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戰笑眯眯的夾着飯粒,看着在斬月身邊的兩個小孩,由心的嘆一口氣,纔對斬月說:“月月,你爸爸把你爺爺接過來了,我是這麼想的,家裡挺大的,平時你上班也就我們幾個,既然都是親人,就不要他單獨買房子了可好?我把你爸爸和你爺爺接來,咱們一大家子一起住,你爺爺年紀也大了,身體不行,之前不還得過尿毒症嗎?你爸爸也快六十了,一輩子沒娶,除了你,再沒有小孩了,姥爺想通了,你爸爸是個不錯的男人,是姥爺偏執,可能真的死人見太多了,接受不了這個國家,但他爲了你媽媽一輩子一個人,我心裡很感動,真的,姥爺聽你的意見,如果你不願意,那姥爺就不多管閒事了。”
大太太滿含期待的看着斬月,斬月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接之就回答佟戰了:“好,我願意跟爸爸和爺爺一起生活。”
佟戰一瞬間竟然悲從中來,蒼老的眼睛含着淚水,懸而未滴:“年輕的時候容易固執,如果我答應雲裳和他的婚事,現在我們一家人過的該是多麼幸福。”
飯桌上的氣氛沉淪下去,最聽不了這句話的自然是大太太,哪怕佟雲裳跟着自己心愛的男人吃苦都好,也不要她在異國失去下落,其實大家心裡都像明鏡似的,這個女兒,十有八.九是遇害了。
“吃飯,不說這個。”
大太太拿手絹擦了眼角,立刻笑逐顏開般開動碗筷,如此,桌上的人都熱鬧起來,不遺餘力的趕走這傷感而悲痛的氛圍。
……
晚飯後是斬月和兩個寶寶的專屬時光,帶着他們去浴室刷牙洗臉玩水,斬月能陪着他們玩上很久,然後用雪白的毯子將兩個光溜溜的小傢伙裹住,送到她自己的牀上去,給他們拿玩具,又用被子墊在四周,這個習慣直到和靳湛柏分開了也沒能改掉,等她也洗漱完畢換了睡衣跳上.牀,一邊摟着一個寶寶,接下來就是對斬月而言,最最幸福的時光了。
“都準備好了嗎?月月要講故事了。”
翡翡雖然小威廉五個月,但再過兩月也要滿歲,如今外界的任何訊息他都能給予反應,小傢伙枕着斬月的肩膀,小手扒着小腳往空中蹬彈,威廉在斬月那邊,他抱着斬月的腰,也是枕着斬月的肩膀,眼睛去瞅斬月手裡的童話書籍:“月月,講故事。”
“好,月月講故事。”斬月開始翻手機,此時,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目瞭然的渴盼讓人心疼:“寶寶們記得在講故事前月月要幹什麼嗎?”
威廉稚氣的貼着斬月冰涼的手臂:“找匡匡。窀”
“對,”斬月誇獎威廉,“威廉好聰明,記得月月每晚講故事前要找匡匡,匡匡在s市,她聽不到月月講的故事,所以月月要打電.話給她,好了,寶寶們不要說話,月月要開始講故事了。”
電.話連通,斬月靜後那邊的迴音。
……
靳湛柏忙公務回來的遲,到家已經將近八點,這還是因爲不放心匡匡而從飯局上早些開溜的結果,家裡有老太太派過來的傭人,平時在柏林春天照顧匡匡,小丫頭也一天天長大,許是因爲身邊沒有人,偌大的家只有一個保姆,爸爸也很少能陪她,小丫頭的性格有些內向,不愛說話,也不鬧,白天裡就經常一個人坐在搖牀裡玩玩具,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傭人有一次和靳湛柏說,孩子真可憐,應該放在媽媽身邊的。
雖然是靳家的傭人,但到底是個女人,人與人之間還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摻雜其中,能對靳湛柏說出這番話看來也是無聲的譴責他既然照顧不了匡匡還非要奪下匡匡撫養權的自私行爲,靳湛柏難得的沒有發脾氣,他心裡揪住一般的疼,從那以後,每天都儘量控制在九點之前回家。
皇廷一品老太爺已經下了禁令,不準靳湛柏踏入這個家一步,靳湛柏又不願意把孩子送回家,所以就讓老太太派了個傭人過來,在他不在的時候照顧匡匡,但傭人總歸是傭人,哪裡能比得上孩子的親生父母呢。
靳湛柏晚上到家的時候匡匡在搖牀上咬玩具,當他脫掉大衣站在門外看着孩子在空蕩蕩的房間孤零零的咬玩具時,那心頭真的就像被砍掉了一塊,疼的要死要活。
“寶寶?”
