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就那樣恍惚了,寧夏也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站了多久,只覺得有股寒意侵入了腳底。送鄒靜雯下來的她只穿了一個薄外套,在全副武裝的人來人往裡顯得有些傻。
料峭的風划着寧夏的臉頰,她就那樣發呆的看着面前的車來車往,朵朵尾燈花跳躍閃爍。
面前的紅綠燈輕快的變換,一波又一波的行人擁擠着走來,又在過了這個路口之後緩緩散去。匆匆人流,誰會爲誰真正的停住腳步呢?
花花世界,亦是如此吧……
凝神細望也許不如擦肩而過後的回眸,畢竟反方向的人還是要走入各自旅途的。
寧夏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她的臉已經被冷風吹僵,如此一笑,竟滿是戚意。心裡亂的像被火燒着。
她本是想用冷風吹醒自己的卻怎奈這外面是淒厲的寒風,內心卻是滾燙的焦灼。這樣的滋味,太過煎熬。
有些事情既然發生了便終究是躲不過的,如此倍感煎熬也是必經之事,然而,長痛是必然不如短痛的。
寧夏呵了呵已經凍僵的手指,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她略帶遲疑的按着鍵,不知道是因爲手指的僵硬還是因爲那些太過複雜的心思。
寧夏的電話本里並沒有存方時佑的名字,在最近聯繫人上面的他的電話號碼也只是一個大寫的‘F’來代表的。轉過身子,寧夏望着醫院氣派的病房樓,步履不由的有些沉。
站的太久兩條腿根本就是麻木的,那股子寒更讓寧夏腳趾都凍僵硬了。明明路不長,寧夏卻走了很久,直到到了病房樓的門廊她才按下了綠色的通話鍵。
“方……”寧夏剛想喊出一聲方少,卻又想起方時佑還因爲這個事情生過氣。她聲音便沉了下來,把那個少字壓沒了,只是簡簡單單的道了一句,“能,能下來一趟麼,我在你車這裡等你。”
聽到那邊一聲應允寧夏才掛斷了電話,眼眶莫名的有些酸。她瞧了瞧自己的手,竟已經凍成了紅的發紫的模樣。
喉嚨一刺,寧夏忍不住的咳了起來,咳的太劇烈,酸脹的眼眶不受她控制的滑出一絲滾燙。
寧夏急忙避開風口,默默的抹去眼角的溼潤。那些關懷與溫暖本就不是她該得的,她更沒有什麼捨不得,一切,都只是方纔風太烈,而她,又太傻。
按照電話裡的約定寧夏去了地下車庫。一下電梯,那陰冷冷的風從帶着潮溼味道的車庫颳了出來,高亮度的白色大燈,反光鏡,竟有些詭異的可怕。她靠在方時佑的車上雙臂緊緊的抱着,想找點兒溫暖,卻抱住的還是一個渾身冰冷的自己。
寧夏並沒有等多久,方時佑接了電話就匆匆的走了,下了電梯就是一路小跑。寧夏的電話來的急,語氣裡更是說不出的一種滋味,方時佑不由的擔心,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見到寧夏。
方時佑見寧夏皺着眉頭,鼻尖兒都紅紅的。
“怎麼了?”他慌忙問道,伸手去抓她的手,低吟了一句,“這麼涼!”
男人很關切,很關心,可這關心和關切卻讓此刻的寧夏有些不知所措。
wωw• ttκΛ n• ¢Ο
“我沒事。”寧夏搖搖頭,不動聲色的從方時佑的溫厚裡抽出了自己的手。她的目光躲閃似的遊移在她與方時佑兩人的腳尖上,沉了一瞬才默默的擡起了頭來。
“你回去休息吧,好不好?”
