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生無可戀(下)

楚延醒來,但卻並沒有脫離危險期,所以仍被安置在監護病房裡,而作爲被推出的代表葉蕾被允許進去探望。

監護室裡,擺着各種高科機械,每種數據無不顯示着使用人的身體狀況和生命跡象。躺在病牀上戴着呼吸罩的楚延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虛弱,也就是這個時候讓他看起來和平常人無異,也是一個被病魔折騰導致生命遞減的人。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是,他的病情之所以會惡化是因爲他自己的緣故,沒有求生的念頭,這纔是面臨生死之人的大忌。

在第一時間看到葉蕾的時候,楚延有一陣恍惚,他雖然是醒過來了,可意識仍有些不清。所以在看到葉蕾的那一瞬間,讓他以爲看到了那個讓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兒,然後意識完全清醒過來。

葉蕾和葉琴長得並不想,可熟知葉琴的人卻往往會在第一眼中還是能夠感覺到兩人相似之處,楚延卻不一樣,正因爲太愛了,所以纔會在第一時間忽略了她們的相似。如今,在發現兩人的身影重疊之後,楚延意識到自己的什麼可能即將走到盡頭。即便葉蕾的眼睛被紗布隔開,那相似的輪廓仍能讓楚延走神,甚至愛憐。

經過這一次,楚延知道自己不行了,也明白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因此沒有任何抵抗,好在葉蕾看不到自己,所以不用擔心把自己的虛弱暴露在葉蕾面前。

“有哪裡不舒服嗎?”葉蕾只知道楚延醒了,所以她進來了,在沒有聽到楚延開口的情況下,她只好先開口。

楚延費力的摘下氧氣罩,明知道葉蕾看不見卻還是緩緩搖了下頭,才虛弱的說:“剛做完手術應該好好休息。”

聽着責備卻滿含關心的話語,葉蕾心中一陣感動,又想到楚延此刻的身體狀況,心中又是一陣酸楚。

葉蕾搖着頭,強忍着喉嚨裡的酸澀,說:“我沒事,醫生說我恢復的很好,過幾天就能拆下紗布了。”

看着葉蕾,彷彿又再次看到那個讓他愛了一輩子的人,頓時眼裡滿溢着溫柔,道:“到時候你就能和正常人一樣,有他在,相信你一定能恢復的很好。”

葉蕾知道這個‘他’是指楚灝軒,也這纔想起自己身負的責任。

“到時候我一定會第一個來看叔叔,”頓了頓,隨即補充道:“叔叔到時候也一定會康復的對不對?”

楚延沉默了,能夠看着葉蕾逐漸康復起來令他十分欣慰,這樣他就能毫無顧慮的去見早已離開他的人兒了。聽着葉蕾關心的話語,不是不感動,從陌生而疏遠的稱呼變成如今的親暱稱呼,楚延能夠感覺到從葉蕾口中的稱呼裡的那份情義,那是一種帶着親情的稱呼。

“叔叔?”

幾乎是在葉蕾話音落下的同時,楚延的聲音響起:“我恐怕不行了。”

“不會的!!”葉蕾立刻反駁。

“傻孩子,人死是註定的。”

葉蕾拼命搖着頭,嘴裡說着抗拒的話:“不會的,叔叔還這麼年輕一定不會這麼早走的。”

楚延不說話,只是仍舊看着葉蕾,帶着滿滿的慈愛。或許是因爲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對葉蕾的寵溺毫不掩飾的表露出來。

這算不算是迴光返照呢?楚延在心裡自嘲的想着。

沒有聽到楚延的聲音,葉蕾心中更急了,隨即便道:“媽媽一定也不會希望叔叔這麼年輕就離開的。”

聞言楚延身子頓時一僵,隨即脣角揚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只聽葉蕾又說:“媽媽那麼愛叔叔,她一定希望叔叔活下去的,算是爲了她,她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所以一定會把希望放在叔叔身上,代替她活下去。”

楚延暗淡的眼裡閃過一道光,顯然是把葉蕾的話聽進去了。是啊,想到那個從未享受過便客死他鄉的人兒楚延就覺得心揪的疼。悔恨不斷的充斥在身體裡,以至於找不到發泄口,除了死亡。

“如果媽媽知道叔叔就這麼走了一定會傷心難過的,即使以前遇到再怎麼困難的時候媽媽總是頑強的走了過來,即使她什麼也沒說我還是知道她渴望着有一天能和叔叔你重逢,雖然意外奪取了她的生命,但在那之前她還是努力的活着。”

楚延一直都知道葉琴是個堅強的人,現在從葉蕾嘴裡聽到更是證實了自己的想法,若非那場意外,就算遍體鱗傷她也一定會活下來吧?不爲了別的,就是爲了葉蕾也會活着,一個家對於葉琴來說有着什麼樣的含義他比誰都清楚,也自然明白家人對她的意義。

不是不相信葉蕾的話,楚延還知道葉琴是那種一旦認定了就會是一輩子,也就是認死理,不會因爲任何原因而改變,這也是他之所以那麼寵愛她的原因。因爲通常固執的人都是有着坎坷的經歷,尤其葉琴的身世讓他心疼,心疼到巴不得把什麼最好的都給她,他的確是做到了,卻沒能做到最後。

楚延自認自己不是那種容易付出真心的人,但在遇到葉琴之後還是輕易就淪陷了,甚至到了無可自拔的程度。沒有人知道,在和葉琴的那段生活裡,在外人眼裡冷酷無情的楚延和平常人沒什麼兩樣,也想大多數那種情犢初開的小夥子那樣在愛人面前有時候也會慌慌張張和小心翼翼。

在很多人看來,葉琴沒有好的出生、沒有出衆的外表、沒有過人的才華,像楚延這樣的天之驕子是不可能會看得上眼,可偏偏他就是愛上了,愛到不惜一切的程度。葉琴認死理,他又何嘗不是?認定了就是一輩子……

楚延的沉默讓葉蕾逐漸變得不安,她看不見所以完全不知道楚延是否把她的話聽進去了,否則即便她說的在生動也無濟於事。

既然楚延生無可戀,沒有活下去的理由,那麼就給他一個理由;既然楚延最在乎的是葉琴,那麼就以葉琴的名義來喚回他的求生意識。

這是葉蕾唯一能想到的,以及她自己的其希望。

“我不希望你死,媽媽已經離開我了,難道你也要走嗎?”

聽到這話,楚延驀地睜大了眼睛,眼裡有震驚、有欣喜,更多的是難以置信,以及到最後的猶豫……葉蕾是葉琴的女兒,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葉琴有着牽連的人,也是葉琴的延續,他真的想就這麼離去嗎?離開這個讓葉琴帶着遺憾厲害的世界,離開這個他唯一能看到葉琴所留下的牽絆的人?

怎麼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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