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畢竟你也是受害者……”電話那頭的人又開了口,卻沒有了剛纔的咄咄逼人。
君寒深吸一口氣,道,“伯父,你放心,我不會用那件事來威脅韓藥湮的,也不會藉此就妄想着嫁進韓家,我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只要辦完我的事,我會從韓藥湮面前消失的。”
那話那頭又沉默了幾秒,然後,便如釋重負一般,道,“好,既是如此,我相信君寒小姐。如果有機會,韓某必當當面重謝。”
“伯父不用客氣,再見。”說罷,君寒便掛了電話。緊緊的咬着牙,卻還是沒忍住,漸漸的哽咽起來。
掛了電話,韓中也嘆了口氣。讓他對一個女人說如此絕情的話,他的心裡,也不舒服。
本來,他對君寒,也是沒什麼好感的。自己的兒子爲了她,寧願放棄家裡的事業,出國留學學醫,回來以後,又追到她所任職的醫院去。
甚至揚言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把他這個父親氣到住院。這一切,都是拜君寒所賜。
幸好後來藥湮突然轉了性子,辭了醫院的工作回來接手公司。他還以爲兒子回了頭,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呢。
後來才知道,是兒子在君寒那裡受了挫折,所以纔會死了心,回到公司裡來。
不過不管怎麼說,只要兒子回來了,就是好事。以前的事,就都一筆勾銷了。父子之間,又哪來什麼深仇大恨呢?
馮以蓮是他看着長大的,人又能幹,長的又漂亮,而且,對藥湮又是一心一意。對她這個兒媳婦,他可是一百個滿意。
藥湮回到公司以後,跟馮以蓮就可以朝夕相處了,他本來還樂呵呵的想着,等找個機會,就給他們把婚事定了。從此以後,韓家跟馮家合二爲一,藥湮的事業,就更是意氣風發了。
可是今天突然接到了司機打來的電話,告訴他李安突然從H市回來,秘密的調查三年前的一件事,而那件事,則關係到君寒跟韓藥湮的關係。
韓中聽了司機的報告後,思考再三,還是決定給君寒打了這個電話。
現在藥湮好不容易回到了韓氏公司,正是他一展宏圖的好機會,若是再讓這個叫君寒的女人拖了他的後腿,那他的一輩子,可就毀了。
他這個做父親的,無外乎當一個壞人,只要是爲了兒子的前途和韓家的榮耀,他做什麼都可以!
君寒把車停在福利院門口,仔細的擦乾了臉上的淚痕,這纔開門回到了家裡。
王奶奶已經靠在牀上睡着了,許是哄浩浩哄的太累了。
而浩浩,卻背對着門,自己坐在地板上,嘴裡嘟囔着什麼。
君寒輕輕的走過去,才聽清楚,兒子嘴裡嘟囔的,是媽媽……
“媽……媽……媽媽……爸爸……”小兒的嘴裡,一直重複着這兩個詞,像是無限循環一般,一點也不覺得累。
而他手裡,正抱着那個彩色的海螺,時不時的把海螺舉到嘴邊,重複着那兩個詞。
君寒鼻子一酸,眼眶就泛了紅。她使勁眨着眼睛,好不讓眼淚流下來。
“浩浩,媽媽回來了……浩浩是在把秘密告訴海螺麼?”她跪在地上,把小人兒緊緊的抱在了懷裡,好像抱着一件無上的珍寶一般。
她上次跟孩子們說的,海螺可以幫助大家保存秘密的事,浩浩竟然還記得!他是想把他對爸爸跟媽媽的愛,告訴海螺麼?
