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涼奇怪地看他:“這麼了,處處透着火氣,誰惹你不痛快了?我給你報仇雪恨!”
葉輕蘊拿眼鏡覷她,“怎麼個報法?”
“額……”,她思索一會兒,“大魚大肉伺候着,撐死她”
他重重地哼一聲,“想得美”
許涼見他臉上略有鬆動,便正色問道:“到底怎麼了?”
葉輕蘊點開手機,拿給她看。上面有幾張照片,恰好是裴意初同她在大排檔吃飯時的景象。
有幾張他們在興致勃勃地談笑,偶爾裴意初還會幫她剝個小龍蝦;後面幾張則是連拍許涼剛要摔倒,被裴意初摟在懷裡的景象。
照片底下的評論都快隔着手機屏幕沸騰出來——
“嗚~千萬別告訴我這個女人和裴有什麼牽扯,否則我會被甜食喂成個大胖子”
“放開我老公,不放我哭給你看”
“大家不要那麼說風就是雨,這個女人明明就是裴的經紀人好嗎”
……
葉輕蘊用餘光審視着她的表情變化,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她默默唸了一句,“怎麼老是拍我的右臉,明明我左臉比較好看啊”
他氣不打一處來,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啪啪”抽了兩下許涼的屁股。聽她“哎喲”一聲,葉輕蘊揚着手打不下去了,惡狠狠地質問道,“還敢不敢了?”
許涼都快二十七了,還被人打屁股,臉面全無,真快哭出來了,“什麼敢不敢?”
他在一旁氣得七竅生煙,人家還不知道犯了什麼錯,可聽着她可憐巴巴的哭腔,葉輕蘊又下不了手。
他惱恨道:“我看你就是笨死的,這才離拍賣會有多久?現在基金會都在考覈你的能力,監督你的形象,要稍有不慎,你就會前功盡棄!”
許涼愣了一下,不對,這個畫風不對。難道他不應該吃醋嗎?嚶嚶嚶,他不在乎人家了。
她嘴一癟,“你想說的就是這個?”
葉輕蘊瞪她:“你還想聽什麼?你的智商拖了社會平均值大腿這種話麼?”
許涼真心覺得自己這頓揍捱得不值,她小手背過去,揉了一下屁股,結果被他捉住了,握着她的手腕,許涼自己揍了自己兩下。
他心情終於好了一點,“這可不是我出的手”
許涼:“……”,你好幼稚。
葉輕蘊舒了一口氣,說:“這件事我已經讓人壓下去了,省得你一顆小心臟七上八下。畢竟它還得持續上崗,支配你那見底的智商”
許涼眼睛眨巴着看他,長長睫毛的影子像蝴蝶一樣飛在她眼瞼上,“我知道,你就是嫉妒了”
葉輕蘊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笑了,“你腦袋裡除了不裝智商,其他的倒什麼都裝”
許涼受了一萬點傷害,“你真沒有吃醋?”
他搖了搖頭。
她受了一萬點傷害的樣子,“完了,我對你沒有吸引力了”
葉輕蘊失笑道:“我問你,他比我富有嗎?”
“沒有”
“他比我好看嗎?”
“沒有”
“那不就行了,我各方面都勝出,除非你真傻,纔會舍我而就他”
許涼撇了撇嘴,原來你不是對我有信心,而是對你自己有信心。
他又正色道:“上樓把你身上這件換了,他抱過這衣服呢”
許涼心裡“呵呵”,還說沒醋,你儘管自欺欺人吧。
自從構陷寧嘉謙那個大心結解開後,兩人之間便根本沒有心結了。
即使有磕磕絆絆,兩人也只當是生活中的調味劑,很快就翻篇了。夫妻沒有隔夜仇,放他倆身上真再合適不過。
剛剛還一個氣得揍人,另一個被揍得差點哭出來,這會兒就不由自主地抱在一塊兒去了。
許涼推了他一下,“你不是讓我上去換衣服麼?”
他腦海裡爭執了一番,最後還是說,“你回來我還沒抱過呢”
許涼白他一眼,剛剛逞兇的是他,這會兒委屈的還是他。
“今天李阿姨怎麼樣?”,葉輕蘊隨口問道。
許涼說:“還好,只是傷勢發出來了,看着有些嚇人。我專門問過醫生,她說沒事,等發過之後就好了”
葉輕蘊“嗯”了一聲,“改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許涼應了。縮在他懷裡,秀氣地打了個呵欠,嗅着他身上清爽的氣息,不知不覺眼睛便合上了。
他將旁邊的一件黑色風衣拉過來,蓋在她身上。打量着她舒心純淨的睡顏,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養了個閨女。
隔了幾天便是清明節。葉輕蘊那幾天格外忙,聖安的分公司馬上就要開始營業,工廠已經開始生產零件,嚴聖希已經回國,準備開個小宴,慶賀分公司的成立。
這種做派,不可謂不低調了,他在國際商場中也是十分有名的人,在中國開立分公司卻如此悄無聲息,實在出人意料。
嚴聖希悠然地當個閒人,但葉輕蘊卻事情一大堆。
他得把顏氏在華聞的勢力壓下去,還得預防霍顏兩家的聯手。
於是這幾天的會議一個接一個,股東也接見了不少。到清明這一天,已經將近十點的樣子,他才驅車回家接許涼一起回官邸。
本來兩人說好了,他只去公司開個短會,就回來接她,結果生生遲了一個小時。
葉輕蘊跟她說抱歉,轉而又笑了,“怎麼不知道自己提前去,在家乾等着?”
