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先生手機響起,顧念看了桌面上遊先生的手機一眼,笑道:“你看,我說得再也沒有錯。ai愨鵡琻你剛纔損失的,現在馬上就能夠賺回來了。而且這筆錢還是自己跑進你口袋裡的。”
遊先生將信將疑地看着顧念,那眼眸裡卻沒有懷疑,全都是笑意。
“你好。”他拿起手機接通。
手機那邊說了幾句什麼,遊先生眼眸驀然收緊,淡淡地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了,我看看情況再下決定。”
收了線,他擡眼,滿臉震驚地看着顧念龕。
顧念低頭喝茶。
茶香嫋嫋,淡淡煙霧蒸騰而上,掩蓋住這個年輕男人俊美的臉龐,是如此的深不可測。
“不要這樣看着我。”顧念說軀。
“這是安鬆的電話。”遊先生嚥了一口唾沫,說,“他說,安楠的公司願意折價出售。價錢不論,只需要快。問我有沒有意向……”
“那你覺得這筆錢能不能花?”顧念若無其事地說,“安氏經營的行業還是很有前途的。安楠自己是個混蛋,所以不能投資他——可是,收購過來,自己經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的話字字在理,遊先生深以爲然,點頭道:“顧少說得沒錯。那麼我這可就忙去了,這些雨前龍井,你慢慢享受。”
顧念再次把水壺放在酒精燈的火苗上,專心致志地盯着水壺,揮揮手算是告別。
…………
兩天之後,牧馬人的遊先生,就完成了安楠手下安氏企業的收購合同。面對突然抽離投資資金,轉臉又變成收購者的牧馬人集團,安楠萬般無奈,縱然暴跳如雷,都無可奈何——生意場上,技不如人,他還能說什麼呢!
在初步評估了安氏的企業概況之後,遊先生慷慨地開出了五百萬的“天價”,這種幾乎屬於趁火打劫的行爲,讓安楠咬碎了銀牙,好歹安鬆拉住了他,看着那張打了自己手指摸的“貸款合同”,安楠最終還是心不甘情本地,在收購合同上籤了字。
一簽完字,安楠就氣得翻起了白眼,自己都吃起了救心丹。
“安先生,我都說了我們還有機會再度合作的了吧?”簽完字之後,遊先生毫無勝利者的得意洋洋,仍然是那樣謙和有度,“合作愉快,非常感謝。”
安楠卻沒有那樣好的心情,他怒氣衝衝地說:“趁火打劫!小心生兒子沒菊花!”
粗俗的話語,頓時讓牧馬人那邊幾個高管露出反感表情。安楠那邊的人卻對老闆的失態習以爲常,一個一個面無表情——這些打工仔,如今纔剛換了老闆,恐怕到時候連飯碗都難保了。
安楠甩下筆,衝去銀行兌現支票。這邊牧馬人的高管們一等他走掉之後,就有人說:“幸虧我們是收購而不是注資,注資到這樣的人身上,多少錢都打了水漂。”
“說得是。上次見他還翩翩風度說話一套一套的,誰知道竟然是個繡花枕頭!還是遊總你厲害,怎麼看穿他假面具的?”
遊先生只是微笑不語,他心裡也隱隱後怕,同時又有些慶幸,幸好顧念及時打電、話給自己中止了這個投資計劃,否則的話,蒙受損失的可就是自己的牧馬人集團了。等到手下人的恭維話說得差不多了,他才微笑道:“你們也不用拍我馬屁了。我也只是運氣而已——前幾天,我聽聞安家太太被收賭債的高利貸堵在安家門口,鬧得挺大的,當時就有些納悶。後來仔細一查,他們的財務狀況果然很多問題,就及時做了決策。這也是我們牧馬人的運數。”
衆高管深以爲然。
“大家也都別閒着了,都幹活去吧。第一要緊的,是找來評估公司評估一下安氏資產。我們需要把它再拆分,”遊先生說到這裡,眼底不知不覺閃過一抹陰狠,“然後,就是找到另外一個下家,把它轉手賣掉。動作要快,否則,就賣不出好價錢了。”
沒錯,這牧馬人並不是一家實業公司,而是一家投資公司。每一年,他們的業務主要有兩種,第一種就是找到有利可圖的企業,投資它們,培養它們,然後分紅;第二種,就是到處併購企業,扒皮拆骨,重組再轉手賣掉以獲利。
現在以白菜價買到了安氏,遊先生幾乎等不及要把它賣掉了!
