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江一醒過來,眼睛一直跟着溫璇走。夏家人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紛紛說了交代幾句,便離開,只說明天再來。
無非是不想打擾小兩口罷了。
門口留着兩個警衛員,也被夏清江早早地用個理由趕跑了。一時間,偌大的病房裡,只有他和溫璇。
“頭暈嗎?”,溫璇坐在他旁邊問道。
夏清江抿了抿嘴脣,“你親親就不暈了”
她果然很聽話,站起身來,凝視着夏清江那雙煜煜生輝的眼睛,俯身在他嘴脣上碰了碰。
可這個吻很短,看起來更像是逗人玩兒。夏清江當然不滿意,伸手去拉她的袖口。
溫璇重新坐下,哄他道:“你現在還剛醒不久,醫生說不能亂動”
他理直氣壯地說:“你動不就行了”
被夏清江說得沒脾氣,溫璇拉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又親了一下,含笑說:“這總可以了吧?”
夏清江眼睛都不眨地看她,目光似乎要嵌在她身上。而後,輕輕呼了一口氣,“我現在像是在做夢一樣,想來你已經許久沒像現在對我笑了”
溫璇表情立刻複雜起來,“抱歉,是我不好”
“如果你不想讓我生氣,以後就不要對我說道歉的話。因爲我們虧欠彼此的都太多,爲什麼不讓舊賬都一筆勾銷?”,他語氣認真地說。
原本的計劃已經被被他突然住院而打亂。溫璇此刻像停在一個十字路口,東南西北,不知道該朝着哪個方向走。
可那些藏在暗處的傷痛,又讓她如何開口?
溫璇垂下眼睛,手上卻突然感到溫暖。
夏清江把她的手給握住了,然後對她笑得那樣乾淨。
第二天夏清江的發小全都來齊了。許涼特意燉了湯給他,連帶溫璇是另一份,大包小包地到了醫院。
夏清江笑着一行人,“瞧着氣勢洶洶的樣兒,還以爲來醫院打劫呢”
邢二把一摞《花花公子》的雜誌拍在他牀頭,“沒事兒看着解悶”
言勝奇看出邢二臉上的壞笑來,便瞥他一眼道:“看看夏公子在病牀上有心無力的模樣,你是想讓他越來越悶吧?”
夏清江笑道:“都來看我笑話來的,沒安好心”
看他今天精神比昨兒好了很多,葉輕蘊心裡鬆了口氣,說:“哪兒啊,昨天醫生說你沒大礙,還以爲是在安慰我們呢,現在一看,人家一點兒沒誇張”
夏清江則不滿道:“什麼不誇張,他昨天當着家裡人的面兒差點兒拍胸脯了,我還以爲今天就能出院來着,結果還不是在這兒乾熬”
許涼則哼了聲說:“今天就能出院?恢復能力那麼強,真要活成老妖精麼”
她側頭看了一眼嘴角含着柔笑的溫璇,拉着她的手說,“昨天聽九哥說了夏清江的狀況,我擔心了一晚上。還好有你,瞧你在他身邊那副歡快勁兒,真比什麼仙丹都管用”
溫璇知道許涼這是在勸自己,便輕笑了一聲道:“我知道”
許涼看她眉眼淡淡,一舉一動還是往常的柔婉,但眼眸裡卻多了一份超脫。心裡不禁有些難受,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一時只好沉默下來。
一行人說笑着,確定夏清江果然無事,便也不好再多打擾他養病,大概過了大半個小時,就說要走,改天再來。
邢二和言勝奇他們,也是昨天才知道溫璇得病的事,雖然有心安慰,但於對方來說,或許並不需要。
兩人對視一眼,不想顯得過於刻意,便只說照顧夏清江辛苦了,未提起旁的事情,便離開了。
許涼和葉輕蘊和其他人告別,便上了車。
葉輕蘊要去公司一趟,許涼很久也未到華聞去,便準備上去坐坐。
以前兩人很少一同進入華聞大廈,即使一起,許涼也可以落後葉輕蘊半步,看起來像是他的秘書。
葉輕蘊只當她不願與自己太過親近,每每去牽她的手,許涼也只是一味地躲。
如今經歷了華聞年會,華聞上層都知道許涼是總裁的公開女伴,兩人的關係更是心照不宣,他們的婚姻關係,在人前已經是半透明的狀態。
葉輕蘊手臂一拱,示意許涼挽着他。
許涼莞爾一笑,不禁覺得他此時半帶要挾的表情十分孩子氣。
便抿脣一笑,手臂穿了進去,但挽得十分隨意,顯得親暱但又不刻意。
兩人一步入華聞大堂光可鑑人的地板,便沐浴着璀璨的水晶吊燈的光線和衆人豔羨的目光。
葉輕蘊習慣於其他人的注視。但許涼卻有些羞赧。不過表情仍自如,無非心裡帶些葉先生的女人的自豪與忐忑。
他察覺出身旁人的不自在,便未像往常一樣,搭乘員工電梯。而是帶着許涼上了總裁專用電梯。
到了總裁辦,途徑一路,均是華聞穿着精緻的高層衝葉先生打着招呼。
葉輕蘊一一點頭應了,順便將許涼引薦給對方。
都知道華聞總裁的緋聞不少,但沒有一個女人是被葉輕蘊真正帶出手的。此刻他正式將許涼介紹給衆人,意思很明顯,總裁夫人的位置非她莫屬了。
衆人對許涼打招呼的表情自然更加恭敬,只這短短的路程,許涼便不知收穫了多少恭維。
到了總裁辦公室,許涼瞧着裡面的佈置比起以前的肅穆,多了一份柔軟。
剛要問問是怎麼回事,葉輕蘊便先開口,“秘書室裡都會瞧眼色,料想你以後來的次數肯定會增多,便添了些女性化的元素”
許涼笑道:“這麼快就有人幫我正名了?”
