放在自己桌子上的文件銳減,剩下的都是一些比較薄的,而且比較簡單的文件。
她疑惑詢問,葉博只是告訴她把一些必要的文件發給其他董事一起審覈。
下午,她難得的早早下班,葉初雲的情況也很好,晚飯的時候竟然還多吃了小半碗飯,不知怎麼的,丁依依又沒回葉家,而是重新回到老宅。
她對隔壁旁邊的男人有着一絲好奇,總想着再見他一面當面道謝,一整晚過去了卻始終沒有機會。
夜晚12點,她疲憊的把視線從電腦上挪開,每一條關於腦癌的信息都讓她疲憊不堪,走到陽臺,旁邊房間的燈光還亮着。
“這麼晚還不睡?”她嘀咕了一聲,又站着看了一會才走進房間。
剛躺下,樓下巷口就傳來汽車熄火的聲音,不一會就是隔壁大門開啓的聲音,丁依依眼皮慫拉着迷迷糊糊的想,‘這麼晚了誰還來找他?’
明亮的燈光裡,葉博把新搬來的文件放在桌子上,葉念墨戴着眼鏡,聚精會神的在文件上做批註,一邊道:“這些已經好了,明天就可以執行下去。”
“是!”葉博道,看着下班回來連續工作個七個小時的少爺,他也只能心疼的站在一旁。
丁依依確實沒辦法管理整個葉氏,對她本人也是一種壓力,所以他纔來找少爺,少爺也是因爲能幫丁依依減輕負擔才決定這麼做。
夜越老越黑,而房間裡的燈光卻亮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