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賣了房子抵債,無處可去,自然只有迴歸本家一條路可走。
可是安家老太太脾氣專橫,不是好相處的。
“那以後就要跟奶奶一起住了?”安家老太太的脾氣可不是好惹的,安知薇想象林落翹每天侍奉婆婆的模樣,有些期待,“大伯二伯呢?”
“大老爺二老爺都在外面住,所以家裡人口還算簡單。只是以後就不是自己當家作主嘍。”三姐長吁短嘆,要不是她在外面欠了太多賭債無處可去,真是恨不得再長四條腿出來逃走,“這些傢俬,那些紫檀的,老太太說了要搬回去,別的就不要了。抵債給債主。”
安知薇暗暗好笑,老太太的算盤打得倒精,就不知道債主也不是傻子。她把最名貴的那些傢俱拿走了,人家會善罷甘休嗎煨?
來到董薇以前的房間,安知薇就不覺得好笑了:董薇的傢俱都被人打上了標籤。
“呃……先生以爲太太不要這些東西了,債主又恰好很喜歡這些,就都做主留了給他們……”
真是識貨!這一屋子的傢俱,都是董薇陪嫁。董家世代清貴,眼光都一等一地好,這些傢俱要麼是紫檀,要麼是大紅酸枝,做工精緻考究,每一件都賞心悅目。安楠噴嚏都不打一個就拿去抵債了組。
依安知薇的性子,當時就要去跟安楠討說法。董薇是個好脾氣的,揮揮手說:“算了,我走的時候已經說了淨身出戶的。不過,還有一些我要拿走。”
她打開抽屜,這個房間林落翹從沒有踏足過——董薇生了安知薇不久,就夫妻分房了。這也導致了二人感情的轉淡。林落翹則深諳男人距離即產生出軌的道理,她一直膩在安楠房中,就算是懷孕也要跟安楠一起睡。
裡面的東西,仍然原封不動。那是一疊書稿,厚厚地,紙頁已經有些發黃。林落翹跟在董薇後面,伸長了脖子窺視,見封面一張是安楠十幾年前寫給董薇的信,輕蔑地嗤了一聲:“你巴巴的趕回來就爲了拿這個?告訴你,就算再會做着情深款款的模樣,楠哥也不會理你的!”
董薇沒有理睬她,把這疊書信小心收好了,又拿了幾樣小東西。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林落翹見她挑來挑去沒有把最值錢的挑走,也就放下心來,做出大方的樣子跟三姐說:“三姐,你留在這裡好好招呼董——女士,我可要到房間裡歇着去了。”
三姐答應一聲。董薇這時說:“我也沒有什麼要拿的了,我們出去吧——我要把我的蘭花帶走。”
那幾株名貴蘭花,在林落翹眼中跟野草無異,她爽快地答應了。不過要董薇和安知薇自己動手挖。
安知薇知道林落翹的用意,那是有心讓自己和母親弄個一身泥水,好好折辱一番。她現在可是紅令龍頭,有那麼容易讓林落翹如願嗎?當着林落翹的面,安知薇拍拍手,西斯就領着四個高大的男人上前來。
“幫我把這兒,這兒還有這兒的蘭花都移栽到盆裡帶走,不許弄壞一片葉子。”
西斯答應着退下,林落翹見安知薇頤指氣使,舉止有度,派頭十足,眼神裡錯愕中已經帶了十足的嫉妒。
安知薇不再理會她,她的好日子要到頭了,破產退回本家,上有專橫無理規矩繁多的老太太,下有尖酸刻薄的二姑子何田田,這種自己當家作主說一不二的滋味,林落翹以後恐怕只能在做夢的時候才嚐到了!
今天過來之前,安知薇已經預料到要搬花,所以事先打了招呼讓紅令幾個精通園藝的兄弟過來。這些人三教九流什麼都有,找幾個園藝高手不費吹灰之力,安知薇最近威重令行,十分有威望,能夠爲新龍頭做事,西斯的這幾個手下都十二分的給力。
很快地,那幾本蘭花就都移栽到花盆裡,依舊是搖曳多姿,美不勝收。
“好美的蘭花,夫人您真風雅。”西斯輕聲讚美。
董薇聞言十分高興,說:“這些都是我特意從四川的朋友那裡拿回來的四川蕙蘭,在蕙蘭中也是難得的精品。這一盆,去年在花卉拍賣會上有個人要一百萬跟我買,我都沒捨得賣呢!”
“什麼?!這幾株爛草要一百萬?!”