葉輕蘊瞪她:“不然呢?照你那慢吞吞的性子,別人孩子都有了,你還不肯向別人聲名自己已經結婚”
她臉上訕訕,“我哪有,你如今倒好,全都推到我身上。在花叢中翻滾的是你,佔理的也是你,讓人去哪兒找個容身之處?”
葉輕蘊順手就扣了一下她的額頭,“瞧把笨的,我的心不夠大麼?別說讓你容身,就是百十個你都裝得下了”
良久,許涼“咦”了一聲,反應過來,“你這是在跟我表白麼?”
他耳朵紅了,卻伴着臉訓她:“你閉嘴!”
許涼到休息室裡轉了一圈,她的植物都活得好好的,裡面的空氣裡浮動着一股暗香,仔細一找纔看到窗幔的布料不知是什麼製成的,竟透着一股清香。
裡面的書已經替她重新整理了一遍,她愛翻看的那些留下了,另外的便換成新的。
這些煥然一新的細節,無一不是在等待她的光臨。
葉輕蘊不許人進到這裡,許涼知道,這些佈置肯定都是他自己動手完成的。
想到這兒,她心裡升起一陣溫暖和滿足。
許涼在休息室裡的懶人牀上看書,竟一個抵不過睏意就睡着了。
等她醒過來,正開門準備出去,就聽見葉輕蘊緊着聲說:“那兩母女胡口攀扯許家,就是罪加一等。筆錄到這裡,也不用再多浪費記錄員的精神。既然你們費神,不如早秘密開庭,把這事兒給瞭解了,也算給大家省事”
那邊大概是答應了,他語氣裡帶着些淡淡的笑意,肯定對方道:“這就好,陳法官一向明事理,我們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掛了電話,他便一扭頭,看許涼頭髮有些亂,便招手讓她過去。
拉她到坐到自己腿上,葉輕蘊親了一下她睡出紅暈的臉頰,聲音低沉問道:“把你吵醒了?”
許涼搖了搖頭,眸子裡帶着剛睡醒的霧氣,“我出來才聽見你在講電話”
葉輕蘊修長的手指溫柔地穿梭在她黑亮柔軟的髮絲之間,也不瞞她,坦白道:“剛剛法院那邊打電話過來,說樑晚昕母女又出幺蛾子”,見她面上帶着擔憂,他又解釋道,“不過她們兩個即使開庭也是保密,這件事會悄無聲息地瞭解,不會節外生枝。你放心”
既然他這樣保證,許涼既然相信,便點頭道:“這樣的確最好,現在她們巴不得有人墊背,自然扒拉一個算一個。爸爸同她們的關係最爲說不清楚,現在總算有個瞭解了”
葉輕蘊聽她的語氣,無悲無喜,便輕笑道:“現在少了兩個禍害去折騰你,你就有空閒來折騰我了”
許涼看向他,目光盈盈,如花瓣飄於清溪,櫻脣微啓,低低的嗓音裡帶着三分魅惑,“我怎麼折騰你了?”
葉輕蘊纏綿地吻住她,兩脣相接,十分美妙的觸感,讓人忍不住上癮。
最後他微喘着抵上許涼的額頭,淡笑道:“就照這個模板,天天折騰我,我會無限歡喜”
只因這幾天許涼要在美衆和基金會兩邊跑,裴意初見她實在忙,便先找了位職業經理人幫着打理。
身上的重擔卸去一半,許涼自然要輕鬆很多。
她這幾天的日常幾乎就是白天去基金會熟悉事務,去官邸探望盛霜,還有偶爾去醫院裡,探望夏清江的病情;晚上則一心一意陪着葉輕蘊,由於她形成排得滿,便不一定有時間去華聞,葉先生的怨氣直接反應在他牀事上的兇猛之中。
也難爲許涼這幾天都是大太陽,卻要圍一條絲巾了。
這些天許涼日日去官邸,忽然發現去拜訪老太太的人多了起來。
一波一波的,像約好了似的。老太太剛開始還好生接待着,但後來實在怕擾到盛霜安胎,便閉門謝客。
許涼總想着問問葉輕蘊其中的緣故,但因爲基金會在春天有召開慈善拍賣會的慣例,她一忙起來就忘在腦後。
等她這天好不容易想起來,跟葉輕蘊提說起來,對方只笑着搖了搖頭:“你還真兩耳不聞窗外事。別人都嗅到風聲了,你倒還懵懵懂懂”,看她一臉不憤委屈,他話鋒一轉說,“也是,你最近忙得連我都快顧不上了,怎麼還顧得上其他?”
