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那個暑假,收到錄取通知書後,斬月終於做出了決定,要搞清楚自己出生的秘密,她從出生證明上找到了自己出生的醫院,院方調出當年檔案,負責接生斬月的醫生退休十幾年了,斬月要了地址,找去了老醫生的家,只可惜,時間過去的太久,沒有人記得斬月生母的長相。
她拿了路爸媽的頭髮,偷偷做了親緣鑑定,沒有血緣關係。
這是一個晴天霹靂,讓斬月很久都爬不起來,正因爲路爸媽對斬月視如己出,甚至比路斬陽還要好,斬月一直沒提這件事,將秘密藏在了心中。
直到前年年底,離她和靳東的婚期只差兩個月時,斬月接到了醫院的電.話,告知她,有人也來調查當年的出生記錄,要找和她同日出生的孩子。
她瞞着靳東回了成都,和對方見了面,對方是位五十多歲成熟穩重的紳士,是夏雪的親信。
斬月不是沒懷疑過,夏雪用這種手段拆散他們,所以,在得出夏雪和她親緣關係99.999%的結論後,她回新加坡也拿了靳東的頭髮,和自己做了親緣鑑定窀。
得到的結果,一模一樣,至此,她信了,她和靳東是同母異父的血親。
斬月很痛苦,不再僅僅因爲她是夏雪的女兒,更因爲,她和自己的弟弟相戀相愛,甚至有過接吻擁抱。
後來,她和老紳士在新加坡見了一面,老紳士告訴她,夏雪在和靳百年結婚前,和圈內一名男模生過一個孩子,後來丟給了成都的孤兒院,斬月沉默了許久,最後做出了決定,她要老紳士保守這個秘密,因爲她不能讓靳東痛苦,也不想見夏雪瘋狂。
這件事戳穿,傷害的是許多人,尤其是***的姐弟,老紳士權衡利弊,埋下了這個秘密。
斬月不告而別,永遠離開了靳東,即便知道他們是血親,但還是愛着,念着,瘋狂的忍着……
……
急救室的燈終於熄了,醫生叮囑了許久,情況壞到了一定程度。
密閉的空間氧氣缺失,女性塗抹的香水又是過敏源,搶救未及時……
好在脫離了危險,夏雪捂着心口,完全不敢回想剛纔的一幕。
靳百年趕到,夫妻兩抱在一起,夏雪哭的接不上氣,斬月沒有逗留,偷偷離開了。
走到院外,斬月給路璽瑤打電.話,讓她現在出來,路璽瑤跑到醫院門口,已經坐上計程車的斬月,從車窗伸出手,揮了揮:“瑤瑤!”
路璽瑤上了車,斬月報了地址,是去和李恆慧合租房的方向。
途中,姐妹兩都沒說話,路璽瑤心裡煩的很,又不敢跟斬月嗆開,只好擺出聽話的姿態,無非是要穩着斬月,不讓她亂傳她的是非。
到了租屋,斬月領着路璽瑤進了房,斬月先放水,讓她洗澡,自己去臥室給她鋪被子。
年前離開,她和李恆慧把被褥被子全都疊進了大衣櫥裡,家裡除了積點灰,倒也不亂。
鋪好被子,路璽瑤也洗好出來了,斬月坐在牀邊,把她叫過來,準備跟她推心置腹的談一次。
“瑤瑤,我馬上給你訂票,明天你就回家,需要錢,跟我說,姐姐儘量滿足你,但你絕對不能奢侈,以我們家的條件,想要跟有錢人家相比,那不切實際,你如果再幹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會找你爸媽。”
路璽瑤拼命點頭,以表達誠意:“嗯嗯!我不會了!姐姐只要你不告訴我爸媽,我什麼都聽你的。”
聽她承諾,斬月略感欣慰,摸了摸她的臉,少女的皮膚如牛奶般絲滑:“瑤瑤,你這麼漂亮,只要做個好女孩,以後肯定會嫁個好男人,少不更事,別毀了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路璽瑤投進斬月懷裡,撒嬌討巧:“姐姐我糊塗了,你別怪我。”
“我不怪你,你是我妹妹,我就盼着你好,哪怕你做了錯事,我心裡氣,可還是想你好。”
“姐姐……”
“瑤瑤,我的事,別跟家裡說。”
路璽瑤看着她,眼睛又大又圓:“姐姐,姐夫他……他?”
