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好安靜。愛睍蓴璩”安知薇竭力壓抑着狂跳的心臟,悄悄地,悄悄地把手伸向餘嘯言。餘嘯言顯然誤會了什麼,見此情形,先是微微一怔,然後就想要握安知薇的手。
說時遲那時快,餘嘯言身後傳來撲撲聲響,安知薇眼疾手快,一把按下來,把餘嘯言整個人按在桌上,自己則向旁邊讓去。嗖的一聲,勁風颳得安知薇滿臉生疼,空氣中充滿冷而鹹腥的味道,不知道什麼利器貼着安知薇鼻尖飛過,轉眼不知影蹤。
躲過了第一次攻擊,安知薇毫不遲疑地拉起餘嘯言:“有人襲擊我們,快跑!”
這個海邊小館是個三層高的小木樓,底下一層連同門外一片廣場接待散客,二樓一個一個的小包間專門供貴賓享用。三樓據說是店主自己的私人會所。如今那些人就在三樓從天而降,左右包抄,窮追不捨!
平時這個時段,正是晚飯高峰期。哪怕這兒隔音再好,樓下的聲音都隔斷不了的。而那反常的寂靜,引起安知薇的警覺,要是她反應遲上那麼一秒,餘嘯言恐怕就有性命之憂了櫟!
她反應快,餘嘯言也不慢,只一瞬間,就變成了餘嘯言領着安知薇衝下樓梯。身後傳來呼喝聲,那些人拿着冷兵器衝過來,餘嘯言隨手抄起一根棍子開路,指着樓梯:“安知薇,你先走!”
在跑過拐彎處的時候,安知薇用餘光瞥了一眼身後的追兵,他們都穿着侍應生的服裝,手裡拿着的也是鍋碗瓢盆之類,最後面一人手裡抱着一把大弩,看起來是原本掛在牆上的裝飾物。剛纔放冷箭的,恐怕就是這傢伙了。這些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掉了原本的侍應生,恐怕早就有備而來!
連滾帶爬地衝下樓梯,一樓的散客早就被人遣散一空,整個飯店裡裡外外靜悄悄,黑乎乎地,像個死城。餘嘯言大喊:“我的車子在那邊!訃”
遠處的摩根跑車眼睛閃了一閃,餘嘯言邊跑邊開了防盜鎖。安知薇卻說:“不行!”
果然,那車子旁已經結結實實地站了好幾個人,手中都拿了利器等着他們兩個自投羅網。餘嘯言拉着安知薇一個急剎車,停在了飯店籬笆門外,身後跑得最快那人已經追上來了,餘嘯言回身幾棍子揍下去,那人啊啊慘叫着倒下地。安知薇摸出脖子裡掛着的哨子,狠命一吹——
尖利的哨聲響徹夜空,把許多海邊紅樹林上宿着的鳥兒都驚醒起來,撲棱棱亂飛。餘嘯言驚叫:“安知薇,你在做什麼?”
安知薇來不及跟他解釋,看到他身後有人舉着一根水管就要敲下來,女孩腳步一錯,飛腿朝那混混踹過去。踹飛了那人的同時,安知薇也痛哼一聲,摔倒在地上。
“知薇!你怎麼了!”餘嘯言趕緊彎腰去扶安知薇,安知薇卻是崴到腳了,她咬牙說,“別管我,車——”
遠遠地又有人生傳來,好幾輛車子的燈光由遠而近。餘嘯言手裡拿着棍子,撂倒了好幾個人。安知薇坐在地上,只能一步一步用手撐着往後腿。傷了的腿鑽心地疼,餘嘯言見她疼得臉色都白了,滿頭大汗地,心裡急得要發瘋,兩棍子搞定最後一個,就衝上來要扶她:“你不要亂動!不想要腿了!”
“餘嘯言,後面!”
一個原本已經躺倒在地上的傢伙搖搖晃晃站起來,又要偷襲餘嘯言。餘嘯言回頭就去跟那人纏鬥。另外一邊地上,卻又爬起一個,這個傢伙手裡提着雪亮的西瓜刀,獰笑着朝安知薇砍去:“安知薇,你還想逃?!”
喀拉一聲,血肉骨頭受傷的聲音悶悶傳來,血的味道瞬間在空氣中彌散。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餘嘯言以右手小臂爲盾牌,擋住先前對手的一記悶棍,然後以身體爲軸,回身踢飛了那人手裡的西瓜刀,從聲音來判斷,安知薇覺得那個人的手臂骨頭估計也已經斷了。
餘嘯言的血性在此刻完全喚醒,他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安知薇的安全。
喧囂的聲音越來越近,海邊餐廳的籬笆門被撞開。餘嘯言猛然回身:“還有人?!”
