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毀了蘇涵
吳冰才走進警察局，路過的警官都會禮貌地向他點頭問好，吳冰也會回以他們微笑。
作爲國內資深的律師一把手，吳冰的大名在警察這個圈子也是如雷貫耳的，許多刑警都很崇拜吳冰的邏輯分析能力。爲了一睹“電眼王子”的風采，有的刑警甚至去過吳冰的開庭現場，凡是去過的人，都紛紛稱讚不虛此行，因爲吳大律師的辯護實在太精彩了。
今天有幸看到吳大律師親臨警察局，刑警們都忍不住多留意了幾眼。
而狄星烈，他早早地就坐在辦公室等待吳冰的到來了。當吳冰叩門的時候，他正坐在桌前看着文件資料，右手還閒適地轉着一支簽字筆。
“你來了，坐。”狄星烈沒有擡頭，直接向旁邊伸了伸手。
吳冰點了個頭，在狄星烈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查到了什麼？”
狄星烈似乎也很習慣吳冰這種直截了當的方式。他喝了口水，很平靜地將桌上的文件推到吳冰面前。
吳冰拿起文件逐頁翻看，那嘩嘩的紙頁聲響在鴉雀無聲的辦公室裡聽得十分清晰。
在看到後半部分的時候，他的動作越來越緩慢，表情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僵硬。最後看到末尾處，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眼驚恐地睜大了。
“這都是真的？”吳冰“啪”地一聲合上了文件夾，直言反問道。
狄星烈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很沉重地開了口：“嗯，對那個人不利的證據很多，真相……恐怕就是如此的。”
吳冰凝視着狄星烈，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了很久。
他的眼神似冰，他的目光如火，兩道凌冽的目光碰撞到一起，迸發出一場無聲的較量煉仙。此時的沉默，遠比爭執更加喧鬧。
“荒唐！”
不知過了多久，吳冰咬牙切齒地吐出了這兩個字。他雖然預想到結果可能很壞，但沒想到壞得這麼離譜，幾乎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狄星烈以沉默迴應。對於這個結果，他也感到很無力，他能做的不過是將事實真相告訴吳冰而已，至於其他的，他無能爲力。
吳冰的眼神略帶責備，可是他卻異常平靜地說道：“你應該很清楚，這個結果會毀了蘇涵，也會毀了葉俊軒。”
這難道不是太荒唐了麼？他們兩人好不容易纔走到今天，蘇涵留在葉家了，葉俊軒也回國了，只要葉俊軒的父親點頭同意，他們很快就能走到一起。一定要在這種時候出事，而且這麼致命？
狄星烈平靜點頭：“我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是，這個就是事實真相，你我都不能否認。”
在真相面前，一切情感的宣泄都顯得蒼白無力。儘管他們都不希望最後的結果是這樣，可是，他們又都無力迴天。
吳冰覺得很頭疼。他長嘆一口氣，單手扶着額頭說：“保持沉默吧。”
狄星烈一時沒明白：“什麼？”
“什麼都不要說出來。”吳冰擡起頭來注視着面前的男子，繼續分析道，“讓警方默認..葉俊軒的母親是事故死亡，並非謀殺。你保密。”
狄星烈的眉頭蹙得很難看：“你瘋了？”
“我沒瘋。”吳冰立刻回上了一句，此時此刻，他的眼神異常堅定，“只有這樣纔是最好的結果。”
只要警方不說出來，一切都可以風平浪靜地過去，葉俊軒和蘇涵的感情也不會因此受阻，他們之間還會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多此一舉的事當然不必做，道理狄星烈一定懂。
兩人之間再次變得沉默了。
狄星烈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打量着吳冰，偏執，偏激，他完全處在一種不理智的狀態裡。狄星烈甚至想看看，這位國內赫赫有名的大律師，此時此刻的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吳冰，你是律師，法律方面你比我懂。你應該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做是在幹什麼。”明知真相而故意隱瞞，這是包庇罪犯，是業界內的大忌，“案件如何進展不是我們能夠預期的。你的期望不是結果，真相纔是最後的結果。”
狄星烈很冷靜地看着吳冰的雙眼，希望自己的話可以讓他清醒一些。吳冰現在失去理智了，有些口不擇言，狄星烈完全理解他焦急的心情，但是事情結果也不可能完全按照他的意願隨意更改。
“你冷靜點，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看吳冰一直低頭沉默，狄星烈又補充了一句，“你要知道，要是我按照你說的這樣做了，不是在幫蘇涵，而是在害她。你好好想想清楚，什麼纔是對她最好的結果。”
