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鄒靜雯去找寧夏,方時佑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他的小寧寧可以拒絕他,卻不能拒絕自己的同事。
一路無阻,穿行在公路上,方時佑多了幾份踏實鬱坦然。寧夏肯聯繫邢子婧,說明她已經做好了面對的準備,而她既然敢面對一切,那麼他也有把握讓自己回到她的世界。
車子剛剛駛入鄂爾多斯市的市區,方時佑就讓鄒靜雯給寧夏打電話約時間。
“鄒小姐,給寧寧打電話。”
其實,他很久都沒有喊出“寧寧”這兩個字了,話出口的那一刻方時佑的脣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無法壓抑的情緒令他只得將目光別向了窗外。
就如此一別,方時佑看到了輔道上正在騎電動車的一個女孩,一樣的短髮,目光依稀里,倒是有幾分像她。方時佑眉頭一蹙,目光不由跟緊,片刻後,那身影清晰,方時佑看着那個比寧夏整整小了一號的女孩,收斂了目光。
雖然感覺有些像,但身材上的差距還是讓方時佑不由唏噓。寧夏雖不是太胖,但身上卻肉肉的,這點曾對她上下其手不肯放過的方時佑最是知道。而視線裡這個女孩兒卻有些瘦了,身架明顯的小了一號。
不是他的小寧夏的,不過是一樣的短髮,差不多的姿態而已。
方時佑自嘲的笑着搖了搖頭。他是瘋了,還是走火入魔了,路上隨隨便便的一個人怎麼會是他的小寧夏呢?
車子飛馳中那女孩很快就淡出了方時佑的視線,而後排的座位上,鄒靜雯已經撥通了寧夏的電話。剎那間,訊號連接上,手機的這端傳出那個依舊有些沙啞的小煙嗓。
方時佑就那樣垂着頭聽着,靜的聽不到呼吸。鄒靜雯想要開免提卻被方時佑拒絕了,面容上的沉着的嚇人。一旁的鄒靜雯不由的有些緊張,握着手機的手掌已是汗涔涔的,說話也突然變的有些結巴。
人從小到大說過無數次謊話,此刻鄒靜雯卻因爲身邊坐了這樣一個男人而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她是生怕自己的謊言在寧夏面前露了怯的,怕把事情弄巧成拙……
其實,從方時佑說話的口吻裡鄒靜雯無須多問也能明白他與寧夏之間應該是有什麼事情的。若非如此,想這個男人也不會叫上自己,兜這麼大一個圈子來找寧夏了。
鄒靜雯還記得那個週一,寧夏來上班她就隱隱約約的覺得她哪裡有些不對勁。那日寧夏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人也沒什麼精神。要知道,平日裡只要一閒下來寧夏便又是笑又是鬧的,可偏偏那天,莫說是片刻的休息,就是連吃午飯的空檔鄒靜雯看寧夏也是一直沉默着。
當時的鄒靜雯只覺得是寧夏的心情不好,女孩子嘛,脾氣陰晴不定的很正常,鄒靜雯也就沒有多想,可是後來寧夏提出了要去內蒙的時候鄒靜雯才意識到了事情應該沒有隻是心情不好那麼簡單。
一散會鄒靜雯就拉住了寧夏的胳膊,將她扯到了角落,低聲道:“寧夏,你瘋啦!”鄒靜雯是想着阻止寧夏的,卻沒想到寧夏答的倒是雲淡風輕,“正好想去草原呢,雯雯美女,要不要一起啊。”鄒靜雯只是輕哼,卻已知道寧夏應是心中有事。
“這馬上入冬了,你去能看見幾天啊,再說了,你以爲人家內蒙都騎馬上班,滿大街帳篷啊。”
玩笑歸玩笑,鄒靜雯明白了寧夏的心思卻沒有點破,當方時佑找來的時候鄒靜雯便明白了寧夏爲何要那樣急切的遠走內蒙。她是過來人,有些事情心裡最明白不過,所以方時佑找到她的時候她是過來人還有些猶豫的。
她明白寧夏心思亦明白她的苦衷,所以她就想編個理由矇混過去。方時佑大概是什麼樣的人她是過來人也是看的出來的,謊話說了沒幾句就被方時佑打斷。
