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想救她,除非娶盛書蘭
榮淺頭痛欲裂,全身都覺得疼,頭皮跟裂開似的,她想要睜眼,可眼前似乎蒙了層灰,怎麼都看不清楚。
榮淺想要給厲景呈打電話,撞人後的恐懼令她心有餘悸,她也不知道對方怎麼樣了。
緊挨着的車門被一股力道拉開,榮淺昏昏沉沉,“景呈?”
一隻略有溫度的手掌捂住她的雙眼,玻璃酒杯趁機撬開榮淺的嘴,她下意識想要掙扎,但對方的力道很大,榮淺被迫仰起腦袋,烈性的酒被悉數灌入喉間,她甚至來不及吞嚥。這種感覺彷彿是溺水了一樣,狹小空間內的空氣被剝奪,榮淺掙脫不掉,酒滑過嗓子,疼得要將她的喉嚨撕開一樣。
榮淺自己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她整個人發軟,腦袋一片空白,對方見她漸漸沒了力氣,這纔將她用力朝方向盤上一推。
此時,天色已晚,黑色的幕布從天的另一頭拉過來,遮住了一片片正在發生的罪惡。
厲景呈匆忙趕到醫院時,沈靜曼正焦急得在走廊間行走。
見到他過來,趕緊迎上前,“你怎麼纔來?”
“到底出什麼事了?”
“不少親戚送來醫院,上吐下瀉,可能是吃壞東西。”
“嚴重嗎?”
沈靜曼拉過兒子走到旁邊,“大多數在掛水,還有兩個年紀大的在裡面搶救,這件事我沒敢告訴你爸,”她這纔想起來般看向四周,“榮淺呢?我先給她打的電話,她怎麼還沒來?”
厲景呈擡眼,“他們都怎麼說的?”
“榮淺回家給人派發的禮物,是每人一盒馬卡龍,他們都吃了……”
“不可能,”厲景呈態度斬釘截鐵,“馬卡龍是聘請了頂級糕點師現場製作的,怎麼可能有誤?再說,厲家出去的東西,更不可能會出問題。媽,你讓小陳過來處理這件事,醫藥費全部劃卡,出院後每人給個紅包,但甜點的事只是猜測,千萬別言語間落實了,我們願意承擔,是因爲住院的都是我們親戚。”
沈靜曼聽聞後,忙不迭點頭,“好,好。”
“媽,你什麼時候給榮淺打的電話?”
“好一會了,她說她很快就能到。”
厲景呈眉頭緊皺下,看了眼走廊口的方向,他拿起手機撥通榮淺的電話,可那邊始終沒人接聽。
他又打了個電話給小陳,等對方來到醫院後,厲景呈這才載着沈靜曼回家。
等到了家,厲青雲見厲景呈轉身要走,沉聲喚道,“等等。”
他以爲又要說離婚的事,“爸,我今天還有事要忙。”
“剛纔警局打來電話,榮淺被帶走了。”
“什麼?”
厲景呈已經開始往外走的腳步收回,他神色冷凝,“爲什麼?”
“她撞了人,貌似還很嚴重,現在被帶回了警局。”
厲景呈眉眼未動,“我去接她回來。”
“你以爲警局是你家開得?而且榮淺這次惹的事不小。”
沈靜曼一聽,忙勸道,“景呈,你們都離婚了。”
“離婚了還能結!”男人二話不說往外走。
沈靜曼忙要追出去,厲青雲開口,“別追了,他還是要回來的。”
“老爺,我是怕……”
“怕什麼?”厲青雲端起茶杯,姿態悠閒地啜口茶,“你讓他去想法子,也是時候該碰碰壁了。”
厲景呈將車開得飛快,車輪碾壓過堅硬的地面,呼嘯而過。
車子來到警局,厲景呈刷得將車橫佔兩個車位,甩上車門徑自往裡走。
招待他的是跟厲家經常有來往的趙隊,他似乎知道厲景呈會來,“景呈,這次不是不想幫忙,實在是事情鬧大了。”
“被撞得人現在在哪?”
“還在醫院躺着呢,接受搶救。”
厲景呈眼皮子一跳,這麼嚴重。“那走正常的途徑好了,該賠償的我一分錢不會落,您先讓我把人帶回去。”
“景呈,要只是撞人,根本不用小題大做,你老婆喝了酒,經過酒精測試,達到了醉酒駕車,你說說,最近可是風頭浪尖上啊,正在抓典型呢!”