寧夏放低了聲音哀求,一句‘好不好’在方時佑聽來好像是撒嬌。那是他們之間從未有過的情調。
寧夏確實從未如此婉轉低吟過,畢竟現在的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只得這樣找個鋪墊,將事情弄得順理成章一些。
她的牙齒正輕輕的啃噬着裡面*,一點點的磨着,稍稍控制不住力氣,就會一口咬破。有時候,寧夏會喜歡這種鑽磨的心癢滋味,尤其是當有些事情她不能控制的時候。
這樣的腔調讓方時佑緊張的情緒緩了下來,剛纔電話裡她的聲音總讓他以爲她又發生了什麼事兒。這一刻看見寧夏並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捱了動,脣邊的便揚起了一絲笑。“你這不張記性的小東西,你總是那麼快就忘記我的話!”方時佑重拾頑劣,不懷好意的看着寧夏,卻沒發現寧夏眼中的隱藏的別樣滋味。
寧夏卻沒心思跟方時佑玩笑,她扭了扭交疊在一起的手指,緩緩開口。“那個,醫藥費,我先付一部分,下個月工資開了我再補上剩下的吧,如果不夠,我可能就要分期還你了。”轉到這種醫院的花費能有多少寧夏不是不知道,她去查賬單的時候卻發現根本沒有記賬,這裡面多多少少不都是他方少爺的關係麼?
寧夏並不想刨根問底,她只是知道該她拿的她要拿,該算清的還是要算清。
寧夏輕輕的呼了一口氣,氣息悠長,在夜晚靜謐的地下車庫裡顯得格外的清晰。寧夏隨意的擡起手落在自己的前額,手指穿過被風扶亂的劉海,肆意的梳向了腦後。
方時佑的笑容怎麼冷下來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覺得臉上僵硬的他難受,可卻如何也變換不了表情。方時佑看着寧夏,看着她隨意的擡手穿過自己的頭髮,擡起頭看着自己無謂的笑了下,目光清凌凌的。
“你找我來,就爲了說這些?”恍惚間,他好像明白了她說這番話的意思。起初還有幾分不敢相信,可是看見了她的面容她的目光便忍不住開口。其實他可以將她想表達的意思直接說明白,但是他卻偏偏心中還有幾絲的不忍。
有些不可思議的,不是麼?有些好笑的,不是麼?他以爲她有急事急匆匆的跑來卻發現她在跟自己兜圈子。
明明可笑方時佑卻真的笑不出來。他的手死死的捏住保溫桶的提手,指節發白。
寧夏蹙了蹙眉頭,好像不明白爲什麼方時佑會這個說一樣。沉寂了片刻寧夏便點了點頭,懵懂的看着方時佑。
“你就那麼急着和我撇清關係,是不是?”方時佑的聲音意味深長起來,彷彿深邃的洞穴中呼嘯而過的風,帶着幾絲森冷。
寧夏怔了怔,眼睛有一剎那的呆住,目光凝滯。
最後,她還是雲淡風輕的點了點頭,好像看不見方時佑眼中已經燒灼起來的怒火。
此刻這番靜謐的地下停車場裡,保溫桶破碎的聲音好像悶悶的天空劃過的撕裂的驚雷,刺耳的嚇人。寧夏再裝作遲鈍,可還是被這動靜嚇的打了個冷顫。
寧夏擡頭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方時佑已經欺身走上前來了。寧夏的身體那樣輕易的被方時佑提了起來,一下子頂在了車門上。
寧夏嚇的低呼一聲,不可思議的看着方時佑。方時佑的臉放大了幾倍在她的眼前,他們幾乎要鼻尖對着鼻尖了。
“我給你買包你不要,我給你買衣服你也不要。我給你我房子的鑰匙,你竟然就那麼給了林秘書!”
“寧夏你告訴我,你到底要什麼,你到底要什麼!”
是方時佑在低吼,憤怒的氣息將寧夏一下子包圍。寧夏的身體被方時佑提着,腳已經離了地。
她被他的怒火嚇到,身體不由的掙扎,掙扎到了顫抖。
“你知不知道,一個男人肯把鑰匙給一個女人,這代表着什麼!”
顯然,方時佑的低吼變成了怒吼。那火已經包裹不住,哄的一聲狂野,肆意的燃燒着。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到底要什麼,你告訴我啊,你告訴我!”控制不住的方時佑,用力的搖晃着寧夏的肩膀,將她的顫抖一併吞噬。
爲什麼她每次都能輕鬆的走開,無視自己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