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紹謙見她這麼匆忙臉色焦急，不放心地追着出門，一直保持着兩輛車的距離。
若換做平時婉心肯定知道後面有車跟着，今天她實在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只想着要找什麼辦法去拯救。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她怎麼跟那些受害者交代？
一路飆車到了工廠，本來喧鬧只聽到機器轟隆的聲音，現在，熱鬧得知聽見人吵架的聲音。還伴隨着唾罵聲和叫囂。
蘇婉心心一緊，難道是那些人已經找上門來了？
一進門，寬敞的廳堂裡擠滿了人，大多數都是這裡的員工。另外，竟然有兩三個記者拿着照相機不顧衆人的反對拍攝，而嚴真，則是被衆人擠到了一個角落裡。
“放下來，我叫你放下來聽到沒有？這裡不許拍照，是誰讓你們進來的？”
“就是，太沒禮貌了，這裡也是他們能亂闖的嗎？我說，你們是哪家報社的，太不要臉了吧。”
“跟他們說那麼多幹嘛，給我砸。”
衆人就團團圍住那三個記者，就想衝上去把那照相機什麼的砸個稀巴爛。
“住手。”婉心喝止。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都認出她的身份來。那三個記者見到蘇婉心就衝上來準備採訪。
“各位，這裡不歡迎你們，還請你們出去。”
一位女記者尖銳地道，“不歡迎？難道是做賊心虛嗎？蘇小姐，貴公司出了這麼大的紕漏，請問你有什麼想法？又該如何補償受害者？”
嚴真趁此機會擠開人羣走到了蘇婉心面前，端出嚴肅的神態，“抱歉，我們副總現在不接受採訪，還請你們馬上出去。否則……”
“你在威脅我們嗎？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不採訪？”男記者一臉挑釁。
婉心眉頭緊蹙，“各位，現在我還有事，麻煩你們先出去，我自然會給你們採訪的機會。現在在這裡也問不出來，你們應該知道會如何取捨。”
三個記者面面相覷，最後只能咬牙妥協，“好，蘇小姐請記得你說過的話，反正工廠遲早都要曝光的，蘇小姐還是不要再掙扎了。”
等他們出去後，嚴真忙問道，“副總，您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婉心搖搖頭，“我沒事，倒是你，還好吧？”
嚴真就看着那些員工，“我沒事，副總，他們都等着你說話呢。說是要你無論如何給他們一個交代。”
婉心蹙眉擰成了川字，沉聲道，“各位還是先不要離開工廠，若是私自離開說不定會被扣上畏罪潛逃的罪名。這陣子暫時不用工作，休息幾日，工資照常發放。你們爲公司做了這麼多，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的。”
嚴真見她面露疲憊，知道肯定是連夜趕過來的緣故，“好了，你們先下去吧，科研室的人員，各個負責任留下。副總有話要問你們。”
廳堂裡只剩下二十來個人，大家見蘇婉心沒說話，只用深沉的目光一個個盯着，大家都如坐鍼氈。她年紀雖然小，架勢可是十足，被她那種目光看到，都會不由自主的嚴肅起來，凝神靜思。
婉心想着心事，對他們投來的目光沒有注意到，嚴真提醒她才說道，“各位想來也知道這件事了。半夜讓各位來回話真是打擾了。不過此事事關重大，不得已還是要請教你們。”
廠長劉洋忙說，“蘇小姐客氣了，出了這樣的事是我的疏忽，理應受罰。”雖然做高級領導賺的油水多，可風險也大呀。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風平浪靜，他也混得風生水起，可誰知道……現在他是一個頭兩個大，面對上司的盤問還要安撫員工，最重要的是應付這些媒體記者，都快要煩死了。
“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工廠肯定會被衛生部檢查，這段時間不用開工了。還有，把新藥統統送到衛生部去檢查，看看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到時候還要勞煩各位了。”
頓了頓，婉心接着道，“公司向來沒什麼大麻煩，工廠也一直都是安全沒出過大的差錯。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趁着總裁去世，公司混亂趁機渾水摸魚。但是我可要告訴他，不要把我當成一無所知的白癡，做過的總會留下蛛絲馬跡，不要考驗人的智商。”
“我也不知道你們其中有沒有人出賣公司，我說過，有功於公司自然獎賞分明，若是拖後腿，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我不是危言聳聽，別人給多少好處，我會讓他一分不留地吐出來。”婉心凌厲的眼神掃視他們，大家竟然都沒有變色。
很好，果然是出社會打磨多年的，做到面不改色很不簡單了。或者，是覺得她太嫩所以無所顧忌？
