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混合着眼淚進入喉嚨,既苦且澀,逼入胃部中,再傳至四肢百骸,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似乎在喊着苦。?
她努力了這麼多年,只爲成爲他的妻子,也終於如願以償,卻不料,是這般的難堪和痛苦,苦的比吃了黃連還要苦。?
一腔春水付東流,或許就是她現在這樣,可笑的是世人看盡了她的風光,卻看不見她臉下的苦和屈辱,神太太這個寶座,真的不好坐。?
她又拿起酒瓶倒了一杯烈酒,咚的一聲握着酒瓶,微醺的眼掃向那寬大的屏幕上播着的歌曲,紅脣微抿。?
他不愛我,牽手的時候太冷清,擁抱的時候又不靠近。。。?
是莫文蔚的《他不愛我》,如泣如訴,像是訴說着她的處境,又像是諷刺着她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自討苦吃。?
他不愛她,一點也不,他的眼睛從來沒有她,哪怕只是逗留過一瞬,也沒有,從來沒有。?
我知道,他不愛我,他的眼神說出他的心。。?
神寒看她的眼神,只有深深的厭惡,沒有半點哪怕手指尾那麼小的戀慕。?
儘管如此,他還是贏走了,我的心。?
是的,儘管如此,他還是輕而易舉地贏走了她的心,從第一眼看他開始,她便已經墜落了他那雙眸子深處,甘願淪陷。?
付妍敏將手中的酒瓶用力摜去牆上的液晶屏幕上,嘩啦一聲巨響,那造價不菲的屏幕碎成片片跌落,引得外面的人推門進來察看。?
“滾,給我滾。”付妍敏雙目通紅地瞪向那個服務小弟,嚇得他又縮頭回去,門闔上的瞬間,他聽見了包廂內傳來的嚎哭聲。?
冬夜,北風凜冽,晴了兩日的天空忽然又下起雪來,六角形的雪花大片大片地自天空飄下,像飛舞的鵝毛。?
神寒從歌未央出來,冷漠地看了一眼黑沉的夜空,一朵雪花恰恰落在他穿着呢子大衣的肩膀上,他彈指掃掉,信步走向路邊饒光等候着的車。?
微微偏頭看了一眼身後熠熠閃爍的歌未央的燈牌,嘴角冷冷勾起,就憑她,竟敢前來質問他,哼,當真以爲她是他真心娶來的神太太了??
神寒的手才碰着車門,忽地眼角掃到一個矮小的暗影向他衝來,他握着車門把的手一鬆,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一個閃身,避過那個暗影。?
嗤啦一聲,是利刃劃破衣衫的聲音,他低頭一看,只見一柄寒刃在他的大衣上劃過,握着寒刃的人眼見撲空,又要重新撲上來,卻再次落空。?
砰一聲,匕首落在水泥路上的聲音,緊接着一個尖叫聲在夜空上尖利響起。?
他臉色一凜,擡眼看去,皺起了濃眉。?
只見一個約七八歲的孩子被發現狀況而撲出來的饒光擰着脖子後的衣服吊着,雙手雙腳亂踢亂抓,一邊高聲嚷着:“放開我,放開我,神寒,我要殺了你。”?
神寒皺了皺眉,對饒光使了個眼色,他立即放下小孩,卻依舊抓着他的雙手不讓他有機會再動手。?
仔細打量那孩子,是個男孩,一張看不清容貌的小臉髒兮兮的,大冬天的,身上的衣服卻極是單薄寬大而且很破舊,看樣子應該是從那個角落裡撿出來的被人丟棄的舊衣裳。?
忽略他單薄瘦削的身形,他身上和年紀不相符的冷漠狠辣和一雙眼睛卻抓住了神寒的眼球,那是那張髒兮兮的小臉唯一出衆的地方。?
那是一雙極漂亮的丹鳳眼,狹長,深邃,黝黑,如同這暗夜一樣,如黑譚一般深不見底,卻又亮得讓人無法忽視。因爲那裡面透着濃烈的憤怒和殺氣,如岩漿一樣的怒火燃亮了他的雙眼,帶着不甘和遺憾,彷彿此次殺不掉神寒就是一件極爲遺憾失敗的事兒。?
“你想殺我?”神寒眯着眸瞪着眼前這個瘦削的男孩,冷漠地開口。?
“是,我要殺了你,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我要爲我爸爸報仇。”男孩被饒光抓着手動彈不得,雙腳卻向神寒踢去,卻沾不得他一分,眼中的怒火不由更盛。?
“哦?就憑你?”神寒挑眉,居高臨下地冷睨着他:“你爸爸是誰?”?
“寧長遠。是你逼死了我爸爸,我要殺了你,替他報仇。”男孩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透出無限的憤恨,大叫着:“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混蛋。”?
神寒的眉挑了挑,微微偏頭,似乎在想誰是寧長遠,是誰,是誰??
忽地一絲靈光自腦海中閃過,他想起了,那個被檢察院上門查問財務狀況的世紀IT科技的老總,因爲害怕貪污的事情敗露而選擇從30樓跳下自殺的寧長遠。?
世紀IT科技是神氏旗下的一個子公司,也是他第一個拿之開刀的公司,因爲受到賄賂等涉及財務的情況,檢察院的人上門循例搜查詢問,卻不料那寧長遠以爲是自己貪污的事情敗露竟抱着一堆數據記錄跳樓輕生。?
他蹲下身子,平視男孩的眼睛,說道:“你爸爸貪污,這是事實,他因爲害怕事情敗露自己選擇了結生命,與人無尤。”他頓了一頓又道:“你說要殺我,就憑你,你覺得可能嗎?”?
男孩緊抿着脣,一雙眼睛依舊噴着火焰,冷道:“今天做不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還年輕,總有一天我會做到,我會叫你跪地求饒。”?
“好!好一個跪地求饒。”神寒拍着手掌站了起來,脣角微勾:“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久久不吭聲,最終在神寒的眼神下冷道:“寧昊然。”?
“跟着我,我給你一個機會,讓我跪地求饒。”神寒一笑,坐進車子,對饒光說道:“把他弄乾淨再來找我。”?
寧昊然看着那輛車子在夜空下絕塵離去,小手攥成了拳,暗暗發誓,終有一天,他會超越他,讓他後悔今天的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