“好了,早點睡,明天回家。”
斬月推開她,看她上.牀,又幫她掖了被角,自己形單影隻的來到客廳,慢悠悠的看着陽臺外的黑夜,第一次感覺肩頭的重擔壓的她喘不過氣。
……
第二天,斬月臨時請了兩小時的假,送走了路璽瑤,之後去了柏林春天,他不在家。
不知道是徹夜沒歸還是一早出門,等了半小時還是沒等到人,斬月給靳湛柏打了個電.話,對方沒接,她也沒繼續,編了條短信發過去。
“找時間見個面。”
又一天,洪森和王經理順路捎上斬月,九點四十九分,飛機起飛。
……
抵達北京,衣食住行早都安排妥善,斬月沒來及休息,直接去了北京798藝術區第一車間。
國內著名的演出都在這裡舉辦,是家喻戶曉的時尚發源地。
斬月到的時候,u型舞臺已經落成,工作人員正在排放觀衆席的座椅,後臺很亂,到處都是人和衣服,模特們急着試衣,不和諧的地方儘快找設計師修改。
這次時裝展的模特斬月認識的不多,大多來自海外,只看到零星幾個亞洲面孔,大家相互打招呼,閒話兩句也就熟了。
下午開始彩排,傍晚時,帶妝彩排,基本沒什麼問題。
準備工作全部完成,七點多,斬月離開了秀場,在附近吃了碗雲吞麪,回酒店泡澡做面膜,清理汗毛,爲明天的演出做最後準備。
……
juss時裝秀週末三點開幕,全程三個半小時,共展出九種風格,兩千六百六十六套服裝,兩百多名女模準備就緒,排成長隊站在舞臺出口處,音樂一起,首位的女模立刻換了舞臺步,在觀衆熱情的掌聲中,帶領長隊走上了舞臺。
女模們彼此間距一米,節奏很快,繞u型舞臺一圈,從另一側門返回後臺,有工作人員爲她們換裝,從下場到再次返回舞臺,不過區區半分鐘時間。
臺下雲集的觀衆,有諸多京城富豪名媛,其中也不乏圈中大牌,演出開場前,斬月聽聞,世界超模張雯也在嘉賓席上,那是她的偶像。
六點半,整場時裝展成功落幕,業內人士評價頗高,斬月也一併得到了可觀的收入。
藝術區大門外,張雯被粉絲和娛記圍堵的插翅難飛,斬月看到了,心裡激動難安,從雙肩包裡找紙筆,想要女神的簽名,只可惜,她看到了靳湛柏,興意全無,那男人站在張雯的保姆車旁,鐵褐色西裝,衣冠楚楚,正噙着優雅的微笑,同另一位西裝男交談,沒看到她。
與張雯的這次偶遇,只嘆可惜,斬月離開了。
從巷口走出來,大馬路上停着一輛路虎,門邊站了個抽菸的男人,斬月有點不相信,眯起眼睛又瞧了一遍,果真沒錯,竟然是她b大的學長,許澤洋。
許澤洋似乎在等人,抽幾口煙就朝巷口張望,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斬月,也是一怔。
“路斬月?”
許澤洋笑了,夾着他的煙快步走來,有點不敢置信:“我的天,真的是你,快五年沒見了吧?”
斬月確認是他,也一臉唏噓的笑起來:“真沒想到會遇到你。”
“我也沒想到啊。”許澤洋直搖頭:“你說畢業後,咱們就沒再見過面了吧?”
學生生涯裡的人,總有與衆不同的感覺,闊別若干年,依然有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
“你等人嗎?”
斬月這麼一問,許澤洋突然想起來,更是開心:“哎對!你知道我等誰嗎?裴霖!記得不?學生會主席,跟我一屆的,平面專業。”
斬月眼睛本就大,讓許澤洋誤以爲她沒想起來裴霖,便急着給斬月形容:“就那個圓寸頭外號夜神月的呀,想不起來嗎?你們認識的……”
斬月想說,年初七才見過裴霖,只是許澤洋突然對她身後揚手,斬月順着他的視線轉了個身,裴霖從裡面走了出來。
男人的視線從斬月身上移走,頗爲冷漠,上身淺綠色休閒西裝,下身米白色直筒褲,溫度零下,他穿的卻不多。
裴霖走到他們身邊,視線落在許澤洋身上。
許澤洋並不知道斬月先前和裴霖偶然遇到過,倒是一派欣喜,搭着裴霖的肩,興沖沖的嚷嚷着:“喂,你不會也不認識了吧?你看看,她是誰?”
許澤洋看裴霖根本沒怎麼留意斬月,自然以爲他根本沒認出她是大學學妹,帶着玩心,在兩個人中間打趣,有了偶遇那次的冷場,斬月有點畏懼裴霖。
“學長。”
裴霖沒搭話,漫不經心的瞅着她。
許澤洋樂的哈哈直笑,跟裴霖勾肩搭背挨在一起:“想起來了?哈哈!裴霖,剛纔我跟小學妹提起你,她還想不起來,看來,果真要見着了活人才有印象哇。”
斬月怕裴霖不高興,想着解釋,裴霖連機會都沒給,直接對許澤洋說:“還不走?大家都到了吧?”