這旁敲側擊的,直讓許涼咬牙,“顧不上你,我頸上這麼多紅痕是打哪兒來的?”
葉輕蘊唔了一聲:“那是我對你的愛撫”
臉皮可真厚!
許涼氣完,又轉到整體上去,“一個個地,都捧着閃閃紅心,恨不得投胎到葉家來”
葉輕蘊含着笑一想,那些人上趕着的模樣,還真和她形容的差不多了,“父親的認命已經下來了,升到副國級”
許涼心裡一震,雖然覺得葉父的官職已經到了衆人仰望的地步,但在她心裡,那仍是對自己笑眯眯,寵愛他的公爹。呆了一下,問道:“我用不用打個電話說恭喜啊?”
葉輕蘊看她這反應,雲淡風輕得都快趕上自己收到消息的時候。心裡便有些得意,他和疙瘩越來越有夫妻相了。
他搖頭說:“不用,估計恭喜的話他都聽煩了。還不如你跟他說等下次回來,多陪他下兩盤棋來得實在”
許涼想想也是,一家人那麼客套顯得生分,這事兒不能單獨打個電話去說,去電問候時,稍提一句就行了。
想通了,她思緒就開始跑偏,好奇問他:“這意思是……爸爸他老人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葉輕蘊瞥她一眼,點點頭,“差不多就這意思,就像華聞除了我這個總裁,就是你這個總裁夫人”
許涼笑着問他,“那總裁和總裁夫人誰更大?”
他隨口道:“你不是一向在我下面麼?”
許涼真想撓他,“誰在跟你說這個!”
葉輕蘊沉吟一會兒,換了個思路說,“雖然我很大,但你更大一些才容得下我”
她對他怒目而視:“你不能老是這麼調戲我”
葉輕蘊慢吞吞地應道,“可只有調戲你是合法的”
“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絲毫不覺得,“怎麼會?我們的夫妻生活一向很和諧”
許涼捂臉:“葉先生,請你不要老是用下半身考慮問題”
葉先生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妻子,“你見過誰的腦袋是長在褲襠裡的?”
許涼虛弱地衝他豎起大拇指,“你贏了”
葉輕蘊揚起嘴角,“我知道你會爲我感到驕傲”
事實證明,跟葉先生斗的下場就是,輸在牀上。
許涼第二天早上扶着快被折斷的老腰,慢吞吞從牀上爬起來,頸上剛要消下去的吻痕,又捲土重來。
由於昨晚被他折得太厲害,許涼的兩條腿又酸又痛,跟跑了馬拉松一樣。
她下樓一看,葉輕蘊已經神清氣爽地看着手機,見她下來,很紳士地衝她打招呼:“早,起來了?”
許涼:“衣冠禽獸!”
然後她便看見從廚房端着早餐出來的嚴姨愣在當場。
她窘得兩頰緋紅,木偶似的挪着雙腿。
此時葉輕蘊將屏幕暗黑,放到一邊,到樓梯口去接她。
“感覺如何?”,葉輕蘊問她。
許涼瞪他一眼:“恨不得沒有感覺”
葉輕蘊曲身將她抱起來,放到沙發上,笑道:“以後我儘量剋制些”
“你的保證有用嗎?”
“男人一上牀哪還記得有什麼保證”,他很無辜地說。
許涼呼出一口濁氣,“我還是喜歡你小時候那麼幹淨的樣子”
他很殘酷地破碎着自己在葉太太心目中的無害形象,“事實上,我十五歲的時候就想撲倒你了”
許涼倒吸一口冷氣,“你十五歲的時候,我才十二”
“所以我們的第一次纔會推遲那麼多年”
許涼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在他眼裡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很輕易地取悅了他。忽然覺得,自從上次把事情說開之後,他在自己面前的樣子,更爲放鬆。
他們毫無隔閡地相處,沒有心結,沒有隱瞞,沒有秘密。她的原諒,換來的是葉輕蘊將一個毫無保留的自己奉獻給她。
他的無賴,他的毒舌,他的孩子氣,別人難以察覺的另一面,都只屬於她一個人。
可每次被他氣得吐血,許涼就會想:天哪,真的只有她一個人見識過葉先生真實的一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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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今天寫寫九哥他們,換換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