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瑤瑤沒有想到小萌娃竟然會主動提議認她爲乾媽,一時之間心裡百感交集,眼眶都有些潮溼了,她吸了吸鼻子,又哭又笑的模樣讓小萌娃很是不待見。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很感動,但是你也不用這樣一把鼻涕一把淚,你要保持住你女神的形象啊!這樣子,才能夠順利俘獲安至溪的心。”小萌娃端着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張瑤瑤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此刻卻被一個幾歲的小萌娃給教訓起來。可別說,這孩子年紀雖小,說起話來卻是有理有據讓人無從反駁。想到這麼聰慧又帥氣的孩子竟然要認自己做乾媽,張瑤瑤瞬間就覺得世界都美好了。
心情極度興奮的張瑤瑤將小萌娃一把抱起,原地轉了好幾個圈,語調亢奮:“太好了,小正太,就衝你這句話,我怎麼說也會想辦法讓你見到你媽咪的!”
“但願如此。”小萌娃垂下眼眸,輕聲嘆息道。
這句話他說得很小聲,除了風之外,或許沒有任何人聽到。
媽咪,寶寶好想你。
小萌娃又在心裡輕輕地默唸道,憂傷如同潮水一樣,在他眼中漲落。
正在吃水果的夏桐,突然毫無預兆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她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又一個噴嚏緊跟而來。
“看來是有人在你背後說你壞話呢,哈哈……”莫火從大笑起來,兩道粗眉都跟着抖動,他感慨道:“沒有想到一向老好人的小桐竟然也會被人揹後詬病啊。”
張看護拿了一瓶新點滴走了過來給夏桐換上,聽到兩人談話不由笑了起來,道:“其實打噴嚏有可能是因爲感冒了,或者呼吸道突然接觸到過敏源。”
“原來是這樣子啊,看來還是我太孤陋寡聞了。”莫火從看向張看護,問道:“小桐恢復得怎麼樣?”
這幾天,每天都看着小桐掛點滴,吃藥,他真是心疼得恨不得能夠以身相替。
張看護笑道:“桐小姐很配合治療,現在身體各方面都很穩定,完全痊癒只是時間問題了。”
“不會落下什麼後遺症吧?”莫火從緊張地問道。
畢竟,這腦內淤血,可就是之前手術留下來的後遺症。所以莫火從對這方面相當在意。
張看護搖頭道:“手術很成功,術後的護理也很周到,從醫學角度來說,出現後遺症的機率低到幾乎不可能。”
莫火從點頭,喃喃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只是說到這裡,他卻突然想起一件事,當下臉色稍稍有些改變,他輕咳了一聲道:“張看護,我有個朋友前段時間給我推薦了一款補品,說給手術後的病人吃是最好的。但是我聽說每個病人適合的補品都不一樣,你過來幫我看看吧。”
說着,他已經起身往客房走去。
夏梧買的這處公寓,是三房兩廳的格局。
爲了方便莫火從照顧好夏桐,讓他在其中的一間客房住下了。
張看護神色微微有些錯愕,但是很快,她就瞭然於心,起身笑道:“好的。”
果不其然,張看護一進客房,莫火從就將門輕輕關上,兩人走到窗前,莫火從神色凝重問道:“張看護,我很信任您的醫術,所以希望您能夠替我解除一個心頭的疑惑。”
張看護點頭道
:“你說。”
事情關乎到兩姐妹之間的情誼,莫火從有些猶豫,片刻之後,才斟酌着開口道:“小桐腦袋裡的淤血,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引起的?”
“我聽說桐小姐之前曾經從樓梯上摔下,導致大腦受損。淤血很有可能就是那時候逐漸凝聚的。不過,人體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病情有時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道理是相通的。很有可能一開始,腦部CT顯示一切正常,但在過後,受損神經可能受到壓迫從而形成淤血。”張看護略帶探尋的目光落在莫火從臉上,輕聲道:“莫先生是想知道什麼?”
“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莫火從思索了一番張看護的話,神情爲之一鬆,笑道:“謝謝您的解說。”
夏梧回家待的時間與回來的次數開始成正比,夏桐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夏梧的時候,全程都只說了三句話。
分別是——
“姐回來了啊。”
“姐要走了嗎?”
