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秦先生，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宋黎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秦萬卓站在原地，好幾次想要衝上去將宋黎拉住。
夜色下，宋黎的身影被拉得老長。
和她那無法治癒的傷痛一樣，被撕扯，卻無法隱藏。
最終，宋黎還是消失在了秦萬卓的目光裡。
第二天一早，秦萬卓被電話鈴聲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界所有的陽光。
“喂。”他喉嚨有些沙啞，甚至沒有來得及看一眼來電顯示就開口說話。
“先生，老爺子不行了，你趕快來醫院。”
說話得是恩泰叔，從電話裡甚至都能猜出他此刻的焦急。
秦萬卓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可能這一次老爺子是真的熬不下去了。
這些日子裡，秦瑞生反反覆覆折騰過多少次，進進出出ICU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每一次，秦萬卓都覺得，以後的時間還很長，還有很多以後可以談。
可是，接到恩泰叔電話的這一刻，他茫然惆悵，感覺這一次可能真的就是最後一次。
不會再有什麼以後和永遠了。
就像是，昨晚，他看着宋黎離開的背影，即使他緊緊的拽着衣兜裡的結婚證，可他還是覺得，他和宋黎的緣分真的就止於此了。
秦萬卓倉皇的跑到醫院。
搶救室的紅燈亮着，他站在搶救室門口，拼命的想要透過磨砂的玻璃向裡面望，即使什麼都看不到。
好像目不轉睛的盯着搶救室裡面，死神就不會來帶走爺爺一樣。
走廊的盡頭匆匆跑來一個女人，穿着職業裝，脖子上還掛着工作牌，她焦急的跑來，目光並沒有和秦萬卓交匯。
“恩泰叔，爺爺怎麼樣了？”
宋黎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她雙手叉着腰，臉頰微紅，額頭上還有汗珠。
可見，剛纔一定是從醫院樓下狂奔上來的。
“還在搶救，今天一早突發腦溢血，暈倒在廁所裡了。”
“怎麼會這樣！”宋黎瞪大了眼睛。
秦瑞生畢竟年齡大了，上了年紀的人，總是會有很多突發疾病的可能性，在每一個你根本沒辦法事先預料的時間裡發生。
宋黎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冰涼的感覺傳遍全身。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過去了，那紅燈依舊沒有熄滅。
宋黎想一塊石頭一樣坐在那兒，眼睛紅紅的，卻沒有眼淚掉下來。
終於，四個小時之後，燈終於滅了。
搶救室的門打開，秦萬卓差點踉蹌的摔進搶救室。
醫生一身疲憊的取下口罩，“老爺子福大命大，算是平安度過這一劫了，不過啊，老爺子身體還是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千萬不要刺激到老爺子的情緒，等麻藥過後，老爺子醒過來，你們做家屬的都多去陪陪他。像老爺子這種情況十分的危險，再晚來一會兒，估計就沒命了。”
宋黎完全不知道醫生在說什麼，耳朵裡嗡嗡作響。
只見着，秦萬卓跟着被推
出來的秦瑞生快步跑向病房的方向。
恩泰叔也跟着過去，走到半路，發現宋黎還愣在搶救室門口，便趕緊折返回來，“太太，咱們一起去病房吧！”
“哦。”宋黎這纔回過神來，忙跟着恩泰叔走。
一路上，宋黎渾身都在顫抖，那種害怕，面對死亡的害怕，幾乎讓宋黎窒息。
死亡，一直是宋黎心中一個無法觸碰的點。
每次想到死亡，她總是會想起父親。
秦瑞生醒來的時候，宋黎已經在病牀前站了兩個小時了，雙腿發麻面無表情，嘴脣乾裂，整個人像風乾了立在病牀前似的。
“小，小黎。”
秦瑞生睜開眼睛，喊得第一個人卻是宋黎。
呆在病房裡的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在宋黎的身上。
宋黎覺得有些尷尬，但身體還是本能得做出反應，她忙走到病牀前，幾乎是跪在病牀前，這才和秦瑞生的目光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
“爺爺。”宋黎的聲音剛剛發出來，眼淚就掉落了下來。
秦瑞生忙用佈滿皺紋的手試圖幫宋黎擦眼淚，可是渾身無力的他，手剛剛舉起來，又重重的落了下去。
“孩子別哭，爺爺沒事兒。”
宋黎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還能說什麼，彷彿除了哭以外，她已經沒辦法做其他的事情了。
秦瑞生看了看病房裡的人，對恩泰叔他們說道：“小黎萬卓留下，你們都先出去。”
病房的門打開又合上，病房裡安靜了下來。