“喝酒?”厲景呈揚眉。
“可不是麼?”
“不可能!”
“出警的同事回來也說了,到達現場時就能聞到一股濃烈的酒精味,你去看看,她現在還迷糊着呢。”
厲景呈兩道鋒利的劍眉皺得很緊,若不是特殊場合,榮淺向來滴酒不沾,更別說醉酒後駕車,還是從公司回去的路上。
他跟着趙隊來到拘留所,開門進去,榮淺坐在一張椅子上,上半身倚着牆壁,看到厲景呈,她蹭地想要起身。
人晃了幾下,暈得厲害,厲景呈大步上前擁住她,“沒事吧?”
“沒事。”
說話時,酒味很濃,厲景呈讓她坐到椅子上,“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榮淺頭還是很疼,厲景呈注意到她額頭處鼓起個雞蛋般大小的包,雖然沒有見血的傷口,但看在眼中也已觸目驚心。
“具體得我也記不清了,我當時掛完電話,有個人忽然躥出來,我來不及剎車,就撞上去了。我趕緊打方向盤,後來,後來就有人捂住我的眼睛拼命給我灌酒。”榮淺越說,牙關就顫抖地厲害,“厲景呈,是有人想害我吧?”
“然後,你就被帶到了這?”
“我聽到警笛聲,後來很多事好亂。”
厲景呈握住她的手掌,“沒事,不怕,有我在,我會帶你離開的。”
“厲少,”有人到門口催促,“不好意思,不能給您太長的時間。”
“我要帶她回去,至於怎麼處理,到時候你們通知下來就行。”厲景呈說完,拉起榮淺的手欲要出去。
三五個人忽然進來,爲首的趙隊看眼,“你就別讓我爲難了,這件事必須公事公辦,新聞媒體都曝出來了。”
“誰能下這樣快的手?”
趙隊示意其餘幾人先出去,“這個,你還是先回家跟老爺子商量商量,你們的意思統一了,我才能好辦事。”
榮淺感覺到厲景呈的手收緊,她指尖被捏得生疼,“景呈?”
他回頭看眼榮淺,昨晚還是那樣光彩奪目、明豔照人,如今,卻斂了光華被關在這種地方,厲景呈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榮淺知道這會的麻煩怕是大了,她將自己的手用力抽回,“你趕緊回家吧。”
“不行!”
趙隊上前步,“我跟你這麼說吧,你要搶人,我這也不是吃素的,景呈,你若讓我爲難,等下次再來,我只能讓你看不到她了。”
厲景呈眼底冷冽異常,幽暗而危險,榮淺坐回椅子上,說話的口氣也很冷,“我相信,他們會給我一個公道。”
從警局出來後,厲景呈直奔厲家。?...
管家見他回來,上前招呼,“大少,還沒吃晚飯吧?”
厲景呈一聲不吭快步往裡走,傭人正在撤桌,晚飯才結束,沈靜曼起身看到兒子進來,“景呈……”
厲景呈越過他,徑自來到厲青雲面前,“爸,您什麼意思?”
鞏家兩姐妹面面相覷,有好戲看了?
厲青雲將雙手擦拭乾淨後,不緊不慢地起身,盛書蘭擡起腳步要回房間,厲青雲朝她看眼,“書蘭,你坐下。”
盛書蘭一聽,忙坐了回去。
其餘的幾人也都坐在原來的位子。
厲青雲示意厲景呈先入座,他坐定後,這才發問,“榮淺的事,是您的意思?”
“我只是要求他們公事公辦。”
“她可是你兒媳婦。”
“現在,不是了。”
厲景尋端詳着老爺子的臉色,他視線落到盛書蘭面上,手指撫着水果盤的邊緣,一聲不響。
“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景呈,你還想跟我硬碰硬?你大可以試試,在外面,是我的話管用,還是你的話更管用?”
鞏卿和鞏裕對看眼,不由挽起抹笑,沈靜曼則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盛書蘭垂首盯着自己的手背,她不知道厲青雲將她留在這,又是什麼意思。
厲景呈人往後靠,“說吧,您到底要我做什麼?”
“娶書蘭。”
盛書蘭聽到這話感到震驚,猛地擡起頭,目光卻對上厲景尋潭底猝然被激起的陰鷙。
厲景呈彷彿聽了個天大的笑話,“我娶書蘭?”