“姐姐再見。”
不過,夏梧的來去匆匆,卻讓夏桐有了更多的時間去好好整理自己大腦中團成一團的諸多信息,並從中摸索出一條能夠連接姐妹倆的通道。
過去十多年來,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是夏梧一手替夏桐操辦妥當的。
現如今,夏桐願意調換身份,竭盡全部心力守護姐姐心頭最後的光亮。
“小桐,你還要回歐洲嗎?”莫火從凝視着夏桐美麗而又寧靜的面容,輕聲問道。
自從醫院回來之後,儘管夏桐每天都是言笑晏晏的樣子,但是莫火從還是能夠感覺到夏桐內心的沉痛感。這個一向什麼事情都藏不住,總是顯露在臉上的天真小女孩兒,陡然之間成長起來,讓他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夏桐正在翻閱着手裡的書,聽得莫火從這麼問,她擡起頭來,目光澄澈,一字一句認真地道:“從今以後,只要是姐姐要求的,事無鉅細,我都會去一一做到。”
“可是小桐……”擔心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影響到姐妹兩人之間的感情,莫火從猶豫了一下,但考慮到夏桐的幸福,莫火從最終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其實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不論過去姐姐爲你付出多少犧牲多少,但是那都是爲了今時今日的你,可以活得更加輕鬆幸福。”
其實,莫火從很清醒地知道,自己這麼說,並不完全還是爲她們姐妹二人考慮,同樣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才終於等到夏桐回國的這一天,他又怎麼狠得下心來再親手將夏桐送出國呢。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
他,不願讓這良辰美景虛設。
“小桐,其實離開並不是挽留你們姐妹之間情誼的最好選擇。”
夏桐聞言擡起頭來,她眼中終於不再死水無瀾,她輕聲問道:“那我該……如何做?”
“留下來。”莫火從目光灼灼地盯着夏桐的眼睛,一字一句重複道;“留下來。留在你姐姐身邊。小桐,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跟她第一反應都是逃避。但是那根刺三年前就已經存在了,你們逃避了三年,那根刺難道就消失了嗎?”
那根刺當然沒有消失,只是在過去那三年裡,她渾然不知。
這根刺帶
來的疼痛,一直以來折磨的都是姐姐。
所以,今時今日,真相大白天下的時候,她要十倍地去承受。
莫火從見夏桐神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自己方纔說的話,她到底聽進去了幾分。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說出口的話總不好半路收回,他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道:“你與姐姐之間所有的芥蒂,都來源於那個人。姐姐讓你去歐洲,不是不想見你,而是不想見到你跟那人糾纏不休。小桐,只要你能夠跟那人劃清界限永不來往,你跟姐姐就能夠回到過去。”
“真的……還能夠回到過去嗎?”夏桐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她漆如點墨的眸子,此刻又染上了一層淺淺的水光,如同陽光下湖面上的金色漣漪。
莫火從用力點頭道:“當然!血濃於水,這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事實。”
“可是我……好怕……”夏桐欲言又止,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她害怕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她害怕自己拔不出那根刺,她害怕自己做不到鐵石心腸,她害怕自己……
但是,莫火從用一句話粉碎了她所有的害怕。
莫火從說:“再怕,能夠怕過失去姐姐,從此再無親人嗎?”
是呀,再怕,還能夠甚於這嗎?
夏桐原本不斷輕顫的身體逐漸恢復了平靜,她低頭髮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然後擡頭的時候,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謝謝你莫火從,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你快快樂樂地活着,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莫火從望着夏桐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化不開的柔情。
這時,莫火從的電話突然響起。
莫火從掃了一眼,臉色立刻變了。
夏桐注意到了,當下道:“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謝謝你這幾天寸步不離陪着我安慰我,我如今已經好多了。”
“好。”莫火從深深地看了夏桐一眼,然後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囑咐道:“張看護,好好照顧小桐,有任何事情打我電話。”
出了房門,莫火從手指輕劃屏幕,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淒厲的女人哭聲——
“兒子,你在哪裡,你快回來吧,媽媽都要被你爸爸給打死了!”
“你在做那樣的事情之前,就應該考慮到現在的後果!”莫火從語氣冰冷。
“兒子,媽媽也是有苦衷的,你不願意原諒媽媽沒關係,媽媽懇求你讓媽媽在死前看到你最後一眼,黃泉路上,媽媽死也能夠瞑目了啊……”
女人尖銳的哭泣聲,讓莫火從的眉頭深深擰了起來,額頭上的青筋都因爲一股難言的憤怒而凸顯出來,宛如遊走在皮膚下的青蛇。
胸口劇烈的起伏,讓他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拳頭狠狠砸在了牆上。
疼痛讓他終於冷靜下來了,他快步下樓,周身都散發出一股凜冽的氣息,進入車庫,上車,目的明確開往那個所謂的家。
不論如何,就像他方纔跟夏桐說的一樣,血濃於水。
莫火從的車纔剛到門口,感應式大門就自動打開,隨後管家就已經一路小跑着跟了上來,苦着一張臉道:“少爺您回來了,老爺夫人現在在裡頭鬧得正凶呢,您趕緊想想辦法幫忙勸勸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