被裴霖這麼一提醒,許澤洋倒是想起來了,樂呵呵的對斬月說:“路斬月,今晚同學聚會,全是學生會的,你都認識,一起來吧!”
畢業好幾年了,學生會那幫人雖然認識,倒是不熟,斬月不想去,卻也不好推脫。
“走吧!大家都好幾年沒見了,這次要不是裴霖來北京,又不知道要到哪一天才能見面了,也真難得,居然遇上你了。”
許澤洋拋着車鑰匙,三步一回頭的留意她。
兩個男人相繼坐上了前排,許澤洋降下裴霖那邊的車窗,隔着一個目視前方專心吸菸的人,催促還沒上車的斬月。
即使再爲難,斬月也只能同行了。
驅車途中,許澤洋說個不停,天南海北的扯,問了斬月是不是出席了juss時裝秀,斬月應了他,關於斬月成了模特,許澤洋還是頗有微詞的,當年文學系大才女,轉行幹了模特,總會讓那些期待她的人匪夷所思。
“對了路斬月,”許澤洋盯着後視鏡,“裴霖現在在做傳媒,這次他也看了juss的秀,你兩也算半個同行,以後可以經常聯絡聯絡,有啥能幫忙的也說不定。”
裴霖把臉朝向窗外,一縷縷青白的煙霧隨風飄散,他沒說話,連呼吸的聲音都微乎其微。
他對她懷有成見,不是他欣賞的人,斬月也不願強人所難,於是,也就沒有迴應許澤洋的那句話。
……
許澤洋把車開到酒店門口,讓斬月和裴霖先進去,裴霖沒顧她,直接往前走,好像有什麼急事似的,許澤洋趕緊朝斬月晃了晃手:“快跟着!我馬上到。”
斬月幾乎小跑了十幾米才追上裴霖,幸好他在櫃檯跟服務員問菜,不然她肯定找不到他。
裴霖忙好,扭頭看了看斬月,被他無緣無故的望着,她有點尷尬,只好笑。
“走吧。”
“……好。”沒想到他會突然跟自己說話,斬月的反應有點遲鈍。
兩個人走進包廂,大圓桌邊的人全都發出驚訝的聲音,還有幾個男女站了起來。
裴霖等斬月進了屋,才關上門,對校友們淡然一笑,隨即有人就問:“這是06屆文學系的路斬月吧?”
大家都是好幾年沒見,驚訝是正常的,斬月落落大方的打了招呼,總算看到了當初在校園裡,跟她關係最好的曹昊,曹昊是學生會副主席,跟裴霖一個專業,一個班級,一個寢室。
曹昊倒是沒其他人那意外的反應,也沒看斬月,只是拉開椅子,裴霖就勢坐下來,把香菸甩在桌上。
兩人湊在一起說了幾句話,曹昊笑了,拍了拍裴霖的肩,裴霖也難得的笑了,似乎有什麼好事。
曹昊跟裴霖密聊完,從椅子裡站起來,迎面對着斬月笑。
“斬月!”
要沒有曹昊,斬月一定有點尷尬,他是學生會裡跟斬月關係最好的朋友,兩個人雖然不同屆不同專業,但學校組織活動的那會,經常在一起吃飯,邊吃邊安排活動流程,曹昊這個人很熱心,也不像裴霖那樣傲慢,相比主席,大家更擁戴副主席。
“過來坐。”
曹昊在自己旁邊加了張椅子,斬月還客氣的說了聲謝謝,走過去,把外套和雙肩包脫了,也被曹昊接走,掛在後面的衣架上。
一桌子人這才坐下,其中有見過面的校友,但大部分還是畢業後第一次重逢,難免話題不斷,從工作、個人問題再聊到未來的發展,校園回憶一直穿插在任何話題中,時不時被人提起,惹的一桌子人哈哈大笑。
後來,有人問起了斬月和靳東的事,問他們結婚了沒有,桌上的人,除了曹昊和裴霖,都表現的過於熱情,斬月倒是沒什麼尷尬,大大方方的說:“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這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畢竟分手在這個年代,已經不是什麼大事,微微冷場後,氣氛又被點燃。
在學生會成員感慨光陰如梭的時候,服務生開始上菜,一連上了好幾盤川菜,全是紅油辣湯,叫不敢吃辣的人看的膽戰心驚,負責聚會點單的女生望着這些她根本沒點的菜,“咦”了好幾聲,桌上也沒人反饋她,所以她及時打斷了服務生。
“這幾盤川菜上錯了吧?我們沒有點。”
服務生沒敢說話,往身上摸單子,想要確認,還沒來得急說話,就被剛放下打火機的裴霖打住:“是我們這一桌的。”
服務生看了看他,端着托盤出去了,又有送菜的服務生進來,裴霖正吐着煙霧,點單的女生坐在他兩點鐘方向,隔着圓桌問他:“好端端點什麼川菜?大家都不能吃辣。”
她跟裴霖關係不錯,是學校廣播室的,和裴霖主持了好幾屆校園活動,講話就很隨意。
裴霖看着菸灰缸,正在彈灰,曹昊站起來,夾了一塊水煮魚,吃的津津有味:“我讓裴霖點的,想吃辣了。”
自然是有人知道曹昊不能吃辣的,譬如斬月,當他給斬月也夾了塊水煮魚時,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了。
羣衆的眼睛雪亮雪亮的,看了看曹昊,又看了看斬月,那兩個人悶頭在一起說話,曹昊又是倒飲料,又是夾菜,他們這樣和諧,大家都是明白了的,互相使着眼色,偷偷的笑開。
旁邊的男同學湊到裴霖身邊,特別小聲的問:“曹昊喜歡路斬月?”
