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身體下的木板似乎在晃動着,她往窗外看,看到了汪洋大海,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在船上。
木門被推開,一箇中年老漢走了進來。常年在海里來去讓他的身材又黑又壯,整個人倒是長得濃眉大眼。
“謝謝你救了我,請問你有見到我的朋友嗎?還有飛機是掉在這附近了嗎?救援隊來了沒有?”
丁依依一下子問了好幾個問題,卻見對方一直看着自己,嘴巴還在流着口水,她心裡奇怪,“請問您是?”
中年男人走到她身邊,忽然歪着頭搓了搓她的肩膀,“媳婦!”
“什麼?”丁依依苦笑不得,下一秒就是驚嚇不得。
男人伸出粗獷的手臂就要抱她,身上濃烈的魚腥味讓人作嘔。
丁依依尖叫着想要擺脫他,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一個拿着鐵勺子的老女人出現在門口。
老女人長得很檢索,臉上佈滿了皺紋,她氣勢洶洶的走過來,手裡的鐵勺敲了敲中年男人的屁股,“好吃懶做的東西,還不趕快去收網。”
“媽,媳婦媳婦!”中年男人委屈的看着她。
老女人面色有些和緩,“媳婦跑不了,你趕快去弄吃的,不然你媳婦就要餓死了。”
男人這才高興的點頭,跑出了門外,女人轉回頭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睛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剛纔那是我的兒子,叫她笨熊就可以,我是他媽,你叫我熊姨。”老女人打量完,滿意的點點頭。
丁依依感覺有點不適,但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只好說道:“你好,我叫丁依依,我想請問一下那艘飛機怎麼樣了,現在有多少人生還呢,大家都在這裡嗎?我有一個朋友叫蕭疏,我正在找他。”
沒有想到女人聽完臉色一變,“所有的人都已經死光了,沒有人來這裡。”
丁依依心中一驚,隨後是悲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昏迷後蕭疏去了哪裡,眼淚不爭氣的流下,她心慌意亂的問,“在哪裡?能帶我去看看嗎?說不定我能找到我的朋友。”
熊姨顯然有點不耐單,一對小眼睛也微微眯起,“不用看了,救援隊已經都走了,你就安心的在這裡住下來吧。”
她說完不再理會丁依依,轉身就走,關門的時候還特別的用力,屋內的一個紅色盆子都被震倒了。
丁依依不知道爲什麼熊姨會那麼生氣,手上的疼痛越來越強烈,她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間她感覺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臉頰,然後是脖子,一股魚腥味灌入鼻子,她猛地睜開眼睛。
“你在幹什麼!”她厲聲質問。
笨熊像是被嚇到了,往後退了幾步,然後一拳打在房間中的木桌上,丁依依看心驚的看着木桌裂開了一條縫隙,她觀察着面前的這個男人,見他面向雖然兇悍,但是眼神裡懵懵懂懂的,估計是智障。
“笨熊?”她嘗試出聲,“剛纔是不是嚇到你了?”
笨熊背過身子不去理會她,只是偶爾會偏過頭看看丁依依的反應。
丁依依已經能夠確定面前的男人就是智障了,她放緩了聲音,“剛纔我嚇到了,所以兇了一點,不過你剛纔在幹什麼?”
“我媽說了給我弄個媳婦,你就是我媳婦。”笨熊認真的看着她。
丁依依哭笑不得,“你的年紀都能做我的爸爸了,怎麼可能做我的老公,別鬧了。”
她只是想和對方講道理,沒有想到對方忽然打開門就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熊姨來了。
“你嘲笑他是智障?”她的小眼睛就好像老鷹一樣銳利,看得人很不舒服。
丁依依連忙說道,“熊姨,可能我表達得不是很清楚,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已經結婚了,然後笨熊他可能有點誤會。”
熊姨不在說什麼,她點點頭斷過來一碗魚湯飯,“吃飯吧,你一定是餓壞了。”
她道謝後才把飯碗接過來,碗刷得不是很乾淨,上面還有一圈油漬,而且魚湯飯還真的是把米飯直接放到魚湯裡。
熊姨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她,就好像她不吃她就不走一樣。
丁依依用右手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除了味道有點奇怪外吃起來還不錯,她笑着道謝,“很好吃,謝謝你熊姨。”
熊姨點點頭,“好好睡,明天我纔來給你換藥。”
晚上,丁依依躺在牀上,身下木板很硬,船艙裡味道也不好聞,索性從窗戶外面時不時會吹出來一些海風,還不算太難受。
她想起在飛機上蕭疏給自己穿救生衣,而他卻什麼都沒有穿,直到最後一秒他都在想着她。
眼淚順着鼻翼流到嘴裡,她不敢哭出聲音來,只好咬着被子悶聲流淚,恍惚間就睡了過去。
次日她很早就醒了,感覺自己的手臂已經沒有那麼痛,她走出船艙看着一望無際的海面發呆。
“媳婦!”身後響起本熊興奮的聲音。
丁依依轉身,“我可不叫媳婦,我叫丁依依。”
“媳婦!”笨熊又再執着的喊了一聲,眼看着又要不高興。
丁依依知道和他沒有道理可言,索性問道:“對了,我想和你們借一下手機好讓我的家人來接我,順便找一下我的朋友。”
“手機。”笨熊歪着頭好像在消化她的話。
“我們這裡沒有手機,因爲沒有信號。”熊姨的聲音又響起,她揪着笨熊的耳朵,“早飯要燒掉了知不知道,你這隻笨熊!”