“對。”
“想都別想!”
“那好,就讓榮淺待在裡面,且不說醫院裡的人死了還是活着,她醉酒駕車,至少能讓她判刑半年,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能受得了裡面的苦?”
“就是就是,”鞏裕趕忙插嘴,“據說裡面都是搶劫犯啊殺人犯啊,一道關進去,還不瘋了嗎?”
她心裡樂得不行,讓厲景呈娶了盛書蘭,多好,絕配啊!
“你威脅我?”
“對,我是威脅你。”
沈靜曼看眼不遠處的兒子,“景呈,你就答應吧,你娶書蘭,就是辦個儀式,讓親戚朋友都知道就行,你回頭要跟榮淺結婚,還是可以的。”
厲青雲聽聞,似乎也沒有反對。
真是荒唐!
厲景呈忽然覺得好笑。
盛書蘭對面的厲景尋斂起眸光內的波動,拿了杯水放到脣邊。
“你們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再接受書蘭。”
厲青雲覺得,有些事也不應該再瞞着,“景呈,從小到大,我們的意思都讓你收了書蘭,我今天把話給你講透了。書蘭的爸爸曾經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後來,書蘭的媽媽因病去世,他自己也深知將不久於人世,這纔將書蘭這孩子託付於我。他當時就看中了你,盛家所有的家產也一併歸屬到厲家門下,唯一的要求,就是等你成年以後,要娶書蘭。他自己也知道,書蘭沒有了父母的庇佑,不能強求我們太多,如果書蘭一直是喜歡你的,那麼,可以委屈做小。”
這席話,厲景呈還是第一次聽說。
不光是他,除了沈靜曼以外,周邊的人似乎都不知情。
盛書蘭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來寄人籬下,對厲青雲和沈靜曼更是感激不盡,只是不知道,這裡面還有這麼個故事。
沈靜曼拍了拍她的肩膀。
鞏卿鞏裕的臉色刷得垮下去。
盛家的家產,那是有多少?
她們怎麼早沒發現,那死y頭還有這樣的潛力?
厲景呈一動不動,目光越過長桌看着厲青雲。
“我要是不娶呢?”
“那也沒什麼,榮淺半年後出來,就是名聲不好聽了,這樣的女人還想進厲家?”
厲景呈俊目緊眯,厲青雲的意思再清楚不過,要麼讓他眼睜睜看着榮淺待在裡面,要麼,就將她接出來,他還能娶榮淺,不過,還要配送個小老婆。
“你好好考慮考慮。”
鞏卿嘴角僵硬,忍着性子開口,“景呈多好的福氣啊,書蘭聰慧過人,又是打小一起玩的,這結了婚後,怕是連盛家的家產也能一併繼承吧?”
“那是當然,”厲青雲繼續拋出誘餌,“盛家的公司雖然轉投厲家門下,但這麼多年來經營得紅火,當初要不是盛家沒人支撐,發揚下去的話,怕是不比我們差。”
鞏裕拿着帕子的手一緊,狠狠揪扯了幾下。
厲青雲目不斜視,“景呈,你要是娶了書蘭,你就是厲家以後的當家人。”
鞏裕慌忙開口,“老爺,這樣不公平。”
厲景尋捏着杯子的手也在收攏。
厲景呈聽聞,二話不說推開椅子往外走。
半晌後,客廳內的人這才散去。
沈靜曼跟着厲青雲回房,“老爺,您爲什麼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我就怕二房三房存着別的心思。”
“當面揭開了,才能讓景呈有危機感,不逼他一把,他一輩子都邁不出這步。”
沈靜曼聽聞,這才點點頭。
厲景呈回到東苑,小米餈晚飯是沈靜曼過來喂得,這會正無精打采坐在牀上看電視,見到厲景呈回來,她忙坐起身,“爸爸,媽媽怎麼還不回家?”
厲景呈伸手抱過女兒,“媽媽今天有事不回家。”
小米餈眼裡藏不住失望,“媽媽去了哪?”