其實方時佑對寧夏什麼樣她是過來人是看在眼裡的,從那次方時佑肯背自己下樓再到寧夏父母住院,以及她們去了杭州他竟然出現……
一切的一切,還是讓她是過來人動容了。這個男人,比當年她的那個要好個千倍百倍。她鄒靜雯不是見不得別人好的那種人,所以自己得不到的東西,鄒靜雯就希望別人能得到。
講電話中,鄒靜雯的目光不止一次的看向方時佑。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她總是能感覺到一種無法言說的壓抑,從出門上車的那一刻開始他幾乎沒怎麼和自己說過話,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回憶。好在頭等艙的地方寬敞而且路程時間較短才讓鄒靜雯沒有感覺到太難受,可是這一刻,自己給寧夏打電話卻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快要凝結了。
意識到了有些不太對勁,方時佑便擡眼看着鄒靜雯。那姑娘臉色發僵,有些惶恐的看着自己。方時佑皺了皺眉,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方時佑自然是意識不到自己身上的那種壓抑的。他本來就深沉少言,極放縱的時候也只在個別發小的面前。當然,還有一人也是例外的,是誰也自不必挑明。畢竟除了她,是誰也不能讓他那樣放得下身份,那樣不顧臉面的。
“好了好了,見面再說吧,你到了就稍等我一會兒啊,我這在外面呢,馬上就回去哈。”
兩人正在尷尬之際,鄒靜雯的手機裡再次傳出了寧夏的聲音。方時佑支着頭在聽,卻緊緊的吸了一口氣,眉心扭成了一團。
“你啊,來也不提前說,還學會搞突然襲擊了!”
結束之前,是寧夏的一句抱怨,對於方時佑來說,卻是久違的一種感覺。如此嗔怪的話語一絲一扣慢慢的滑入了他的心房,很多時候,他就是被她這種味道的話語所打敗的。其實算不上撒嬌,但在方時佑耳中着卻比撒嬌來的更有味道。以往,寧夏每每如此說話時總是臉上含笑的,三分陽,兩分春,濃密的髮梢溜過她的下顎,嬌俏的一塌糊塗。
從沒想過,原來記憶襲來竟如此可怕,堪比洪水猛獸。
鄒靜雯在一旁應着電話掛斷,而後向司機重複了一下地址,方時佑也聽到了,與他得到的消息不差分毫的。
汽車的行駛平穩如常,雪就那樣撲撲簌簌的落了下來,敲在車窗上,形成了一個一個的冰花。
車子停在了寧夏辦公之地的不遠處,方時佑清楚的看着方纔在輔道上看見的騎着電動車的短髮女生從車子的後面越過,低着頭,一個猛衝就扎進了寧夏辦公的地方。
難怪這麼像,只怕是同事了。一個人騎着電動車頂風冒雪,竟然還帶了幾大包的東西,彪悍本色盡顯。瞧着那個騎着電動車衝過去的女孩,方時佑不由的啞然,脣角生出一絲笑意。他仍記得自己看見寧夏在雨中等車的模樣,一個人拿了n包東西,活活要把自己逼成了章魚纔開心。
笑容未凝,鄒靜雯的電話便響了,這是她和寧夏的約定,要寧夏回了辦公室立即聯繫她。
“靜雯啊,我回來了,你快到了吧,我出去接你!”
有了這通電話,鄒靜雯便拿了傘下了車。
方時佑便降下了小半個車窗在看,遲遲不見她出來,心中竟有些煩悶,順手就點了煙。
煙是點燃了,他卻顧不上抽幾口。
就在方時佑點着煙的那一刻,院門外面突然間衝出了一個身影,撐着一把彩虹傘,連蹦帶跳的站到了鄒靜雯的身邊。傘面一揮,那身影便與方時佑面對面。方時佑的目光一下子收緊,看的呆住。
“哎呀,剛剛放下東西就想殺出來呢,又被領導喊了回去。這冰天雪地的站了挺久了吧,冷不冷啊。”
彩虹傘下閃現的那個身影赫然是方纔騎電動車的那個女孩,方時佑記的清楚,黑衣灰褲運動鞋,上衣有一個極有動感的塗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