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晚上,也沒有等到我最想要的人。
其實他從來沒有給過我生日祝福,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
這時小艾來了,小臉紅通通的,咬着嘴脣,笑着對我說:“太太,生日快樂。”她還說:“還有禮物哦!”
我看着她手中那個滿是水果的蛋糕,不由疑惑地問:“你怎麼給我……”
“因爲上次那條領帶,我有撿回去……”小艾害羞地說:“我男朋友很喜歡。他是蛋糕師傅,他有教我。”
“謝謝。”我接過蛋糕和禮物,不由自主地鞠了個躬:“真的謝謝,你等一下,我包紅包給你們。”
“不是,不是!”小艾擺着手,說:“不是爲了要紅包的,只是……最後一次在這裡過生日,只要您不嫌棄,我雖然是傭人,可也很祝福您。”
小艾走後,我關上門,把蛋糕放到了桌上。
水果太多了,都沒有地方插蠟燭。
也怪我太老了,二十七根,難怪費子霖說我是老女人。
剛切了一角,房間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居然是費子霖臥室的號碼。
我接起來,聽到費子霖的聲音,十分不善,他說:“來我的房間。”
明明我們上次已經把話全部說完了,所以此刻我先是一愣,繼而隱隱猜到了他要說的事。
進門前,我深吸了一口氣,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
卻還是在推開門的那一剎那愣住了。
費子霖靠在牀頭,襯衣的鈕釦解開了一大半,胸口半裸着,下半身蓋着被,臉上露着濃濃的倦意。
牀上一片狼藉,上面有點點血跡斑痕,大概是因爲我盯着看了太久,他伸手拉着被,蓋上了那片髒東西,重新轉頭,看着我,說:“坐。”
我正要坐下,突然看到有人從浴室裡出來,是繁景。
她穿着浴衣,領口處是鮮紅的吻痕,頭髮溼漉漉的。如果只是換一件衣服,像她這樣的身份,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男人的房間裡,是非常失禮的行爲。
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展開了聯想。
繁景轉身面對我,先是看看我的臉,又低頭看看她自己的衣服,臉頰露出微微的紅潤,抿着嘴朝我笑了一下,問:“正想問呢,虞小姐有新衣服嗎?外面在下雨,我不小心跌到了泥水裡,弄得好髒。”
“沒有。”我看着正閉眼,撫着額頭的費子霖,說:“我只有穿過的,繁小姐似乎不嫌棄,我都送你。”
這時費子霖發話了,語氣還挺溫柔:“等下去買,你先出去。”
繁景甜甜地應了一聲:“好。”
此時她完全背對着費子霖,正臉對着我,我想正是因爲如此,她纔會如此放心大膽地,對我露出了一抹驕傲而得意的壞笑。
一股怎麼也壓不住的暴怒,突然間翻涌而來。我覺得費子霖簡直欺人太甚,衝動地站起身抓住繁景地手,將她按到門板上,掄圓手臂,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
做這件事時,我沒有去看費子霖,只卯足了力氣,用我生平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一個接一個地扇向她那張精緻的臉。她比我矮,但我能看出她手臂上的肌肉只比我更結實。
可她絲毫沒有反抗,待我扇到第三個,看到她嘴角的鮮血,眼中淌下的淚,楚楚可憐,委屈至極。
扇到第四個時,忽然傳來了費子霖的聲音,裹挾着憤怒:“虞雯,住手。”
我轉頭看着他,笑了一聲,然後揚起手,重重地扇下了最後一個耳光。
之後拽着她烏黑的長髮,打開門將她扔了出去,回來關上房門,落鎖。看着依然躺在牀上沒有動的費子霖,說:“五個,我不想你欠我。”
他蹙起眉,說:“她姓繁。”
“沒事,我會跟他講道理,問問他妹妹爲什麼從第一天見到我就管我叫虞小姐,我到現在這一分鐘還是費太太!”我心裡其實有點怕,但我決心蠻橫到底:“我還想問他,他妹妹睡我老公在新加坡睡行不行?非要領到我面前?這棟房子是我選的,是因爲我跟你爸爸講我喜歡,你才住在這裡。”
費子霖繼續沉默。
我知道我今天的態度太野蠻了,已經不像我。但我不覺得我需要冷靜,都這樣了,我還怎麼冷靜?
“你要談什麼?”我的心跳因爲憤怒而過速,也因此腿軟,渾身發抖,便坐到了藤椅上,看着他,說:“還是你找我是爲了要我看這一幕?費子霖,你既然不愛我,何必要這麼糟蹋你自己?”