“她……她加班。”
“噢,”小米餈懂事地放下心來,“只要不是跟以前一樣,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就行。”
厲景呈落向她腦袋的手微頓住,心裡複雜極了。
盛書蘭回到房間後坐在牀沿,她兩手緊握,實在來不及消化掉這個消息。
她一直以爲沈靜曼使勁撮合她和厲景呈,是因爲真把她當做女兒,她也有想不通的時候,她只是個寄養的,連養女可能都算不上,沈靜曼爲什麼會有那樣的心思。
臥室門吧嗒下。
盛書蘭豎起雙耳,男人走到她跟前。
“是不是心裡又雀躍了?”
盛書蘭頭也沒擡,“你們事先都知道嗎?”
厲景尋冷笑下,“這件事,恐怕也只有爸和那老太婆知道。”
他見盛書蘭坐在那沒有反應,上前一把攫住她的下巴,迫得她將視線擡起。“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樣,老大恨不得甩你遠遠的,難道這樣,你還心甘情願跟他做小老婆?”
原本,盛書蘭心頭的希冀已經被澆熄掉。
可今日的話,蹭地就像是汽油潑過來,那個念頭只剩下零星的火苗,這麼一相撞,現在,她心裡的火是越燒越旺了。
“我爲什麼不能嫁給他?”
厲景尋一怔,“你居然真起了這樣的心思。”
“我們青梅竹馬長大,我又是他的人,再說,這樣還能救榮淺。”
厲景尋聞言,笑出聲來,“救榮淺,你別告訴我,你是看不出來爸在用這個威脅老大。”
盛書蘭推開他的手,“今天你也在場,那你也應該明白,爸媽的意思都是要將我配給景呈,我跟你更是不可能的。”
“說話的口氣都變了,很好。”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傳來。
盛書蘭慌忙看向厲景尋,她着急應答,“誰?”
“書蘭,是我。”
沈靜曼的聲音。
盛書蘭起身推了把厲景尋,“快藏起來,你總不希望被家人看到吧?”
“我有什麼怕的?”
“被爸知道了,對你也不好。”盛書蘭將他推搡着去到衣櫃前。
沈靜曼進來後,也就是無關緊要地說了些話,盛書蘭送她出去時,好一會都不敢回自己的房間。
厲景呈回家後,當晚就開始想辦法。
可他隨後意識到,厲青雲是跟他來真的。
他的人脈,都是從厲青雲那裡沿襲而來,再加上厲青雲在吏海本來就一手遮天,現在那邊咬緊了醉酒駕駛,就算厲景呈想賠錢了事,都沒這麼簡單。
拘留室內。
榮淺盤膝坐在牀上,這還是她第一次進這樣的地方。
透過窗子看向外面,夜色已深,可時不時出現的警笛聲卻擾得她沒法安生,隔壁房間內,忽然傳出一口罵罵咧咧的外地嗓音,緊接着,好像是打架了,乒乒乓乓,牆壁似要被鑿出個洞,哐當巨響。
榮淺抱緊雙臂,瑟瑟發抖,處於一個逼仄的氛圍內,一點點動靜都能令人膽戰心驚。
她瘋狂地思念小米餈,厲景呈不在,她也沒法心安,胸口好像空掉了,沒有任何能倚靠的力道。
榮淺緊咬脣瓣,不讓那種害怕從口間溢出。
厲景呈幾乎整夜未閤眼。
早上,起來時下意識探到身側,發現冰涼一片。
小米餈挨着牀邊,中間就空出好大的一塊。
男人心裡一刺,無力地起了牀。
換上衣服走出東苑,遠遠看到盛書蘭在園子裡修剪花卉。
厲景呈雙手插在兜內,心裡稍作平息後走去。
“書蘭。”
她手裡動作頓住,白皙的小臉浸潤在晨起的陽光中,“景呈,你昨晚沒睡好?”
他看向她拿着剪子的手,厲景呈知道,只有盛書蘭放棄跟他結婚的念頭,厲青雲纔不能將這事怪到他頭上。
“爸說的那件事,你怎麼想得?”
厲景呈想,他之前的態度那樣明確,盛書蘭肯定心有領會。
“景呈,我想跟着你。”
厲景呈藏不住眼裡詫異,“你真這樣想?”