靳湛柏把大衣扔在牀上,匡匡小機靈似的回頭看着進來的男人,長的真像他,清秀的眉眼,精心雕琢似的,小丫頭手裡抓着玩具,腕上還戴着斬月給她買的銀手鐲。
匡匡目不轉睛的看着靳湛柏,當他甩衣服時小丫頭就看着他的衣服,那模樣可愛極了,當靳湛柏朝她拍拍掌心意味要抱她時,小丫頭就去看他的掌心,靳湛柏帶着一肚子的酸苦將女兒從搖牀裡抱了出來。
“寶寶,想沒想爸爸?”
靳湛柏抱着匡匡轉身就出了房,往樓下走,孩子是喜歡熱鬧的,看到爸爸回來,反應了半天才開心的笑了,扭着軟軟的小身子攀住爸爸的脖子,手裡還抓着她一直在啃的那件玩具,走在樓梯上時玩具從匡匡手裡掉了,靳湛柏抱着孩子彎腰去撿,又遞給匡匡。
傭人在廚房燉排骨,靳湛柏剛下到樓下傭人就跑出來了,問他需要什麼,看到匡匡在爸爸懷裡咯咯的笑,到底是心疼孩子,說了句:“哎呦,見到爸爸了,終於笑了。”
靳湛柏撫摸着女兒的後腦勺,把孩子按在懷中,臉上溫柔的笑,但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阿姨,我買了草莓,你幫我洗一點。”
“好。”
靳湛柏吩咐傭人後抱着匡匡坐到沙發上,電視沒開,因爲斬月交代過,孩子在一歲前一定不要看電視,影響視力的發育。
匡匡最喜歡吃草莓,靳湛柏每天都給她帶,傭人用鹽水洗的乾乾淨淨,放在漂亮的粉色的盤子裡送來茶几上,匡匡立馬就坐不住了,手指着盤子,身體還往那邊躍躍欲試,靳湛柏把孩子抱好,拿起叉子叉了可愛的草莓自己輕輕咬掉一大半,然後再餵給匡匡。
匡匡嘴巴好小,像他,要張很大才能把草莓裹進去,靳湛柏怕卡住孩子,總是咬掉一大口,然後才把下面的一小塊餵給孩子。
匡匡吃的好開心,小手抓着爸爸的襯衣領子,吧唧吧唧,靳湛柏一邊喂一邊撫摸孩子的頭,心裡難過的直想掉眼淚。
在他的心裡應該是這樣的場景,當他晚歸後回家,家裡有斬月爲他準備的夜宵和肉湯,斬月已經帶着兩個孩子在樓上臥室玩遊戲,一邊玩一邊等他們的爸爸回家,等他歸家以後就能聽到斬月和寶寶們的聲音,等再過一兩個月,家裡就能看到兩個小孩到處跑鬧的身影了,這是他心目中的畫面。
他把眼眶的溼熱斂去,低頭看着懷裡正在用心吃草莓的匡匡,匡匡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臥室裡的搖牀上孤零零的咬玩具那個場景,讓他心臟特別難受,喘不過氣來的難受。
樓上手機響了,靳湛柏不放心孩子,接電.話也準備抱着匡匡,他不急着樓上那通電.話,而是繞進廚房,對正在洗香菇的傭人說:“阿姨,以後不要放匡匡一個人在樓上,你在樓下幹活就把匡匡也帶下來,給她放推車裡,還有,不要在你不在的時候給她玩玩具,我剛纔上去的時候看到匡匡在咬玩具。”
傭人趕忙在圍裙上擦掉水,看着匡匡,又看着靳湛柏:“對不起對不起,我大意了,以後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
靳湛柏點點頭,抱着匡匡上樓了。
……
到臥室,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手機,劃開一看,是斬月的號碼。
這個號碼是北京的,斬月去北京後新辦的電信號,而她s市的號碼已經申報了停機,靳湛柏偶爾還會打一打,回味一下曾經兩人還很好時的感情。
電.話已經斷了,靳湛柏準備回撥,卻已經面帶微笑,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寶寶,媽媽打電.話給你了。”
匡匡一直很想要靳湛柏的手機,看到那東西能發光她就好奇,每次靳湛柏用手機小丫頭都要去抓,靳湛柏先壓着孩子小手,這邊把斬月的號碼撥出去,然後才把手機交給了匡匡。
匡匡想拿手機,於是啪嗒一聲,手裡的玩具從靳湛柏身上滾到地下,他蹲下去把玩具撿起來,扔進匡匡的搖牀中,然後抱着孩子坐下來,匡匡用兩隻粉嫩粉嫩的小手抱着靳湛柏的手機,一個不小心點到了掛斷鍵,原本就要連通的電波一瞬間什麼也沒有了。
靳湛柏親了小丫頭的額,又打了過去,這次斬月接的非常快:“喂?”