林落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如果這一棵蘭花就可以賣一百萬,這裡的五六棵,雖然不夠支付公司債務,也夠讓自己拿在手裡搬進本家了!有了這幾百萬,腰桿子可就硬許多。
“蘭花可都是很貴的。而且有價有市,放出去馬上就會有人要。新江的富豪圈子裡,文化氛圍很好,喜歡蘭草古董傢俬雜項的人可不少,而且大家手裡都有財力,玩得起。”
安知薇細聲細氣地跟林落翹解釋,林落翹更加後悔,直勾勾盯着那幾棵蘭花,恨不得肚子里長出鉤子來把它鉤回去!
“我改變主意了,你們不能拿走它!這裡的花圃,都是我的!”她冷冷地宣佈,“三姐,送客!”
開玩笑,怎麼可能讓董薇在她眼皮子底下拿走幾百萬!
“喂,大嬸,你可不能這樣講話不算數!明明你說了可以讓我們拿走蘭花的!”西斯忍不住上前跟林落翹理論。
林落翹聽他出言不遜,勃然大怒,她從來都是個潑辣貨,馬上就立起眉毛說:“我說了不讓就不讓啦,這裡是我的家,你來咬我呀?有種來叼我啊?”
董薇見她這樣無賴,驚訝的嘴巴都張開來。安知薇暗暗搖頭,拉住母親的手往後推,低聲對玄月說:“帶我媽媽回車上。”
玄月答應着,把董薇拉走了。少了束縛,安知薇抖擻精神,這時西斯已經被林落翹氣得笑了:“叼你?老子還嫌你的b臭得噁心呢!老子可沒有爛到那種程度。”
“死爛仔,跟安知薇那小妞混在一起就不是什麼好貨。老孃說了不準就不準,東西給我留下,你們都可以滾了!”
剛纔還對蘭花不屑一顧的林落翹,如今儼然擺出母雞護崽的姿態來,恨不得跟蘭花共存亡。那姿態可真夠噁心的。
“西斯,別跟她吵了,不過是個潑婦而已。”安知薇淡淡地說,西斯一聽,馬上停口,垂手恭立在一邊,“我們搬了蘭花就走吧。”
“喂,你聾了嗎,我說人可以走,東西不能搬!”
林落翹就不相信安知薇能夠反了天了!
這可是她的地盤!
“是嗎?”安知薇似笑非笑地乜着林落翹,那笑意卻未及眼底,“林落翹,你現在還沒有看清楚形勢,由得你說不搬就不搬嗎?”
以西斯和玄月爲首,二十來個人,影影綽綽地出現在安家花園裡,遠處四角還分別有隨時候命的,這些人一個一個氣質彪悍,形容偉岸,這樣二十來人出來站位相互呼應,如臂使指,顯然訓練有素。
林落翹帶了安家的幾個悍婦站在人羣中間,被圍得像螞蟻圈中的蜜糖。這幾個悍婦平時也就能夠欺負欺負董薇這樣的文弱女子,換了對手是真正的黑社會打手,簡直看都不夠看。
見到如此陣勢,林落翹不由自主怯了,她也算是有種的,居然很快又抖起來,繼續撒潑:“安……你瘋了!你要打我嗎?你有種打我我就告你,來呀,來呀!”
安知薇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她淡淡地說:“我不會打你。只不過我要拿回自己的東西。”
她又轉頭對西斯說:“槍。”
西斯答應着,一聲令下,那二十來人同時亮出黑洞洞的槍口來,對準林落翹。林落翹嚇得瘋了一樣尖叫:“安知薇!你原來是黑社會!你要殺人滅口!救命啊!救命啊!”
安知薇懶得理她,指揮着人把蘭花搬走。只剩下西斯對着林落翹冷笑:“八婆,就是殺了你又怎樣?”
他大聲說:“開火!”
那二十來根槍裡,同一時間發射!
白花花的水柱,在槍頭噴出來,林落翹猝不及防,被從頭到腳澆了個正着!
“啊呀——”她和三姐抱着頭團團亂轉,可那些水柱一直追着她來打,初春的天氣被冷水澆在身上透心的涼,林落翹又穿得單薄,眨眼之間已經成了落湯雞,狼狽得不得了!
林落翹和那幾個婦人抱着頭,跳向左邊,那水柱就噴向左邊,跳向右邊,那水柱就噴向右邊。空氣中很快漫起一層水霧,地上的紅毯溼噠噠地,很快漫起一個一個小水窪。
忽然之間,林落翹一腳踩到溼透了水的地攤上,腳一歪整個摔倒。她殺豬一樣尖叫起來,可水柱還是毫不留情地衝着她沒頭沒臉地掃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