笨熊也不在意,捂着耳朵就跑到船艙後面,甲板上只剩下丁依依以及熊姨。
“我們這裡沒有手機,漁民不用這個,等到靠岸回到村子以後就會有電話了。”熊姨又解釋了一下。
丁依依心中一直覺得這個叫熊姨的對自己抱有很強的警戒心,當下也不好說什麼,“那這些天就麻煩你了熊姨。”
“不麻煩。”熊姨終於扯開嘴角笑了笑,露出了參差不齊的牙齒,她將手上一直拿着的碗遞過去,“吃早飯吧,”
“笨熊剛纔不是還去看早飯?”丁依依疑惑的看着她手裡的魚湯。
熊姨道:“我們漁民已經吃慣了糙食,你們這些城裡人吃不慣,而且你的手需要進補,所以最近多給你燉點魚湯。”
丁依依心裡一暖,急忙接過道:“謝謝熊姨,以後我和大家吃一樣的就好了。”
她喝了一口,又是昨天那種怪怪的味道,好像有一點馬鈴薯的味道,但是又有點板栗的感覺。
吃完早飯,她望着一望無際的海面,心裡除了對蕭疏的愧疚感以外,就是對葉念墨的思念。
他怎麼了,真的以爲那個病牀上的人是自己嗎?如果是,那他現在一定很傷心了吧。
心裡難受極了,她動了動手臂,卻意外的感覺到本來應該很痛的手臂卻沒有什麼知覺,她深深的嘆了口氣,呢喃道:“希望能夠趕快回去。”
幾天後
丁依依一早醒來,剛下地立刻感覺到頭腦有些暈眩,還沒站穩就往地上狠狠的摔去。
門被撞開,笨熊手裡正好拿着湯碗,見到她摔在地上了以後急忙去扶起她,“媳婦你怎麼了?”
她搖頭,“沒什麼,就是感覺不太舒服,可能最近一直坐船有點不適應。”
笨熊把她扶到牀上,她又休息了一會,這才感覺到身體好了很多。
“每天都要你送飯來,其實我可以自己去拿的。”丁依依有些不好意思。
笨熊倒是不在意,“這沒啥,反正我喜歡跑,就是我媽總不讓我喝這魚湯,昨天我喝了一口她還打了我一下。”
丁依依哭笑不得,“我桌上這碗還是你喝了吧,我不告訴他。”
笨熊搖頭拒絕,“不行,我媽說了我不喝的話等下船就給我買東西吃。”
一聽到可以下船,丁依依眼神一亮,“可以下船了嗎?”
笨熊認真的點頭,“還有一個星期就可以回村子裡了。”
丁依依已經無心聽他還在說什麼,滿腦子都是喜悅,她終於可以回家了,等到了漁村她就離開給葉念墨打電話。
晚飯又是那種味道很怪的魚湯,吃完飯後她坐在牀上,漁船上幾乎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只要天黑都是各回各的船艙。
她伸出右手打了打自己的左臂,卻發現沒有一點疼痛,只有當她想要用左手使出力氣的時候才發現左手的手臂動彈不得。
船艙搖晃了一下,她被驚動,見窗外月色朦朧很美,便也起了觀看一番的心情。
爲了不吵醒熊姨和笨熊,她小心翼翼的開門,船艙上風光正好,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隱約間還能聽見剁魚的聲音,她一邊想着會不會是熊姨,一邊往廚房走去。
昏暗的燈光下,熊姨蹲在地上,她背對着丁依依,手裡的刀子靈活的處理着魚鰭,然後又一手抓過一隻魚,把魚的內臟用手碾碎均勻的塗在魚的身上。
丁依依嗅到熟悉的味道,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每天喝的魚湯就是這麼來的,剛想開口,忽然聽見沉重的腳步聲。
她知道是笨熊來了,不想和對方有糾纏,乾脆就轉身回去船艙,等回到房間裡以後才發現自己隨身攜帶的筆不見了,又出門去找。
昏暗的燈光下一大一小的身子都蹲着,白熾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到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