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亦焱私自替溫馨雅做了決定。
在溫馨雅深陷悲慟的魔怔裡不能自拔的時候,司亦焱替她做了決定,然後替她揹負了一切。
徐辰宇說不出此時,他的內心是什麼感受,他對司九的瞭解,在今日來醫院之前,還停留在當初惡意揣測的負面情緒裡。
第一次見到司九的時候,是六年前溫馨雅遭遇付天陽綁架,司九先他一步,將溫馨雅獲出來後,他隔着車窗驚鴻一瞥,當時那個人滿身沒有消彌的殺伐血腥,令他心驚膽寒,他將司九當成了那種見不得光的人物。
第二次,他沒有見到司九,但是因爲溫馨雅遭遇暴徒綁架,他和司九在對馨雅的救援下,展開了一場無形的較量,只可惜他略輸一籌,最終還被此人坑了一把,他越發的認爲,司九不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心中忌憚更深。
第三次,是在訓練基地,馨雅宮寒發作,司九以協同視察基地的身份,進入了基地,也是在那一次,他知曉了司九和溫馨雅相愛的事實,當時他的心中是滿滿的不甘和嫉妒的,司九在他的心中,成了鄙夷無恥之人。
後來,他們幾次見面,劍拔弩張。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司九惡意的告訴他,他處心機慮,離開京城,想逃離家族的安排,結果還是難逃他的算計和操控時,他心中的滔天怒焰,幾乎焚燒了理智,那時候倔覺得,司九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陰險小人。
但是,這些都是片面的。
他是以情敵的角度去看待他的,帶着偏見。
其實,此時,就連他的內心,也不禁隱隱的對司九其人,產生了一絲欽佩的,這個男人,冷靜,強大,果斷,堅定的令人無法想象。
他用自己的行爲,替溫馨雅撐起了一片天空。
想到,在夢裡,他只能眼睜睜看着溫馨雅墮落狼狽,痛苦絕望……
他深知,他永遠也不會爲溫馨雅做到這一步。
在簽完了病危通知書,溫馨雅終於從魔怔的情緒之中清醒過來,她想認真看看,病危通知書上,關於外公的具體情況,但是淚眼模糊的看不清楚病危通知書上面的字。
眼淚,一顆一顆的滴落在近在眼前的病危通知書上。
在薄薄的紙上浸溼暈開成大片的淚漬,絕望的淚暈開了紙上剛剛用鋼筆填好的字,模糊了字跡。
司亦焱拿走了病危通知書交給了醫生:“請儘快替莫公進行心臟支架搭橋手術。”
醫生離開後,溫馨雅終於“嗚咽”的泣不成聲。
司亦敢握着她冰涼的手,用蒼白無力的話安慰道:“別哭……”
“嗚嗚……都怪你……”馨雅撲進司亦焱的懷裡,從拒絕防備的陰影之中走出來,徹底對他放開了心扉,雙手任性的捶着他的胸口:“你……你怎麼能逼我簽下外公的病危通知書……”
嘎啞的聲音,悲痛到了極點。
有擔心外公生死未卜,有心疼司亦焱毫不猶豫的替她揹負了一切。
她知道生死有命,簽下病危通知書,對外公來說還有一線生機,剛纔她深陷在上一世外公死亡的陰影當中,顯然不可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決定。
如果耽誤下去,很可能延誤外公的救治。
司亦焱一直很清醒,所以他替她做了決定。
她知道,他這樣做是最好的選擇,不管如果如何,她都不會怪司亦焱的,但是司亦焱自己呢?敬重人去世,心愛的女人悲慟,而做出決定的人是他,縱然這件事不是他的錯,對司亦焱來說,也是一件不小的打擊吧!
司亦焱不由鬆了一口氣,拿出杏白色的手絹,輕柔的替她拭淚:“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切都有我在!”
看着她俏白憔悴,悲慟難過的模樣,司亦焱的心裡,並不比她好受。
莫公對司亦焱來說,是恩人,是亦師亦友亦如親人一般的存在,當初夏司氏他爆發分裂危機,是莫公庇護了他,在他深陷在父母雙亡的慘痛當中,也是莫公的悉心教導,讓他走出了沉痛的情緒,開始了強者的蛻變,如果沒有莫公的教導,他是不可能擁有今天的。
莫公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敬重的人,沒有之一!
一切都有我在!
溫馨雅的心,一點一點的平靜下來,抱着他小聲的泣哭:“我知道!”
她再也不上一世,那個面對外公死亡,在所有人滿惡意和算計下,孤立無助的溫馨雅了!
從接到張伯的電話到現在,她從來沒有這樣平靜過,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平靜。
這種平靜是司亦焱給的。
溫馨雅的情緒終於平復下來,徐辰宇和周天瑜他們也不由鬆了一口氣,尤其是徐辰宇,緩過神來時,才發現背脊涼膩到了極點。
溫馨雅靠在司亦焱的聲音,聲音沙啞的問:“焱,我的心裡真的很不安,不知道外公能不能渡過這一劫,我不想失去外公……”
後面的話,如何也說不下去。
溫馨雅甚至連想了也不敢往下想,腦子裡那些不好的念頭剛一冒頭,她就死命的搖頭,將那些念頭驅之腦海,不停的在心裡告訴自己:“外公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司亦焱道:“站在醫學的角度上來說,四成的成功率,已經是相當高,可以創造奇蹟的概率,從發病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個多小時,他依然支撐着,可見莫公心志堅定,病人的意志,是能影響治療的根本因素,所以在這個基礎上,應該可以再加一成成功率。”
司亦焱的話,沒有任何偏頗和水份。
“如果是五成的成功率,那麼外公就擁有一半獲救的希望,在醫學上,五成已經是相當有把握的概率。”溫馨雅忍不住輕笑,司亦焱嘴裡說出來的話,人來都不會是蒼白無力,薄弱的不堪一擊,但是從他嘴裡說出來事實,遠比那些空洞陳乏的寬慰之言要更令人信服。
“嗯,所以不要擔心!”司亦焱看着她臉上交織淚痕,心疼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