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到底只是個女人,還是個病人,方時佑稍稍一用力她就一敗塗地了。平日裡自然都是他對她驕縱慣養着,而此刻他卻見她病的渾身都軟了還在拼了命的跟自己鬧他便再也不能放任她了。
雙掌如鉗,方時佑將寧夏的手臂牢牢控制,身體貼着她的身體,頭一擰別堵住了她的脣,呼吸與她同在。
她本就病的厲害,昨夜又沒來及看醫生,喝熱水出汗只能止一時,此刻頭重腳輕早已沒了方向。
方時佑鬆手時寧夏的手還在掙扎扭動着,她眼中全是怨恨,卻又是那樣的無力渙散。他擡手順入她凌亂的發間,低低的喚着她的名字,她仍舊不滿的輕哼,雙臂撫着牆面支撐着有些虛晃的雙腿。
“寧夏,我們先去看醫生,好不好?”
見寧夏憋紅了一張臉的顫抖方時佑便扶住了寧夏的肩。方時佑低聲的輕哄,彎下身子將寧夏環住。
猛烈的一陣咳後,寧夏扔在搖頭。逞強的從方時佑的禁錮中掙扎出來,踉踉蹌蹌的跑向自己的住處。
方時佑明白寧夏的倔強,胸膛裡的火嗡的就衝了上來。
“你倒是真大方,爲了跟我慪氣連自己的身體都能糟蹋!”他趕在寧夏的前面關上了她住處的大門。方時佑圈住寧夏的脖子和腰,拖着她就進了電梯。
他當真動氣了,這事兒上他若對她再有半點兒的耐心,他就要改改姓了!
“你憑什麼管我,你憑什麼管我!”寧夏仍舊不服,臉上都是嘲笑,回頭狠狠的瞪着一言不發臉色陰沉的方時佑。
不由分說,電梯剛一停下方時佑就把寧夏抱了起來。他若有那個力氣跟她計較鬥嘴還不如直接花在行動上,反正跟她這種女人解釋是解釋不通的。
空間敞亮的車廂,因爲兩個人的默不作聲而變得侷促起來。寧夏被方時佑狠狠的摔在了車裡,而他已經鎖了車門,正抽了紙巾抹着自己的鼻子和脣角。
方時佑發動了車子,頓時暖氣徐徐而出。寧夏就坐在他的旁邊,伸手掰着車門。他不去理她,一腳油門壓下,她的身體便隨着慣性衝了過去……
乾熱的空氣氤氳,伴着旖旎婉轉的bules氣氛漸漸回暖,兩人之間僵硬生冷才慢慢退去。
方時佑自己的鼻子連看都沒看就直接拖着她寧夏看醫生然後安排輸液了,本來已經安排下了個病房,寧夏卻死活不肯,非要隨大流去輸液室。方時佑不想再惹怒寧夏,就隨着她去了。
她能答應好好看醫生方時佑就已經覺得知足,至於在什麼地方打針什麼地方休息就已然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也許因爲來的早,輸液室裡的人還不是太多,寧夏直愣愣的靠在冰冷的不鏽鋼休息椅上,眼睛望着滴答滴答的針液筒出神。她還穿着睡衣,看得出走的匆忙。身上一件自己躲出門時披上的外衣,當然還有剛纔方時佑強行蓋在她身上的外套。
方時佑正站起身調節輸液速率的控制器。
他把速率調的很慢,一滴一滴的透明液體在那方橡膠管的小小天地裡高高涌起又滴滴墜落,四散成花。、
方時佑轉身落座,熟悉的氣息再次充*了寧夏周圍的縫隙。他就是那樣的男人,一旦存在就會擠光周圍所有的東西,連空氣都不放過。
方時佑靠近,寧夏纔回過神來,呼吸沒來由的快了幾分。徑自扭頭別開,不想與方時佑有半點兒的直接接觸。寧夏擡頭去看那些藥水點點滴滴,紛飛晶瑩。
輸液這事兒向來是百無聊賴,更何況旁邊坐了那麼不對路子的一位,讓寧夏想不沉默都難。掏出手機隨意的翻看着網頁,方時佑卻接了個電話起身就離開了。
方時佑一走,寧夏便出了口氣。她提了提身上的外套,頭重重的往牆上一枕,昏昏沉沉的腦袋便得到了解放。
方時佑打完電話回來時手裡拿着剛剛灌好的熱水袋,外面包着新買的毛巾,隱隱散發出一股布漿的酸澀味道。
大冬天的藥涼,寧夏的那隻扎針的手也因爲輸液而變得冰冷,微微發僵。夢裡依稀中有一股溫熱涌入了她的掌心,融融的軟軟的,讓她倍感舒適。
恍惚的醒來,寧夏那隻扎針的手的手掌心被捂熱了。那份熱一直蔓延到了指尖的末梢,圓圓潤潤的,肉乎乎的指尖。
寧夏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目光卻凝在了手心裡的東西上。
暖水袋,毛巾……
寧夏咬了咬嘴脣,心中百般滋味襲到了心頭。。
“這針有點兒傷胃,你沒吃飯吧。”
方時佑在寧夏的身旁坐下,卻得到了寧夏的無言相對。寧夏並沒有擡頭看他,只是許久之後才搖了搖頭。寧夏的手指漸漸的曲起,指尖陷入了溫熱的毛巾,狠狠的掐了一下。
擡頭,寧夏看着搖晃開來的藥瓶,嘴角輕啓,“快打完了,我回去吃。”言外之意是婉轉的拒絕,她真的不想再欠他方時佑分毫。
方時佑的的手裡明明端着買來的豆漿和包子,本想遞給寧夏,可被寧夏的話這麼一堵。方時佑也軟了下來。他不知道該如何勸寧夏,也不知道爲什麼到了現在,這種事情上這個女人還要彆扭。難道自己就這麼讓她討厭,讓她不惜你自己的身體來作爲代價?