裴霖看了他一眼,回答他“不知道”,那同學就泛起了嘀咕,說:“你兩最好了啊,怎麼他沒跟你說嗎?”
裴霖還是回答“不知道”,同學的視線越過他,偷偷瞧着曹昊和斬月。
“這路斬月是四川的,曹昊點這菜不是爲她是爲誰?”
裴霖把菸蒂碾了,拿起筷子開始吃菜,看起來似乎在笑:“有可能啊。”
男同學又瞧了瞧曹昊和斬月,非常確定了:“肯定是的。”
旁邊這八卦的同學終於不再好奇曹昊和斬月的事了,拿着酒杯跟一位女生喝了起來,聊的極爲歡快,裴霖落了清淨,夾着毛豆米粒閒閒的吃着,斬月和曹昊說起了這幾年的事,他能聽見,表情淡淡的,一直垂着眼皮,有人找他喝酒,他便舉杯,意思兩口,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
聚餐結束,一夥人在酒店門口告別,好幾年沒見,都有些捨不得,拉拉扯扯了很久,又是擁又是抱的,幾個家在北京的男生開了車,捎上順路的女生,斬月和許澤洋一條道,臨走時,曹昊煞有介事的警告許澤洋:“你得把斬月安安全全護送回去,不準打主意!”
許澤洋笑的又奸又滑,拿手指着曹昊的臉,點啊點的,表達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斬月有點受不住,臉也燙了起來,和大家道了別,先坐進車裡。
路虎走了,平穩的行駛在一環路上,許澤洋瞟了瞟後視鏡,斬月正望着窗外,表情很平靜。
“想什麼呢?”
“沒有呢,就是看看夜景。”斬月把視線移到車內,帶着微笑,看着正在旋方向盤的許澤洋。
許澤洋也笑:“見到老同學開心吧?”
“開心。”
“老同學就該多聚聚,唉,只可惜,大家都不在一個城市,天涯海角的。”
“是啊。”
許澤洋輕輕眨了眨眼睛,不懷好意的咧開嘴,笑:“你和曹昊,到底啥關係啊?”
“沒有關係呀!”
男女之事絕對要說清楚,一不留神,謠言就能滿天飛。
“可人家沒這麼想吧?”許澤洋故意說的陰陽怪氣,伴着他那賊兮兮的笑容:“我看他對你有意思哦。”
“不是啦,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身爲男同胞的許澤洋,斷定曹昊喜歡斬月:“他絕對喜歡你,男人的心思我太懂了,你看裴霖,大學時我就說他會跟宋雀雅搭上關係,現在不就應驗了嘛。”
————作者有話說————
首先,謝謝送道具的妞妞們,然後,說一下宋雀雅這個人,本文後半部分此女會有很多重頭戲,大家不要無視她哦。
今天送大家一個小劇場,謝謝各位的支持。
靳東的兒子威廉比靳湛柏的孩子大五個月,媽媽奶水不足,靳老太太便想着讓當時在家裡坐月子的斬月幫忙喂威廉,靳湛柏是個小心眼的男人,心裡不痛快,一開始死活都不答應,寧願看斬月漲奶,寧願把奶水白白浪費,都不願意給靳東的孩子吃,威廉吃不到母乳,只能喝奶粉,夜裡經常哭,有一天夜裡,哭的嗓子都要啞了,靳老太太實在看不下去,把威廉抱給斬月,小傢伙剛吃上斬月的奶立馬不哭了,斬月捨不得孩子,跟靳湛柏好好說了,最終,他也只能同意。
後來,靳湛柏發現,靳東總是在威廉剛吃完奶的時候抱他,親小傢伙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