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蕭疏正在幫護士搬起男人,她急忙道:“小朋友,把你的手機借給我打一下好不好啊?”
“我媽媽都手機不能借給別人,不然手機就會被人拿走了。”小孩子倒是十分聰明,一下子就拒絕了。
丁依依看着蕭疏就快把病人安頓了好,她看到孩子書包裡的畫筆和紙張,“這樣好不好,阿姨給你畫一幅話,然後你把手機借給阿姨打一下。”
小孩看着她,想了想點頭,“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騙,騙人是小狗。”
丁依依立刻點頭,拿過畫筆三下五除二的給他畫了一個卡通人物,一下子沒注意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過手機,她立刻給葉念墨打電話,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她心裡祈禱着‘念墨,你快點接起來,求求你快點接起來。’
蕭疏幫忙完已經是一身的熱汗,他轉身走到丁依依面前,見她額頭冒汗,臉頰比剛纔還紅了幾分,“又不舒服了?”
“沒事。”丁依依搖頭,只能目送着孩子遠去。
葉家
“徐叔叔。”葉念墨面色沉穩,幫徐浩然拿過公文包交給旁邊的傭人。
徐浩然也很開心,“念墨啊,依依還好嗎?我這次到德國去交流的時候碰到了一名設計師,她說不久後回來國內,到時候我邀請他來東江市,依依一定開心。”
夏一涵從屋內走出來,正好聽到這句話,她的心跟着狠狠一抽,只能強顏歡笑,“浩然來了。”
見到夏一涵,徐浩然眼神裡都帶着寵溺和溫柔,一旁的葉子墨眼神一沉,側站在她身邊宣誓主權。
客廳裡,徐浩然率先開口,“把我叫回來有什麼事情?”
“浩然。”夏一涵想要開口,卻不知道如何說起,嘴脣張了張,神色一片猶豫。
一旁的葉子墨不忍心了,想代替她開頭,手掌卻被她抓起,她拍了拍他的手背,這才說道:“浩然,斯斯沒有死,我們抓到了她。”
徐浩然大吃一驚,他雖然不喜歡斯斯,但是由於她是兩個孩子的親生媽媽,所以一直是站在保護她的角度,“這是怎麼回事?”
“她做了很多的錯事,她恨葉家。”葉念墨在一旁開口,簡單的說了幾句,而傲雪和斯斯聯手做的事情被他一筆帶過,他不想讓徐叔叔更難過。
徐浩然聽得心驚,迎上夏一涵關切的目光,他苦笑,“或許我這麼說非常惹人討厭,但是我這一生,除了你沒有再喜歡別人,我欠了她很多。”
“還有一件事。”夏一涵說道這裡已經哽咽不已,只能拼命咬着嘴脣。
葉念墨藉口,“依依燒成重傷,傲雪死了。”
“你說什麼?”徐浩然眼睛猛地睜大,手裡剛端起的茶直挺的摔在地上,滾燙的茶水澆溼了他的褲子。
他雙手顫抖着,神色慌張的朝四周掃了一遍,有些混沌的左眼裡透着迷茫,他緩慢而鄭重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吐着,“死了?傷了?”
“傲雪被我逼到了池塘落水死亡,依依爲了我在家裡縱火燒成了重傷。”
徐浩然低着頭看着自己顫抖的雙手,一夜之間兩個女兒一死一傷,他捂着心臟的位置深深的吸了兩口氣。
“她····她的屍體呢?”
他顫抖的左手猛地抓住顫抖的右手,想要聽接下來的消息卻又害怕聽到讓他接受不了的消息。
葉念墨抿着脣,“屍體沒有找到。”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大滴大滴的眼淚從他的眼眶裡掉落出來,一夜之間他像蒼老了十歲,哀慟的神色令人動容。
夏一涵也哭了,“徐大哥,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這兩個孩子,他們不應該這樣的。”
徐浩然老淚縱橫,良久才慢慢道:“她在哪裡,我想去看看她。”
池塘邊上,徐浩然枯樓着背,神色蒼老,他盯着池塘的一角,想象着自己的女兒跳下去,大量的水灌入她的眼耳口鼻。
她難受的開始掙扎,然後越陷越深,最後輕柔的水漫過她的身體,靈魂從驅殼裡跑出來,飄飄蕩蕩的跑向遠方。
“是爸爸不好,爸爸沒有教育好你,也沒有保護好你。”徐浩然老淚縱橫,一聲一聲女兒喊得人揪心。
夏一涵,葉子墨和葉念墨站在不遠處看着這位失去親人的老人悲痛欲絕。
“去吧。”葉子墨伸手輕輕架在夏一涵的肩膀上,把她輕柔的往前送。
看到夏一涵,徐浩然顫抖着雙脣,“她們是我的命啊,我不知道該怎麼愛她們,我一直在學習怎麼當一個好父親,可是爲什麼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
“徐大哥,你節哀。”夏一涵抹着眼淚陪在他身邊。
葉子墨眺望着夏一涵的位置,“後悔嗎?”