盛書蘭避開男人的視線,她還是不敢看他,總覺得他目光太犀利,似乎令她無所遁形,“這也是爸媽的意思。”
厲景呈半晌沒說話,她擡起側臉偷偷看他眼,陽光穿透茂密的枝葉,本該在他臉上打出的溫和暖意卻被陰鷙森寒所取代,盛書蘭緊張地捏緊衣襬,“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景呈,你離開吏海去南盛市的時候,我以爲我沒希望了,你和榮淺結婚後,我以爲我沒希望了,榮淺三年後回來,直到你在衆人面前承認她的身份,我知道,我是真沒希望了。可現在好不容易死灰復燃的這一點點希冀,我一定要抓住。”
“書蘭,”厲景呈的口氣冷冽無比,“哪怕我把你娶過去當擺設,你也願意?”
“但至少,你要在全部親戚好友的面前承認我。”
厲景呈失笑,覺得諷刺至極。
“一直以來,我覺得你不會爲自己爭取,看來,我想錯了。”
盛書蘭心裡倍覺難受,“你也習慣我逆來順受,習慣你說什麼我做什麼是嗎?可是,景呈,我愛你,我爲自己做打算有錯嗎?我跟着你後,可以不爭不搶,你可能會覺得我卑鄙,抓着這個機會不放,可我只想要名正言順成爲你的人,我那麼多不甘,真的有錯嗎?”
厲景呈擺下手,似乎不想聽她的話,“我已經沒了聽你說話的興致。”
男人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盛書蘭追上步,“景呈,媽說你要不同意的話,會失去很多東西……”
盛書蘭也不知道,這句話,他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厲景呈回到東苑,取了車鑰匙徑自出去。
來到拘留所,這些面子還是要給他的,厲景呈走進拘留室,才一個晚上,榮淺就面容憔悴,頭上的包還未完全消腫。
“景呈。”她起身,嗓子暗啞,說出來的話感覺哭過一樣。
厲景呈咬咬牙,榮淺見他走近,忙問道,“被撞得那個人怎麼樣了?”
“沒大事,搶救過來了。”
榮淺心裡豁然一鬆,“真好。”
本就心思很重,如果再背上人命,榮淺真怕自己走不過去。
“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厲景呈捧住她的臉,仔細端詳。
“沒有,他們什麼都沒對我做,就是把我關在這一晚。”
男人的手指朝她額前輕撫,“擦過藥了?”
“嗯。”
“我給你吹吹。”
榮淺忙垂下眼簾,“別。”
厲景呈朝她傷口處輕吹幾下,她覺得絲絲涼意滲透進皮膚內,“被撞得,是什麼人?”
“是個中年人,具體的事宜還在調查。”
她心思剔透,怕是有些事都猜到了。
厲景呈指尖撫着榮淺的耳垂,“等我,過兩天,過兩天我就接你出去。”
“能那麼順利嗎?”
“能,”厲景呈親了親榮淺的腦袋,“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麼?誰要是將你擄走,我就用飛機大炮將你搶回來。”
榮淺握住男人的虎口處,“能讓你這樣發愁的,應該是家裡人吧?”
“是我爸。”
說不上意外,也沒有什麼吃驚,只是厲青雲平日裡對她態度還好,也從來沒有對她離開過的事咄咄逼問,榮淺卻沒想到,他一出手就是狠招。
“小米餈呢,她怎麼樣?”
“放心吧,我騙她說你在上班。”
榮淺輕點頭,目光擡起,“厲景呈,家裡人是不是給你開了什麼條件?”
他就知道瞞不住她。
男人也不打算讓她悶在鼓裡,這種事遲早會知道,“他們讓我娶書蘭。”
榮淺嘴角輕僵,“如果不娶呢?”
“我會自己想辦法將你弄出來。”
榮淺勉強勾勒下脣瓣,“這個機會多難得,如今我困在這,要麼讓我坐牢,要麼就接受書蘭,爸在吏海也不是一?...
天兩天,他說的話自然比你好使……”
厲景呈這時,真恨不得榮淺傻一點,別這麼聰明。
他從背後擁住榮淺,“我不會娶你以外的任何人。”
榮淺腦子裡回憶出沈靜曼跟她說過的話,“不娶盛書蘭,你是不是會一無所有?”
厲景呈訝異,沒成想榮淺會忽然冒出這樣的話,精明如他,猜出應該是自己那多嘴的媽明裡暗裡向榮淺透露的,“不會,我有我自己的資產。”
“厲景呈,你想娶嗎?”
男人緊貼住她的小臉,“你說呢?”
