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爲,他就是自己一生的歸宿,是她此生的宿命。
可是現在,她只覺得自己傻。像他這般優秀完美的男人,又怎麼會甘心留在她這種女人的身邊呢?若是以前的她,或許還會奢望一下,可是如今的她,就連站在他的身邊,也只會給他帶來謠言,被人所不恥。
是她自己太傻了,竟然還奢望着能待在他的身邊。不過,他已經給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她還要什麼呢?只需要安靜的待在家裡,做一隻金絲雀就好了啊,何必要出來多生事端呢?
看着那兩個曖昧的身影,君寒苦笑了一下,抱着浩浩轉身就走。她怕自己一個衝動,會忍不住衝上去質問他。可是,質問了又有什麼用?只不過是把已經看到的真相再聽他親口說一遍罷了,與其那樣撕破臉皮,她寧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浩浩卻是心有不甘,趴在君寒的肩膀上向後看去,漆黑的大眼睛緊緊的盯着韓藥湮的方向,嘴中不住的嘟囔,“爸爸跟阿姨……走了……爸爸……回家麼?”
君寒強忍着眼淚,沒有回答,浩浩卻好像不滿意似的,還在繼續說着,“阿姨……是誰?阿姨壞!搶……爸爸……”
“浩浩,不要亂說。沒有人要搶爸爸!”君寒腳下頓住了,想要回頭去看,卻仍是強撐着,不想讓自己再看到那樣的畫面。
浩浩開始不安分的掙扎起來,君寒本就身上疼痛難忍,這一晃差點就站不穩,身體晃了好幾下才堪堪站住。
“浩浩!又不聽話了是不是?媽媽要生氣了!”她的聲音帶着慍怒,卻又摻雜着哽咽。
可是小小的人兒卻根本沒有聽出她的不對來,只是掙扎着想要到韓藥湮那邊去,“爸爸……爸爸走了……”
君寒只感覺全身都顫抖了起來,早已經凍的麻木的雙腳,卻是一步都邁不開了,抱着浩浩慢慢的蹲下了身子。
她的眼淚終究還是涌出了眼眶,一滴一滴的落在雪地上,融化了那幾處雪花……
聽到了媽媽的哽咽,浩浩也有些慌了,小小的他根本不知道,媽媽爲什麼會突然哭了。一邊用凍的通紅的小手幫媽媽擦眼淚,一邊着急的安慰着,“媽媽不哭……回家……回家……”
他以爲媽媽是生病了,剛纔媽媽就一直想要回家,說自己難受。肯定是他太重了,所以媽媽才哭了起來。一想到這兒,他就要掙扎着從君寒懷裡出來。
君寒卻把他抱的更緊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心裡好受一些。至少,她還有浩浩,她還有兒子。
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着的花壇,就像一座天然的盾牌一般,正好擋在了君寒與馬路中間,把她顫抖着的身影堪堪遮住。
她聽到了車子發動的聲音,看到了明晃晃的車燈照了過來,從她的面前經過。浩浩突然雙眼亮晶晶的向前望去,一邊揮了手喊着,“爸爸……”
君寒趕緊捂住兒子的嘴,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向着車子裡面看去。車子開得很慢,韓藥湮面色冷俊的坐在駕駛座上,眼睛直視着前方。而他的身邊,坐着一個長髮披肩的女人,一頭大波浪卷,媚眼不可方物,此時正小鳥依人般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忍人遐想。
雖然看不到那個女人的臉,可是君寒卻清楚的知道,她是誰。
韓藥湮身邊的女人,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那個同樣優秀的讓君寒都嫉妒的馮以蓮!
車子緩緩的開動着,從君寒跟浩浩的面前經過。韓藥湮一直保持着直視前方的動作,似乎是真的聽了君寒的話,要小心開車。
可是此時的君寒卻只想苦笑,他聽了她的話又怎樣?還不是用來送別的女人回家?