“沒有人能爲自己做的錯事找藉口,哪怕死去也無法磨滅。”葉念墨緊抿着脣,他忽然瘋狂的想念着丁依依,想她的笑,想她的鬧。
忽然徐浩然跌跌撞撞的朝他們跑來,“依依呢!我的女兒依依呢?”
醫院裡,依依已經轉到了醫院裡最好的病房,整個長長的走廊裡只有這一間病房。
病房裡設計得和日常家庭的構造一樣,護士們輕聲細語的說話,唯恐驚擾了躺在病牀上的女人,哪怕他們知道這個女人有很大的概率要永遠躺在這張病牀上不會醒來,就算醒來,那醜陋的疤痕也會伴隨着她一生。
進過傲雪死亡消息的衝擊,徐浩然就像被抽了靈魂的木偶,他呆呆的看着病牀上完全看不出樣子的女兒,只能無生的流淚。
“我很抱歉。”丁依依扯着快要燒起來的嗓子,他的心痛並不比徐浩然少多少,只是他善於隱藏,不善於表達。
徐浩然低聲說道:“能醒嗎?”
“概率很低。”葉念墨艱難的開口,心痛得沒辦法發泄,他一拳砸向牆壁,再挪開時牆壁上已經有了斑斑血跡。
他心裡清楚,如果不是以爲他要死去,如果不是因爲他一直對她冷暴力,那她不會想離開,窮極這一生,他都將揹負着這個罪孽陪着她老去,然後死亡。
“後天是小雪的頭七了吧,我想那天幫她弄完再走。”徐浩然看着丁依依哽咽的說道。
看完丁依依,徐浩然已經渾身無力需要人攙扶,這個老人已經找不到繼續活下去的動力,當傭人把飯菜遞上來的時候他拒絕入食。
病房裡,葉念墨握着病牀上的人唯一沒有被燒傷的手,他輕輕吻着她的手背,離開的時候一滴熱淚猝不及防的砸在她的手背上。
“該死,我怎麼會這麼對你。”所有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我什麼都可以放棄,我只要你醒來。”
沒有人迴應她,掌心裡柔軟的肌膚就好像失去了生命力,他忽然起身瘋狂的砸着牆壁。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拳頭已經血肉模糊,整個人也筋疲力盡,所有的悲傷和悔恨都被他牢牢的記在腦子裡,以便以後無數個日日夜夜來折磨自己。
冷靜下來的男人比平常更爲陰鷙,他正想拿出手機吩咐葉博做事,卻看到手機上一個未接來電,他心裡有些奇怪。
這個手機沒有多少人知道,只有家人才會懂,那是誰找他?他撥通手機,“你好,我是葉念墨,請問剛纔誰撥打這個電話?”
“沒有人啊,今天我兒子生病我帶他去醫院看看,可能是他亂撥出去的吧,不好意思啊。”女人急忙道歉。
掛下電話,正在玩玩具車車的孩子擡起頭,“我纔沒有貪玩,是一個大姐姐說要打電話,她還給我畫了一張畫。”
怕媽媽不信,他拿起小書包,把那張畫抽了出來遞給她,“你看,這是她給我畫的卡通人物。”
女人接過,視線停留在十分漂亮的字跡上,“丁依依?這個名字還真的挺好聽的。”
“依依!”蕭疏推門而入,溫柔的看着被綁在牀上的女人,“你很累吧,在休息一下我們就走,先從東江市做飛機到上海,然後直接從上海搭乘班機到悉尼,在飛機上你也可以休息一下。”
他很興奮,一直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所有的手續我都辦好了,幸好以前我爸的關係裡有人能辦這件事,等到了那邊我就重新幫你弄一個身份。”
他拿出紙和筆,“你說我們取什麼名字比較好?也不知道在哪裡買房子,你喜歡悉尼嗎?如果不喜歡我們再換啊。”
丁依依的嘴巴里一直塞着軟布,她只能嗚咽的搖頭,下一秒軟布被拿掉。
“聽我說蕭疏,你這樣子是犯法的,你千萬被這麼做,你還有很長的未來還要走。”她話還沒說完嘴裡又被塞進了軟布。
蕭疏神色溫柔,“你一定累了,不要多說話,我讓我的姐姐來陪你。”
他把一個相框放在丁依依的枕頭右邊,她往旁邊看去,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她的笑容在黑白相片裡顯得有些詭異,漆黑的眼睛就好像也在看着丁依依一樣。
怎麼辦?怎麼辦才能通知葉家人?她驚恐的看着蕭疏一件一件的把行李打包好,然後笑着轉頭,“好啦,我們走吧。”
他拿過一瓶礦泉水,拿出一顆白色的藥片碾碎,感受到驚恐的目光,他溫柔的回頭說道:“不要擔心,不會傷害你的身體,只是想讓你暫時安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