靳湛柏心頭一窒,他很想哭,他很想告訴她,老婆,你回來吧,我和女兒需要你,斬月聽沒有人說話,估計想到了什麼,神神秘秘的問:“是不是匡匡小朋友呀?”
靳湛柏回她:“是我。”
“……”斬月頓了一下,恢復了一貫平靜且有些疏離的聲音:“匡匡呢?”
“匡匡,媽媽跟你說話。”
靳湛柏把通話開通免提,小丫頭咿咿呀呀的聲音從話筒傳到了斬月那邊,斬月雖然聽不懂孩子在說什麼,但每天只要聽聽孩子的聲音也就寬了不少心,對這個女兒,她最內疚,因爲她真的沒有辦法繼續跟靳湛柏生活,所以她犧牲了她的女兒。
“寶寶,媽媽要講故事了,威廉和翡翡都躺好了,你躺好了嗎?媽媽要等你一下嗎?”
匡匡還不會說話,但非常想要靳湛柏的手機,有些鬧騰,靳湛柏舉高手機匡匡有些生氣,臉漲紅了,靳湛柏趁着這段時間對斬月說:“剛纔纔給她吃了點草莓,消化一下再放她躺牀上,你先帶翡翡吧。”
“那我過半小時打來?”
如今聽自己愛着的女人的聲音心裡真不是個滋味,靳湛柏含糊的說了句“好”,就把電.話斷了,手機也不得不交給匡匡,那小丫頭一直拽自己胳膊呢。
匡匡拿到了手機,高興起來,翻來倒去的擺弄她爸爸的手機,靳湛柏已經把屏幕熄滅了,他設置了指紋解鎖,小丫頭反正也打不開,屏幕的光不可能刺到孩子的眼睛。
他把匡匡放進學步車中,讓她一個人玩,他先去臥室換睡衣褲。
……
約定時間內幫匡匡洗了pp手臉腳,乾乾淨淨香噴噴的抱在爸爸懷中,然後父女兩一起躺在寬大軟和的牀上,匡匡不聽話,和爸爸在一起總是鬧騰的沒完,現在又爬到爸爸頭上,粉紅色的小腳丫蹬着爸爸的額頭,想往爸爸胸口爬。
靳湛柏抓着匡匡手臂護着孩子,然後就隨她怎麼調皮,他拿起牀頭櫃上的手機,剛準備打去,斬月先他打了過來。
靳湛柏開了免提並且錄音,斬月溫柔可愛的聲音傳遞過來:“匡匡,你在嗎?匡匡?”
匡匡也不知道是聽到媽媽叫她還是看到爸爸的手機,小腳沒蹬住,從爸爸頭上滑了下來,幸好跌在牀上,跌的小丫頭一屁股坐在枕頭上,愣了一秒,靳湛柏緊張的擡起頭,準備把孩子抱到懷中不准她再鬧,匡匡叫了起來,扒拉爸爸的手臂又想夠爸爸的手機,靳湛柏只好再把屏幕熄滅,交給匡匡。
“寶寶聽話,聽媽媽講故事。”
離婚後,斬月每天晚上都會打電.話講故事給匡匡聽,雖然小丫頭還沒滿週歲,但斬月絕對相信,孩子其實是聽的懂的,斬月聽到靳湛柏說話,又甜着聲音喚她的女兒:“匡匡?匡匡?你看媽媽在哪裡?”