“好了，都散了吧。媒體過來採訪的時候你們應該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末了還不忘獎賞加威脅，“我自會給你們好處，那些有異心的也別想蹦躂太久。”
嚴真倒了杯茶給她，“副總剛纔的氣勢好威嚴，我都忍不住肅然起敬，不愧的董事長的女兒，威嚴都傳承了八分。”
婉心勉強笑了，“哪裡是威嚴，我現在還心有餘悸，這輩子好沒講過這麼犀利的話。”現在沒心情說笑，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副總，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再去公司？”嚴真很善解人意。
“不用了，這邊你讓個人盯着，我們去公司吧。”想到公司外邊很混亂，婉心的頭就更痛了，能不去最好，但是那是爸爸的心血怎麼能不去？
“走吧。”婉心走在前面，沒看到後面嚴真若有所思的樣子。
“婉心你出來了？裡面還好嗎？他們沒有傷到你吧？”葉紹謙一見她出來就殷勤地上前去，仔仔細細地問了幾個問題。
“你怎麼在這裡？”婉心的火氣在看到葉紹謙的瞬間飆升，“你跟蹤我？”
“是，啊，不是，我見你出門那麼早擔心你，所以就跟着你來。你放心，我沒有惡意，只是想關心你。”
在外面等待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事情發生的始末了，拜他那個野心很大的父親所賜，現在善雲的情況恐怕他比婉心知道的還要詳細。
他仔細想過了，如果要善雲就會失去婉心，老爸得到善雲之後，恐怕不會留一個不聽話還處處讓兒子丟臉的兒媳婦，那時候婉心可真是什麼都沒了。可如果幫婉心的話，他不能保證說服老爸罷手，也不確定婉心會不會領他的情。現在他可真是左右爲難。
婉心擡頭看着天上快要消失的半圓月亮，天已經亮了，卻照不到她陰暗的心底。爸爸剛去世不久公司就出事了，讓她怎麼跟爸爸交代？
“嚴真，我們回公司。”她叫住了在站在遠處避開他們談話的嚴真，對葉紹謙，她從來不想給他面子。
天剛亮，善雲藥業總公司外面就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細看，有許多扛着攝像機話筒的媒體記者，有頭上綁着布條舉着旗子抗議的民衆，還有維持治安的民警，以及正被衆人夾在中間的羅子鳴。
“糟糕，我們快點過去。”婉心見衆人的臉色越來越激動，甚至還想動手，顧不得腳上的高跟鞋就跑了過去。
“住手，你們想幹什麼？放開他。”
婉心的呵斥並沒有多少人願意聽，加上她聲音太小，大家的注意力都圍繞在羅子鳴和幾個部門經理的身上，希望他能給個交代。
羅子鳴被幾個保安護着避免太大的衝撞，那幾個部門經理就沒這麼幸運了，其中一個還被人用棍子砸出了血。
婉心見場面混亂得無法收拾，忙大聲驚叫，“我是公司的副總，有事就來找我，不要衝着他們去。”
場面安靜了一會兒，接着又是所有人都朝她走來，攝像機的閃燈光閃得她閉上眼睛。她聽到耳邊好多嘈雜的聲音，尖叫聲以及哭聲。
嚴真拼命地護着她。“副總快走，現在情況已經超出我們的想象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過了今天再召開記者會，現在在這裡也是於事無補，只會增添他們的怨恨。
要走嗎？臨陣退縮？爸爸沒有這麼沒骨氣的女兒。可是她現在想不到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人紅着眼眶謾罵她，凌冽尖銳的眼神就像一道道鞭子打在她身上。
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婉心，婉心你沒事吧？”羅子鳴拼命擠開衆人朝她衝過來，剛纔一大波的人朝她去差點沒嚇死。她這是幹什麼？不知道那些人有可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嗎？
婉心茫然地看着越來越近的羅子鳴，看着那些人又是指着她罵又是哭紅了眼，她的心墜得越來越快。
事情，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
那些記者們都朝着婉心拍個不停，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尖銳又傷人，他們不死心，硬是要從她嘴裡問出些什麼來。
突然，一個人持着一把尖銳的刀衝了過來，那閃閃發光的光亮照射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婉心，小心！”羅子鳴低沉的怒吼，葉紹謙撕心裂肺的吼叫，震懾在場的人。
婉心看着朝她越來越近的刀子，眼睛一閉就想躲開，腳步卻像生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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