“我要你親口說。”
“剛纔的話,非要我重新說一遍麼?我不會娶你以外的任何人,”厲景呈親了親她的臉頰,“果真是老了,說出這種肉麻的話,我嘴酸。”
榮淺轉過身,頭髮有些凌亂,口氣卻是堅定有力的,“不想娶,那我就在這等你接我出去。”
“好,你一定等着。”
東苑。
夜色將近,厲景呈一動不動站在陽臺上。
這座建築屹立在這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他放眼望向遠處,身後的傭人喊了他幾聲,他這纔回神。
“厲少,小姐剛喊着要媽媽,現在睡着了,我想等吃過晚飯再喊她。”
厲景呈點點頭。
他折身回到屋內,桌上的座機恰到時機響起。
厲景呈拎起聽筒,“喂。”
“厲少,對不起,您要調動的……我們真的沒法安排,您也知道,市區的道路很難開進去,況且您讓我們做的事,實在恕難從命。”
“開不過去,就給我空投!”
對方冷汗涔涔,“您別爲難我們。”
對方話音落定,厲景呈啪地就將電話給掐斷了,想想心裡煩躁得緊,順手一揮,又將座機給掃到地上。
沈靜曼推門,就看到這幕,“瞧你這脾氣發的。”
厲景呈睨她眼,“別管我。”
“再不管你,那坦克都要開進我們家了,景呈,你以前那麼冷靜的一個人……”
“媽,現如今要是爸在裡面,你還冷靜得了嗎?”
沈靜曼揮下手,“胡說什麼,我看你越來越沒大沒小。”
她幾步上前,來到厲景呈身邊,“媽問你,爲什麼不肯娶書蘭?又不是正房的位子,你爸也說了,不妨礙你跟榮淺,你爸還是偏着你,不想這麼好的事落到老二手裡。”
厲景呈起身走到牀前,“媽,你每天對着鞏卿鞏裕什麼感覺?”
“恨不得掐死她們。”
“我可不想榮淺以後也這樣。”
沈靜曼恨不得拍爛自己的嘴,“書蘭跟她們可不一樣。”
“人都是會變得,得不到的時候,心裡就想要,等離那個目標近一步後,你能保證她不會不擇手段?”
厲景呈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晚間。
某家高檔酒店。
舉辦晚宴出來的人絡繹往外走,一名高挑的女子踩着玫紅色的高跟鞋,頭髮在腦後簡單地扎着,同行的朋友朝她揮下手,“稚寧,慢走。”
女人莞爾,“再見。”
剛走下兩個臺階,就見一名身着黑衣的男人上前,“宋小姐,老闆想見您。”
女人笑了笑,眼裡也不知是苦澀,還是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老闆還沒換掉你,看來他對司機的要求,遠遠比不上他對女人的高要求。”
司機聞言,一語未發,只是在前面引路。
不遠處,宋稚寧看到男人的高大背影落入眼中,厲景呈肩頭批了件外套,整個人掩藏其中,聽到腳步聲,他回過頭,又將手裡的煙丟到地上。
宋稚寧朝周邊看眼,“你讓我打聽的事,我沒法幫忙,這是厲老爺子下的死命令。”
厲景呈面色微動,朝地上那個菸頭狠狠踩去。
“既然這樣,打攪了。”
他轉過身,拉開一側車門欲要坐進去。
宋稚寧嬌媚的小臉一陣發白,眼見男人半個身子進去,她匆忙開口,“等等!”
厲景呈扭頭看她。
“如果我有別的辦法呢?”
“什麼辦法?”
宋稚寧嗓音冷然,“放心,我不會說我賣了自己這種話,況且,你這樣的人,還能期望你去心疼別人麼?”
“什麼辦法?”厲景呈再度反問。
宋稚寧握緊手裡的包,“等事成之後,我再找你。”
厲景呈上前,“走,我送你回去。”
宋稚寧其實自己也開了車,聽到男人這話,神色間留有雀躍,厲景呈拉開車門,宋稚寧毫不猶豫坐了進去。
男人卻是將門重重拍上,“送宋小姐回家。”
“是。”
宋稚寧眼裡滿是失落,她放下車窗,“厲景呈,你心夠狠。”
厲景呈朝司機看眼,對方見狀,趕緊發動引擎帶着女人離開。
厲景呈站直身,看向遠處綿延不絕的霓虹燈,他怎麼不覺得自己心狠?
他的一顆心,就差全化在榮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