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薇的演奏會,餘嘯東表面上像往常那樣不以爲意,不知怎地,那個時間卻牢牢印在腦中。鬼使神差地買了一張票,難得地走進音樂廳。
當那潺潺的琴音流入耳朵,帶給餘嘯東的,不單只是震驚那樣簡單。柔和的音樂,響徹心扉,震動靈魂,更讓他悸動的,是那在舞臺中央,駕馭鋼琴的曼妙女郎。她一襲香檳色的長裙,纖纖十指如十個精靈,在八十八個黑白琴鍵上跳舞,彈奏到忘情之處,她又會微微揚起頭,星眸半閉,沉醉在自己營造的音樂世界中……
餘嘯東見過很多女人彈琴,大多爲了討餘嘯言的歡心,在鋼琴上刻意弄技。她們彈琴從來不會露出沉迷的表情,反而喜歡邊彈邊唱,又或者偷偷地窺視自己兄弟的臉。
這樣忘情,這樣自我的琴者,生平僅見。
而現在,那個曾經忘形的女子,換上了高雅的緞子禮服,雲淡風輕地笑着,站在自己面前。淡雅的眉目,鎮定的笑容,形成強烈反差。
這個女人,還有多少面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你的琴彈得很好。”
莫名其妙地,離別之際,餘嘯東沒頭沒腦地對安知薇說。
安知薇小小地吃了一驚,隨即還是淡笑:“謝謝誇獎。”
她的反應太過鎮定了,讓餘嘯東有些淡淡失望。不過那一絲情愫很快被他壓制下來,他微微鞠躬,和餘嘯言聯袂離開。
“知薇,我們回去了。”
安知薇回頭,是羅雅瑤和徐晉陽,手挽着手。迎來送往,她覺得自己成了古代花魁。
“好的,過些天我們再出來小聚啊!”
……
…………
………
好不容易送走所有客人,底下自然有綜合辦的人來收拾殘局。安知薇壓制着倦意,揮揮手:“玄月,我們回去吧。”
從早上七點睜開眼睛開始,她已經連軸轉了十幾個小時。
坐着高速電梯到停車場,電梯門打開,門口卻正好停了一輛車。
“誰的車子停在電梯門口呀。”玄月不滿地說。
車窗門搖下,露出顧念似笑非笑的臉。
“晚上好,安小姐。”他拿出手機,翻到日曆,衝安知薇搖晃,“今天星期二。”
安知薇心底一涼,想起那個君子約定——
“什麼嘛,明明星期一啊。”玄月咕噥着,鑑於顧念餘威,不敢大聲。
“已經過了十二點了,現在是十二點零五分,所以是星期二。”顧念懶洋洋道,“明天我要忙一天,開很多會議,行動需要保密。所以現在來接你,上車吧。”
“顧老大!”玄月忍不住叫,她說,“安小姐已經很累了。你準備帶她去哪裡?”
她並不知道安知薇和顧念的約定。
“去——”
顧念話未說完,安知薇打斷他,“去爲我慶祝。是吧?”
他眸光深深,最後終於顧全她的體面,順應道:“是的。那麼,上車吧。小玄月,你先回去。我明天早上把你的安小姐原封不動送回來。”
玄月漲紅了臉,偏偏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無奈地看着安知薇上了顧念的車。
一路默然。
直到車子駛進一座兩層小樓,顧念才吩咐停車。安知薇跟着顧念走進院子的時候,覺得旁邊一座豪宅好眼熟。她在腦海裡搜索一輪,纔想起是那位壞事的前任市長被曝光的豪宅。
難道顧念自己,居然監守自盜,一邊反腐倡廉,一邊自己中飽私囊?
她臉色陰晴不定,自然逃不過顧念雙眼,他說:“當初調查取證的時候,我們就潛伏在這裡。這是我們的一個布點。”
安知薇這才釋然。
顧念原來並不是在這裡入住,他只讓安知薇在門廳等自己,他到樓上轉了一圈,就下來,重新上了車。
這次,車子開到了市中心
的大廈裡。俯覽江景的大房子,上下兩層複式,沒有以往的王府那樣奢華,空蕩蕩如雪洞一樣,無比寂寥。
從進入電梯開始,所有隨從都自動消失,不知所蹤。剩下安知薇和顧念兩人,走進這個只有一張沙發、一張椅子和一張茶几的冰冷房子中。
“坐。”
顧念簡單地對安知薇說完,自己坐到了那張白色的單人沙發上,合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