浩浩被她嚇了一跳,可當投身在那個熟悉的讓他心安的懷抱裡後,便安靜了下來,像只溫順的小貓。
“浩浩,媽媽今天見到爸爸了……”她把浩浩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看着他漆黑的大眼睛發出了異樣閃亮的光。
“爸爸很高很高,像奧特曼一樣的高,一樣的厲害!媽媽纔到他的肩膀上呢……我們浩浩跟爸爸長的一模一樣,等長大了,也會跟爸爸一樣,變得超級厲害的……”
小人兒的眼裡放着光,他似乎在想象,跟奧特曼一樣高,是個什麼樣的概念。
浩浩的注意力一直不好,可是每次,只要君寒告訴他爸爸的事情時,他都會反應出十足的耐心與集中力來,讓君寒很是欣慰。
因爲聽了爸爸的事,所以剛纔還在跟媽媽生的氣,也轉眼間忘記了。他緊緊的摟着媽媽的脖子,靠在媽媽懷裡進入了夢鄉……
君寒看着兒子熟睡的樣子,心裡滿滿的都是柔軟。今天一天所受到的委屈,也都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第二天一早,君寒就趕回醫院上班。因爲最近工作很忙,而她還請了好幾天的假,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路上順便去藥店買了緊急避孕藥,和着王奶奶給她帶的熱牛奶吞了下去。
發覺自己喝藥時的輕車熟路,她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曾經的她,因爲嫌藥太苦,所以生產了寧願打針也不想吃藥。可是,自從嫁給了墨子笙後,吃避孕藥,就成了家常便飯。
她的牀頭櫃裡,永遠都有着吃不完的避孕藥。
那個時候的她,多麼傻。爲了一個所愛的人,竟然連自尊都沒有了。爲了他,一次一次的傷害自己的身體……
若是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再這樣傷害自己,傷害最親的人……
墨子笙坐在沙發上,把領帶鬆開了些,向後一靠,深深的吸了口煙。
他剛從投標處回來,又成功的拿下了一塊地皮。有了這塊地皮,君笙的根基就更加穩固了。
近三年來,他靠着林家這棵大樹,在房地產行業混的風生水起,堪堪擠走了一衆外來的房地產商,佔據了H市百分之三十的地產。
而林家更是數次從韓家跟馮家手裡,奪得了他們志在必得的項目,把兩家壓的死死的。
君笙跟林家的股票持續上漲,成了勢頭最好的兩支黑馬。
而韓氏跟馮家,與他們相比起來,就顯得萎靡的多,甚至有了向下跌落的趨勢。
現在,墨子笙終於能鬆口氣了。他的君笙,再也不是那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了。
而他,也不再是那個靠着女人吃軟飯的男人了,而是這一行業的先鋒人物。
君笙在他的手下,已經發展成了能與韓氏這種家族企業一爭長短的公司了。若是君寒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替他開心呢?
一想到君寒,他的心裡又開始如針扎般的疼起來。
她離開H市,已經整整三年了。這三年來,他找過H市每一個角落,翻過H市的每一條街道,可是,連她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尋到。
她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甚至每年萱萱的忌日,她都沒有出現過。
他曾以爲,至少她會在萱萱的忌日那天去看她,所以一等就是整整一天。可是直到日落西山,也沒有看到她的影子。
他才發現,原來她竟然如此狠心,狠心到連她最心愛的女兒,都捨得拋下。
三年了,他對她的思念,卻一日比一日更濃,一日比一日,更重。
曾經和她在一起的七年時間裡,發生過的點點滴滴,他都能清晰的記起。她的一個笑容,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記性竟然這麼好……
可一切終究還是晚了,她的心,她的身體,已經被自己摧殘的破損不堪了。
想起萱萱走時,她那如死灰一樣的面色,她眼中絕望到沒有一絲靈氣的空洞,他的心,就一陣陣的疼。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當初多麼純淨!可他偏偏卻錯信了顏初晨,一次一次的,給那雙眼睛蒙上了灰色的絕望和恨意,每每想起這些,他就覺得自己真是個禽獸!
那麼好的一個人在他身邊,整整七年,他都絲毫沒有感覺。被矇蔽了雙眼的他,纔是那個最蠢的人吧?
助理敲門進來,把一疊資料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恭敬的道,“墨總,這是您讓我調查的韓藥湮最近的行蹤報告……”
他點點頭,伸手拿起報告來翻了翻,助理卻已經開口繼續說道,“韓藥湮最近把公司裡的事交給了他新提拔上來的幾個新人,而他自己,則去了S市,據說是要在那裡建一個大型的遊樂場。”
“遊樂場?”墨子笙眉頭皺了一下,又點燃了一支菸。
“是的,遊樂場將建在海邊,依靠海水和沙灘這一亮點吸引遊客……”助理把有遊樂場介紹的那幾頁資料翻出來,拿給墨子笙看。
墨子笙微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不發一言。
“墨總,這遊樂場也普通的很,並沒有什麼新的東西。我看那個韓藥湮是因爲在H市待不下去了,所以纔想另謀出路吧?”
“畢竟這幾年林家把他壓他死死的,他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照這樣下去,不出三年,他韓氏公司就會從H市徹底的消失了吧?……”
助理站在一邊喋喋不休的說着,墨子笙也不攔他,就讓他一直說着。
他卻明白,想要把韓氏公司扳倒,可不是這麼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