她一副“對啊,我怎麼沒想到”的樣子,實誠道:“你讓我等着啊”
葉輕蘊心滿意足地吻了她一下,“好疙瘩,真真聽話”
許涼頓了一下,問他:“我是不是又犯蠢了?”
他憋着笑:“不蠢,一點都不蠢,哈哈~”
許涼磨牙,騙人!
途中葉輕蘊打了電話回去,說他們馬上就到了,於是一到官邸,就看到家人已經整裝待發的樣子。
因爲是給老爺子掃墓,在枝州的兩位姑母一家,還有老太太,以及葉家新女婿邢二都等到了。
葉輕蘊一向守時,今天卻不巧遲到,於是一見面就給各位道歉。
知道他公事纏身,自家人都不會爲難,反而要寬慰他幾句,囑咐注意身體之類的話。
祭祀用品微娘早已準備好了,吩咐人放到車上。一大家子都身着黑色衣服,因爲這個日子,表情難免肅穆端莊。
老太太眼睛看着有些紅腫,大概是哭過。但她一向要強,其他人雖然關切,可到底不敢多嘴詢問。
收拾得差不多了,一行人便要出發。因要關照盛霜這個孕婦,大家的腳步都放得慢一些。
葉禮楣和邢二一左一右扶着大腹便便的盛霜,都有些緊張的樣子。
其他人則簇擁在老太太旁邊。
昨晚下過雨,一行人的腳步踏在溼漉漉的地面上,格外小心一些。
就像彼此鄭重對待這一天的心境。
葉家人,還有隨侍的下人,浩浩蕩蕩開着好幾輛車,往葉家老爺子的墓地去了。
老頭子門生不少,這麼多年過去,很多人已經權掌一方。正是這種見微知著的經營,葉氏一門纔會聚集如此強勢的人脈。
所以這日給葉老掃墓的人也不少,還都來得早。其中有另一重心思在裡面,留下掃墓痕跡,讓葉家人看到,自己沒有忘記葉家當年的恩德。
老爺子的墓面積着實不小,石碑立得巍峨,跟他生前筆直的身姿似的。
墓旁還有一片空地,是他下葬時,老太太吩咐人準備的。將來等她老死,就葬在丈夫旁邊。
一行人面色端肅,追憶起老人家生前的音容笑容笑貌,都不禁紅了眼眶。
他是個嚴於律人,更嚴於律己的長輩,上司。也是一個疼愛妻子的丈夫,和藹的父親,慈祥的爺爺。
以前提起葉振嶼三個字,每個人心頭都要顫上三顫,此時人不在了,但卻時時刻刻都是葉家人的行爲標尺。
葉家人人手一炷香,手穩穩端着,後面則是葉家的下人和警衛員,除了不便俯身的盛霜,其餘人都鄭重地拜了三拜。
他們祭奠的不僅是葉振嶼本人,更是葉家曾經的主心骨,凝聚力!
上了香,又燒了紙。葉輕蘊自己抽空抄的家訓燒了一份給爺爺。
以前爲了磨練他的心性,一犯錯就是抄家訓,寫大字報。久而久之成了習慣,現在他一心煩就寫家訓,墨揮紙上,心便靜了。
書房裡早就積了一大摞紙,這次帶來的,是他最近寫的一幅。
老太太則帶了丈夫生前最愛的梨花白,酒一杯杯地灑到地上,同昨晚雨溼的痕跡洇在一起。
照例地,祭祀完之後,老太太會多留一會兒,單獨對着墓碑上的照片說會兒話。
其他人都退到車裡等着。
正往汽車方向走,行在許涼前面的遲明宇手機忽然響了,他接起來說了幾句,然後跟父母說:“醫院那邊有個病人情況有些變化,我要過去一趟”
葉禮榆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還是池諱江怕耽誤他,立刻道:“這裡交給我,你放心去吧”
池明宇點了點頭,又和其他人道了別,匆匆往自己汽車方向去,許涼目光掃過去,見他又接起了電話,說:“別說這樣喪氣的話,更別在病人家屬面前說。醫生都對病人沒信心,他怎麼醒得過來……”
剩下的話,被風颳散,隨着地上捲起的落葉,不知飄到何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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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來噠,大家早點睡,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