高管們深以爲
然,紛紛答應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
另一方面,安楠在銀行兌現完支票,把錢還給了守在銀行門口的大金鍊子。他西服皺巴巴地,領帶歪了,鬍子拉碴地,一直瞪着專心數零的大金鍊子,一言不發。
“好了!齊活!”大金鍊子數完了零,拍拍大腿,讚賞地說,“不愧是安先生,就是有辦法!”
有辦法?他是把自己的公司賤賣了才湊出來的這筆錢!
安楠的心在滴血,那些混混可不管這個,大金鍊子咧着大嘴笑道:“好了,我們的工作做完,可以回去交差了。安先生,山水有相逢,以後有空過來玩啊!”
還有空過來玩?現在安楠一秒都不想見到這些人!
他沒好氣地說:“快走,再也不要來搞我和我的家人了!”
大金鍊子嘿嘿冷笑着,帶了混混們走掉。一時之間,繁忙的銀行大廳裡,只剩下安楠頹然地抱頭坐在冰冷的長椅上。
公司被收購,老婆女兒又不爭氣,家裡的兄弟躲自己跟躲瘟神一樣。安楠想啊想啊,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會讓老天這樣對自己。
此時此刻,他只想找個人,好好說話……
安楠拿出手機,翻着一個個號碼,翻了老半天,卻發現自己一個能撥出去的都沒有。他垂頭喪氣地上了車,讓司機漫無目的地領着自己兜風。
車子一路開過,熟悉的城市景觀不斷在安楠身後倒退。這些年來,新江市發展日新月異,各色高級寫字樓、商貿中心紛紛拔地而起。想當年,自己也是這個城裡的風雲兒,前呼後擁,粉絲無數,出出入入搭乘的車子,不是賓利,就是勞斯萊斯。
出租車車廂散發着劣質皮革的臭味還有濃烈的異味,讓安楠不自禁地皺眉掩鼻。
……自己如今居然墮落到坐出租車了!
彷彿命運的安排,董薇辦公的寫字樓忽地映入眼簾,安楠心頭別的一跳,他說:“到了,我要在這裡下車。”
付了車資,安楠下了車來,先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領帶,扯平了皺巴巴的衣角,然後來到前臺:“你好,我想找董薇小姐。”
前臺小姑娘倒是好脾氣,她低頭翻找了一下,說:“董小姐已經辭職了。”
安楠有些意外,他又說:“那,你知道她去什麼地方了嗎?”
董薇辭職,卻是已經轉換了身份,跟人合夥開陶瓷工作室去了。
前臺小姑娘茫然搖頭:“我不知道哦。”
安楠有些失望,這時候前臺小姑娘突然指指對面說:“那邊有他們陶瓷坊開的店。或者你可以問問那邊的人。”
仗着在原來公司的一點人脈關係,董薇在原來公司的寫字樓一層租了個小小的店面,用來擺賣自己工作室做出的作品。安楠推門進店,門鈴叮叮,香風徐來,他發現這個小店裝修得非常考究雅緻。
一個一個實木陳列架上,饒有心思地擺出許許多多不同的主題,圍繞着這個主題,就陳設了不同的陶瓷作品。不限於傳統的花瓶、玉壺春、茶具、餐具,還有很多手捏的精緻的陶瓷娃娃,這些陶瓷娃娃神態各異,簡簡單單的幾筆勾勒出五官,衣服更加不知所云,有一些甚至只是用一些色彩塗抹上去表示娃娃有穿衣服而已,偏偏活靈活現,耐人尋味。
“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小店店員也是一個很精緻的小夥子,脣上還有淡淡絨毛,面孔白淨,他彬彬有禮地上前去,安楠指着一組陶瓷娃娃問,“這些作品是誰做的?”
“是我們老闆娘,董小姐。”
董小姐……這就是如今董薇在外頭的名號了。大都會的單身女人,只要還沒有進入婚姻,就可以一直到五十歲都頂着小姐頭銜。
年輕人有禮貌的詢問眼光,一直停留在安楠身上。安楠說:“我是她的老朋友,很久沒有見面了。聽說她的店開在這裡,所以特意來拜訪她。”
他話音未落,門鈴再次傳來叮叮輕響,一身素白衣裙,淡雅如蘭的董薇帶着草帽,一身夏日氣息地在店外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