秦瑞生這才緩緩說道：“你們倆已經很久沒來看我了，爺爺很是想你們啊！”
秦瑞生的聲音很小，細不可聞，好在病房足夠安靜。
秦萬卓站在一旁，心如刀絞。
怎麼他和宋黎之間，就走成了這個樣子。
明明之前還那麼愛對方，怎麼忽然就冷淡的如同陌生人。
他想不明白，明明愛着，可卻是像隔着鴻溝無法跨越。
“小黎，萬卓，爺爺也沒什麼心願，估計是沒有機會看到小曾孫出世了，不過你倆必須答應爺爺，你們千萬不能分開。”
宋黎哽咽，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她和秦萬卓之間已經回不去了。
隔在他們之間的不信任和猜度，足矣毀掉他們之間本就不牢固的愛情。
“萬卓，爺爺沒有立遺囑，之前你出事，爺爺幾乎是把公司全部的股份都轉給了小黎，希望你不要怨恨爺爺沒有提前告知你。”
“爺爺，您做的對的，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麼做，我願意把這世界上最好的都給小黎，只要她幸福。”秦萬卓轉過頭，趕緊將眼淚擦掉。
“小黎啊，如果我有個好歹，萬卓就託付給你照顧了，別看他已經這麼大年紀了，內心裡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如果有什麼惹你生氣，你多包含着點兒。”
“爺爺，你胡說什麼呢，我要你健健康康的，我不要你死……”宋黎終於泣不成聲。
就像是，她跪在宋家明的墓碑前，絕望的哭着喊着說：“爸爸，我要你回來！”
秦瑞生說了這麼多話，已經耗費掉了太多的體力，他閉上眼睛，呼吸有些急促
。
只看到一旁得氧氣瓶裡，不停的冒着泡泡。
忽然門外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恩泰叔極力的阻攔，“這裡是醫院，由不得你胡鬧。”
“我胡鬧，我倒想問問宋黎，一個害死你爸爸的兇手，你還有什麼臉跟他在一起，你就不怕你老爹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嗎？”
葉凌的吵鬧聲，最終還是落入了宋黎的耳朵。
秦萬卓幾乎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宋黎的耳朵，試圖阻隔那些污言穢語。
宋黎驚恐的盯着秦萬卓。
葉凌剛剛說什麼？
害死她爸爸的兇手？！
秦萬卓見事態無法控制，又擔心驚擾了秦瑞生，趕忙繞過宋黎拉開病房的門走出去。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在走廊上回蕩。
葉凌背靠着走廊的牆壁，腦袋偏向一旁，手捂住的臉頰依稀可以看到紅色的指印。
“你憑什麼打我，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秦萬卓，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還要否認不成。裡面躺着的可是你的爺爺，你做過什麼事情，我想你爺爺不可能不知道吧！是不是非要當着你爺爺對峙你才肯承認。”
秦萬卓紅了眼眶，他雙手摁住葉凌的嘴巴，不允許葉凌做任何的反抗，他力氣很大，葉凌根本沒有辦法掙脫。
只覺得被捂住了口鼻之後，呼吸都變得苦難。
三十秒，像過了一個世界那麼長。
病房的門打開，宋黎走了出來，站在兩個人的面前。
誰都不知道她此時此刻是怎樣的心情。
“葉凌，這裡是醫院，有什麼事情離開醫院再說。”
葉凌拼命的用雙手去掰秦萬卓的手。
“秦萬卓你放開她！”
宋黎也上前幫忙。
推搡間，葉凌腦袋撞在了牆壁上，然後整個人都摔在了地板上。
宋黎越過秦萬卓，將葉凌拽起來，不由葉凌站穩，就拽着她後背的衣服往一邊走。
秦萬卓不放心，交代了恩泰叔幾句就跟了上去。
電梯裡，宋黎將葉凌抵在角落，秦萬卓這是第一次看到宋黎兇狠的模樣，像是殺紅了眼得暴徒。
宋黎右手食指指着葉凌的鼻子，她一字一頓，“你要敢說一句瞎話，我弄死你。”
醫院樓下的花園裡，宋黎將葉凌一推，葉凌坐在石凳上，有些驚魂未定。
或許她自己都沒有料到，宋黎小宇宙爆發起來，是這麼恐怖。
“說！”宋黎瞪着葉凌，“我給你機會把你知道得全部說出來，當着秦萬卓的面。”
葉凌楞了幾秒，然後從皮包裡拿出了一支錄音筆。
錄音筆打開，裡面播放的聲音，甚至連秦萬卓都嚇了一跳。
一聲不太清楚的“噗通”一聲之後，傳來了宋家明哽咽的聲音，“秦總，求求你高擡貴手，救救我。”
秦萬卓的聲音倒顯得輕蔑，“我憑什麼救你，我把你從牢裡撈出來，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你還要我做什麼？”
宋黎驚恐的盯着秦萬卓，顯然秦萬卓也沒有料想到，宋家明生前和他的最後一次談話，會時隔幾年再次被揭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