安知薇卻看到爲首的那人是黑皮,她歡然說:“沒事,是我叫來的人!我們安全了!”
黑皮帶着人衝進來,他們都是紅令裡專門負責保護領袖的精銳部隊,砍瓜切菜地打起來,那幾個人不過是烏合之衆,很快就被紅令的人打得落花流水,黑皮自己則上去扶安知薇:“安小姐!你沒事吧!”
安知薇顫巍巍地站起來,只覺得腳踝一抽一抽的痛,她皺眉道:“我沒
事,快去看看餘先生怎麼樣了。”
幸虧自己來的時候讓黑皮帶了幾個人跟在後面相送,否則真如餘嘯言所說坐了他的車子,現在兩個人只有被人丟到海里餵魚的份了。
“餘先生受傷了!”
那邊的紅令小弟報告,安知薇回頭一看,心臟驀地緊縮——餘嘯言的整條右臂軟軟垂下,正不住往下滴血!
黑皮馬上道:“必須趕快到醫院去!”
…………
入院,檢查,搶救。各種忙亂。
因爲受傷之後又亂動,安知薇的腳踝在送進醫院時候已經腫得豬蹄一樣了,她的骨頭有點裂傷,處理過後打了厚厚的石膏,醫生說七天之後才能拆,期間不可亂動。而做劇烈運動,則必須超過三個月。
一被送進病房,安知薇就召了黑皮過來。趁着董薇和董芫還沒到,安知薇必須搞清楚某些事:“黑皮,那些人一個都沒抓住?”
“……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職。”黑皮垂下頭。
黑皮他們下手太快太狠,沒能留一個問口供的人,安知薇心知這也不是他們的錯,也沒有責怪。只是淡淡地說:“沒關係。往後再查就是了。”
其實她心裡也差不多有了個大致的譜——剛纔有人要砍她的時候,曾經呼喚過她的名字,顯然,這羣人是衝着她來的。她在這兒最大的敵人,也就那麼幾個。
只是讓安知薇想不通的是,什麼原因令林落翹不惜鋌而走險,要找人來追殺自己。“我會安排人手加緊保護安小姐。”安知薇出事,自己往後才趕到,黑皮深以爲恥,“這次是我失職,作爲檢討,我願意砍自己一隻手指……”
“不必。”這類人好勇鬥狠,安知薇早就習慣了,她擺擺手,“與其做這種沒用的事,不如好好地查一下到底是誰這樣幹。”
“如今紅令已經掌控了全市黑道,安小姐的大號在江湖上很響亮,大凡有點頭臉的人,誰不知道安小姐您大名?膽敢接這種活兒,想必是上不了檯面的混混,這種下九流的角色,我發散底下堂主去找,也不難揪出來。不過,因爲這些傢伙無名無份,恐怕需要一些時間。”
安知薇點點頭,這就讓黑皮去了。
不一會兒,董芫董薇匆匆趕來,就連外婆都來了,一家人圍着安知薇那打着石膏高高掛起的腿噓寒問暖,安知薇只得說是遇到流氓打架,自己好好的吃飯卻被殃及池魚。
董薇當然相信,董芫卻只是深深地看了安知薇一眼。這時外婆問:“你朋友怎樣了?”
老人家也知道餘嘯言的事。
安知薇頓時沉默起來,她擡眼看了一眼旁邊空空如也的病牀,又往手術室方向看去,心底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餘嘯言……在進了手術室之後,就一直沒有出來。
…………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時分,餘嘯言才被推了出來。他臉色蒼白,臉上罩了氧氣罩,右手從肩膀起被固定得死死的。醫生出來的時候劈頭就問:“他的家人呢?”
“他的家人不在本地,我可以叫他的教授來嗎?”安知薇拄着柺杖問,醫生搖頭說,“他的傷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手臂骨頭粉碎性骨折,以後可能會影響部分右手功能。我必須見到他的家人,來告知情況。”
安知薇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
作爲一個鋼琴家,她很清楚右手喪失功能意味着什麼!
餘嘯言的職業生涯,恐怕就要爲此斷送了!
“醫生,你確認一下,真的是這樣嗎?”安知薇急切地說,“他是個鋼琴家,音樂天才,他的手不能有事!”
醫生慍道:“小姐,你這是質疑我的醫療水平嗎?我是這裡的骨科主任。現在他被打斷的骨頭和神經都連接上了,要等拆掉鋼板之後,才能談到功能恢復的事!”
安知薇手指關節瞬間變得冰冷,看着白色病牀上昏睡的餘嘯言,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