匡匡卻抱着爸爸的手機玩來玩去,手機在牀上摔了無數次,靳湛柏躺着,一條手臂圈着孩子,不讓匡匡走出他的保護範圍,然後便隨孩子的意了,愛怎麼玩就給她怎麼玩,斬月還在電.話裡說話,不一會兒開始講故事,那邊能聽到翡翡和威廉玩鬧的聲音,小傢伙們都不老實,但明顯感覺待在斬月身邊的兩個孩子比匡匡要活潑。
靳湛柏放鬆的躺着,視線垂在匡匡身上,小丫頭對他的手機特別感興趣,丟來丟去的玩,斬月在讀童話故事,讀着讀着,靳湛柏泛起了睏意,他把匡匡夠到懷裡來,小丫頭哼唧幾聲,但還是老老實實坐在爸爸懷中,不知疲倦的玩着爸爸的手機,靳湛柏在斬月溫柔可愛的腔調中漸漸睡了一覺。
……
樓下的排骨湯已經燉好了,放了小香菇和山藥,客廳瀰漫着揮之不去的香氣,傭人剛關掉竈頭準備擦洗,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她一看,喜上眉梢,因爲認得這個號碼,也喜歡號碼的主人:“太太。”
家裡下人跟斬月關係都不錯,一時半刻怎麼也改不掉稱呼,斬月問了聲好,然後直奔主題,顯得有些着急:“阿姨,匡匡爸爸睡着了,你去樓上把匡匡抱回搖牀裡。”
擔心孩子,也怕靳湛柏的手機放在孩子身邊造成輻射,傭人立刻答應,放下手機就上了樓。
跑上樓,臥房的門沒關,靳湛柏果真睡着了,鼾聲輕微,傭人站在門口,輕輕敲了敲以作提醒,看來他睡的並不踏實,一點點響動就能醒轉過來,看來還是顧忌着女兒,沒敢沉甸甸的睡去。
傭人看他醒了過來,說:“先生,太太說你睡着了,讓我上來把匡匡抱回搖牀裡。”
靳湛柏手臂搭在額頭上,垂着眼睛看了下還在身邊爬的匡匡,他哈了口氣,閉着眼睛回答:“你休息吧,我帶匡匡睡。”
“好。”
是匡匡爸爸,傭人也放心,但是下樓時還是給斬月回了一個電.話:“太太,先生醒了,說帶匡匡睡覺。”
斬月一分鐘後打給了靳湛柏,手機屏幕一亮,匡匡“咦”的一聲,立馬笑了,靳湛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手機從匡匡那哄走,人跟着下牀,再也不給小丫頭看到這東西。
電.話早就斷了,靳湛柏回撥出去,斬月那邊一聽,他解釋道:“匡匡拿着手機,好不容易騙了回來。”
斬月跟他說話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冷淡:“不要把手機放在孩子身邊,即使關機電池也有輻射,你累的話就不要帶匡匡睡,把她哄睡着後放回搖牀裡面。”
靳湛柏抄了抄短髮,扭頭看了眼匡匡在幹嘛:“好。”
原本以爲還會說些什麼,所以電.話掐斷的時候靳湛柏有些木然。
他握着手機,苦澀的笑了笑,眼角有些溼熱,轉身時已經把手機塞進睡褲口袋,然後彎腰抱起已經四腳朝天的匡匡。
……
斬月把被子給威廉蓋好,然後抱着翡翡回他自己的搖牀,在搖牀邊斬月凝望了許久,每當看一次翡翡,就多想念一次她的女兒。
她搖着搖牀,翡翡攤着小手臂歪着頭早就睡香香了,纔不到一歲的小男孩,四肢已經明顯超出了這個年齡段嬰孩的平均水平,斬月輕輕摸着兒子的小腦袋,心裡卻難過的緊,這些心事她從來沒跟人提起,她想念匡匡,也想念靳東。
幫翡翡的小手小腳都塞到被窩裡,斬月走到牀邊,又替威廉掖好了被角,然後自己也上了牀。
斬月一直帶着這兩個小傢伙睡,一來翡翡是她兒子,肯定跟她在一起,二來威廉也才一歲多,家裡都是上了年紀的長輩,不好讓他們操心,於是斬月一併帶着威廉,三個人睡在一個房間裡。
斬月躺下去親了親靠着自己的威廉的眼睛,將被子給他蓋好,突然,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嗡嗡響起。
斬月立刻拿着手機走出臥室,站在外面過道說話。
電.話是沈書打來的,姐妹兩對對方的近況瞭如指掌,沈書說:“剛纔一直給你打電.話,佔線呢。”
斬月靠着牆,聲音壓的很低,家裡大多數人都睡覺了:“我剛纔給匡匡打電.話呢。”
沈書問她:“有沒有後悔跟他離婚?”
斬月朝空氣嘆息,神情低落:“婚是一定要離的,我不想再跟靳家的人有任何來往,但是我捨不得匡匡,雖然知道靳家會好好照顧她,我還是不放心,孩子不在我身邊我就是不放心。”
沈書還沒有結婚,總歸不太瞭解女人當了媽媽以後的心情,姐妹兩沉默片刻,沈書才說出今晚打電.話的重點:“琪琪,靳東來新加坡了。”
“……”斬月茫然。
“到了有一週,租了你們以前住的房子,今天剛找到了工作,晚上我和他一起吃飯的。”
“……”
離婚後,斬月沒有獲得靳東的任何訊息,她一直以爲靳東需要時間康復,不管心理的還是身體的,但是沈書今晚帶來的消息確實讓斬月意外,聽到他重返新加坡住在他們曾經租住的房子裡,斬月心裡不是滋味,想到威廉沒有爸媽的疼愛,斬月心裡也不是滋味,她現在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