車子越走越遠,照射出來的車燈也漸漸的暗了下去,她似乎聽到了一聲塑料被壓碎的聲音,可是那輕微的聲音,也在車子的轟鳴聲中,被悄悄壓了下去。
雪又開始下了起來,一片一片,像是沒有窮盡一般。落在君寒的頭上,肩膀上。浩浩擡起小手一直在幫她往下拍打雪花,君寒卻是丟了魂一般的站起來,一步一步向着破碎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她帶來的飯盒已經被壓碎了,放在裡面的飯菜都散落了一地,在白色的雪地上,看起來亂七八糟的,很是難看。就像她此時的心一般,難看的很。
就在一個小時前,她還滿心歡喜的做着這些菜,一樣一樣的盛放在飯盒裡,想着韓藥湮吃到的時候,心裡該有多歡喜。
浩浩也很乖,特意拿了要送給爸爸的禮物來,還在車上跟出租車司機一直炫耀來着。
可是一個小時以後的現在,母子二人心心念唸的人,卻載着別的女人離開,把她的心壓的一片粉碎。
她知道上天總會在她感覺幸福的時候跟她開一個玩笑,可是這次的玩笑,似乎有些過分了。
浩浩把小臉往君寒懷裡蹭了蹭,悄悄的說道,“媽媽……冷……”
小小的孩子根本就想不明白,爲什麼他跟媽媽這麼冷,卻不坐上爸爸的車子。爲什麼媽媽不讓他喊爸爸,也不告訴爸爸禮物的事。
看着凍成一團的兒子,君寒越發的挺起了胸膛。她把外套拉鍊拉開,把浩浩緊緊的包裹起來,再拉上拉鍊,從外面看來,就像一隻大大的袋鼠一般。
浩浩感覺到了溫暖,便不再鬧了,就那樣乖巧的靠在她的胸前,還一直伸手想要幫她捂熱臉頰。
君寒順着車輪的印記,一步一步走着,身體在寒風中有些搖搖欲墜,可仍舊走的那麼安穩。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越是在這種時候,越要站的直,走的穩,她君寒不是那種嬌弱的離開男人就活不了的女人!
“媽媽,回家。”陪伴她的,只有兒子稚嫩的聲音。
君寒點了點頭,“好,我們回家。”可是心裡卻冷笑一聲,不回家,她又能去哪呢?若是就這樣帶着浩浩回到自己那座別墅去,豈不是又把事情鬧大,惹的韓藥湮分心?
雪下的更大了,撲朔迷離,彷彿在她的眼前拉開了一道白色的帷幕,模糊了她的雙眼。她固執的想要跟着車輪的印子走,明知道自己在做傻事,明知道他肯定會去馮以蓮家,可還是自虐般的,想要親眼確認一下。
他剛纔不是跟自己說了,會早點回家陪自己跟浩浩過聖誕節的麼?可是現在,卻載着另一個女人回了家,去過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節日了吧?
馮以蓮是很優秀,優秀的足以讓君寒嫉妒。可是韓藥湮明明說過,他跟她只是朋友的啊。若是他對她早就有心,爲何在這十幾年間不動心呢?卻偏偏要在現在,要在今天?
君寒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想,她跟馮以蓮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對於現在的韓藥湮來說,需要的就是馮以蓮這樣的女人,聰明,能幹,在事業上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不像她,除了拖他的後腿,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她像個幽魂一般在大雪中游蕩着。想要打車,卻根本沒見一輛車的影子。或許今天是聖誕節,大家都早早的收了車回家過節去了吧?
她一度有些懷念自己那輛二手車了,雖然有些舊,又走的慢,可是至少,還能爲她擋風遮雨,載她回家。
掏出手機來想要打電話找人來接她,翻遍了通訊錄,卻發現只有韓藥湮一個人可以聯繫。君寒不由的傻笑起來,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把自己封閉成了這樣?連個可以說話的朋友都沒有?
不知道走了多久,回家的路也越來越遠,看不到希望。君寒感覺自己的雙手都已經麻木了,好像下一秒,就會把浩浩仍下來一般。
她的身體本就沒有完全恢復,今天又着了冷風,又抱着浩浩走了這麼遠的路,連一雙雪地靴都已經被雪打溼了。
又冷又累,後背的傷口還疼的厲害,她甚至想就這樣躺在地上,或許還能安穩的睡一覺。
早知如此,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做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金絲雀!爲什麼非要固執的跑出來找罪受?
浩浩窩在她懷裡已經不知不覺的睡着了,小小的臉恢復了顏色,此時臉上正帶着微微的笑意,不知道夢見了什麼。
可是君寒卻感覺快要死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楚羽傑把車子停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一個精疲力竭的母親,盡力把兒子保護在胸前,卻不顧自己的一張小臉凍的通紅。
她似乎是沒有力氣了,正靠在路燈的杆子上休息,橘黃色的燈光從她頭頂打下來,給她的臉上鍍上一層虛幻的光。
那樣悽美的一幕,卻讓楚羽傑不忍心前去打擾。可是看着君寒越來越蒼白的臉,他還是緩緩將車開了過去。
“君寒?”他下了車走到她面前叫她,君寒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