費子霖臉色一變,猛地坐了起來,死死看着我,說:“我不需要這麼無聊,我找你是有事要說。”
我點頭:“你說。”
他焦頭爛額地在房間裡四處看着,不知道是不是與情緒有關,臉色異常蒼白難看,終於問:“我大哥威脅你,都威脅了哪些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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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知道了。
我回答說:“就是你現在心裡想的那些。”
“不合邏輯。”他看着我,神色很疲倦,聲音空洞而蒼白:“我調查過,如果你真的那麼骯髒,李昂不可能碰你。我只有兩個問題,你現在認真回答。”
“好。”
他用他那雙素來冷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雙眼,問:“爲什麼僞造處女膜?”
我認真地回答:“因爲練散打處女膜提前破了,我怕你不相信,你結婚時有要求要處女。”
“基本常識。”他直截了當地反駁:“我沒有,還是你沒有?”
我便不再解釋,說:“問下一個吧。”
他明顯對我的回答不滿意,冷颼颼地問:“爲什麼要李昂去跟那老東西談判?”
我依舊認真地回答:“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我希望在你心裡好一點,我怕你會誤會我。我怕你會嫌棄我。但是……”
現在我完全理解他爲什麼說他過不去那件事,我也有同樣的感覺:“但事實上你很理性,很公正,所以我這個謊言依然站不住腳。”
這句話之後,費子霖看着我,很久,很久,才說:“我以爲你只是笨而已。”
我笑了一聲,這種無所謂的表情顯然已經激怒了他,所以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咬牙切齒:“我該想到,放棄三十億,着急地簽字,着急地離婚。跟他見面,反覆聯繫,到現在,你連這種事都不肯認真解釋。變心和被迫,難道不該有區別?”
我就知道他會說這個。
一點都不意外。
沒錯,這次是我不想解釋,因爲上次的談話,他已經決定了離婚這件事。
沒有愛過我的男人,跟別人滾到一張牀上的男人,惡意地扭曲我感情的男人。
上次談過,我難過,悲傷,也以爲那就是結束。
沒想到心碎不可以,他還要補刀,要碾成粉末纔可以。
費子霖大概是希望我說點什麼,而我的態度顯然也令他不快,因而冷呲:“虞雯,你真的好愛我。”
“不要再談了。”我站起身,無力再談:“你對我從來都不公平。”
他忽然間冷靜了下來,看着我,說:“明天一早,來找我拿離婚協議。”
我原本想要回房間,但走到門口,被隨扈攔到了外面,對我說:“繁小姐在裡面。”
“她爲什麼在裡面?”
“她……”隨扈神色稍軟,但很快重新理直氣壯起來:“她被您打傷,情緒很激動,請讓她安靜一下。”
我知道這件事費子霖不知道,但我沒有去找他。
出去找嚕嚕時,發現外面下着雨。
嚕嚕在地下室門口躲雨,溼漉漉的樣子,很可憐很無助。
我脫下外套,替它擦拭着身上的雨水,坐到樓梯上,抱着它,覺得它身上很溫暖。
嚕嚕動了動,最後臥到了我身邊,舔着我臉上的水。
然而它越舔,我越想哭,它越舔,我越覺得我孤單。
它是條狗,智商不高,不會講話。
我當初爲什麼要打它呢?
不打它,或許我就不會嫁給他。
那麼後面的一切,就都不會再有。
或許我會遇到一個另一個男人,一個覺得我也挺不錯的男人。
一個喜歡跟我聊天,經常陪我吃飯,開心地讓我替他打領帶的男人。
而我不會像個傻子一樣不敢跟他講話,不會像個婊子一樣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也不會像個潑婦一樣對人動武。
是我錯了。
我全錯了。
第二天一早,我告別了嚕嚕,回房去衝了澡,化了個美美的妝,穿上我最喜歡的裙子和高跟鞋。
想着自己在這段婚姻裡,低着頭進來,跪着過日子,走的這天,至少要挺直脊樑。
費子霖在茶室,繁景也在,他們在一起喝早茶。
她的臉腫得像個包子,所以,費子霖一直在看。
我走過去,他擡起頭,問我:“昨天晚上去了哪裡?”
我說:“我來拿協議。”
他沒說話,拿了個文件袋,放到了我面前。
我抽出文件袋,翻着離婚協議書,然後在袋子裡面摸着,摸到了支票。
拿出來,數出了九個零。
坦白說,我真的有點不捨得。三十億,大概就算是白粉也能供我一生。
然而此刻,我毫不猶豫地將它拍到了繁景的面前,見到她對我露出那種嬌弱的,可憐的,充滿恐懼的小表情,不由自主地笑了:“三十億,買你矜貴的臉。我的房間,永遠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