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連平時心思縝密敏感的吳冰都沒有猜到。他是在害她嗎？他是想幫她！他深切地知道蘇涵最需要的是什麼，不是什麼事情真相，而是葉俊軒的愛，僅此而已。一旦事情真相被和盤托出，他們兩個的感情必然凶多吉少。
吳冰內心深處充滿了矛盾。他深知掩藏真相的嚴重性，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蘇涵受到傷害。這個結果傳出去，還不知道蘇涵那邊會發生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人命關天，這不是普通的案子，是一種命案。
可是吳冰始終認爲，因爲一個死去的人而傷害到還活着的人，太不值了無限之幽靈戰艦。逝者已去，就算是葉俊軒的媽媽，她也絕不希望因爲自己而傷害到兒子的感情。
“我不管，總之你不能把真相說出去。”吳冰的目光開始遊離了，他這句話說得很沒有底氣，可直覺告訴他，他是希望這樣做的，“不，這不是真相，一定是你們搞錯了。不是經常有斷錯案的嗎？你們有沒有再仔細調查。”
他心中的惶恐與不安溢於言表，他從沒有這麼恐懼過。
“吳冰，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狄星烈打斷了吳冰的話，很決絕地說道，“事情已經這樣了，再調查幾千次幾萬次也是如此的。作爲刑警，我不能讓任何一名嫌犯逍遙法外，人命關天的事，如果就這麼草草了結，對得起葉俊軒死去的母親嗎？”
“你憑什麼認爲葉俊軒希望看到這個結果？”吳冰憤怒地站了起來，雙手扶在桌邊怒視着狄星烈，“你讓他以後怎麼辦，你有沒有考慮過？他會瘋的！他一定會發瘋……葉誠更不會同意他們的事，會把蘇涵掃地出門，趕到一個葉俊軒一輩子都看不到的地方；葉俊軒自己也會陷在痛苦的泥沼裡，他甚至……可能對蘇涵做出不利的事。”
“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糟糕，你先冷靜點，聽我說完……”
“他們兩個很可能就這麼完了！”
這句話說出口後，辦公室裡又持續了很久的沉默，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
吳冰和狄星烈就這樣對視着，望着彼此忐忑不安的瞳孔，誰都沒有說話。兩個人懷揣着不同的心情，站在不同的立場上據理力爭着。
殺母仇人，這是所有人都萬萬沒有想到的。這是最糟糕的結果，沒有之一，比吳冰預想中的還要糟糕。早知如此，吳冰之前就會果決地阻止狄星烈調查這件案子。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狄星烈緩緩走到吳冰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做的應該是接受，而不是逃避。道理你都懂，我不想多說的。”
那一刻，吳冰突然覺得天旋地轉，他扶着自己的額頭，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他一個局外人聽說這件事後都如此震驚，不敢想象葉俊軒知道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會拋棄蘇涵的，他一定會，直覺告訴吳冰。
可是，倘若葉俊軒真的拋棄了蘇涵，吳冰卻沒有任何資格責備他。現實就是這麼殘酷，這麼無可奈何。換作吳冰，他或許也無法接受這樣一個女人，既然他自己都做不到，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葉俊軒。
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有正常人的情感，愛恨情仇都是正常的。
“我還是那句話，既然那個人是嫌疑犯，我們就要依法將其緝拿歸案，而不是坐視不管。”狄星烈的臉上從始至終都掛着堅毅的神情，他會爲他所從事的事業拼到底，鐵面無私。
吳冰的情緒釋然一些了。的確，他沒理由對狄星烈發火，狄星烈不過也是例行公事，對他提出這種要求的確太過無理了。
他只是擔心蘇涵的安危。這件事一旦傳出去，葉誠很可能會立刻把她趕出葉家，從此再也不讓她和葉俊軒聯繫。這次事情不同於之前的，情勢很嚴重，葉誠不把蘇涵趕盡殺絕已經算是開恩了。
葉俊軒，吳冰這次真的猜不到他的心思。他會站在蘇涵這邊嗎？還是，會和他父親一樣對蘇涵冷眼相看？
凡是對蘇涵不利的事，吳冰絕不允許發生，他會拼了命地保護她、照顧她。可是這次，他是真的迴天乏力。
她爲什麼這麼傻，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他們是命中註定就不能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