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在方時佑的心頭散開。他將豆漿和包子放下後便仰坐在冰冷的座椅上默默不語。
高燒的緣故,加上剛纔太過費勁,寧夏再次依着生硬的椅子背睡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太疲憊,寧夏竟覺得那椅子背分外鬆軟。她整個人都軟綿綿的,沒了半點兒力氣。
高燒和爭執耗了寧夏太多的體力,一覺清醒咧咧嘴就覺得生疼,寧夏這才發覺自己的嘴上早已經爆開了口子。
因爲有意的躲避,寧夏本來是背對着方時佑斜着身子坐的,可醒來卻發現自己的頭頂在了方時佑的懷裡。她的側臉方纔正好感覺到某個鮮活跳動,強勁的心跳帶着整個胸膛起伏,正一下一下的彰顯着生命力。
他可真是有夠無恥,竟然換了座位。
有些尷尬的,寧夏撐起自己的身體,心中卻罵着某人的行爲。
方時佑確實是換了座位,從寧夏的一側換到了另一側。方纔的悵然若失後回頭看着她安靜的背影心中百轉千回,想起他們每次相擁的溫暖,湊了他也想要的那種溫暖,貪婪的心強烈的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來,我看看手涼不涼。”
方時佑知道寧夏已經醒了,大手一下子伸過去,輕輕的落在了寧夏的手上,聲音極盡柔和,真的是幾年難見一次。
面對方時佑突如其來的安撫寧夏的手指驟然一縮,表現出來竟是那樣的牴觸。然而誰也不知道知道,如此只因方時佑再一次觸碰了寧夏的記憶,小時候的記憶。
那也是寒冷的時候,寧夏坐在並不寬敞的社區醫院的輸液室。那時她的血管裡灌着鹽水,手也已經凍的發白發青。
那個時候醫療廢物還管理的沒有那麼嚴格,一個用過了的輸液瓶被寧爸爸洗的乾乾淨淨,裡面灌上熱水外面包着布被塞進了寧夏輸液的手下面。
“冷不冷啊,來,爸爸看看。”寧夏爸爸噓寒問暖,捧起寧夏的小手小心翼翼的貼在了臉上。
其實寧爸爸陪寧夏的日子還是很少的,幹工程的人總不能在家人身邊是一種永遠都無法彌補的遺憾,可就是這樣的情形讓寧夏每次都會心頭一暖。這樣的回憶,自然不應在他方少爺的記憶中,但就是那樣無心的一舉,對寧夏來說卻是家人一般的溫暖體貼。
然而如此溫暖,卻實在在此刻的她與他之間,太不適宜。
寧夏的抵抗還是換來了方時佑的微微打怔。方時佑愣住了,手就僵在了寧夏插了針頭的手上面。
方時佑再次冒着寧夏發脾氣的危險靠近她,近到呼吸可聞。只是那一刻氣息沉重下來,他低低的道了一句,似是情人耳邊的呢喃,但是寧夏聽的清清楚楚。
“不鬧了,好不好?”
方時佑輕聲細語說起來,字裡行間都好像有一種哄她討好她的意思。
寧夏顫顫的搖頭,“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一連好幾個不好聲音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堅定,一次更比一次帶出幾分幽怯。
不知道哪裡來的脾氣,寧夏真的很想把手裡的暖水袋扔到方時佑的身上,甚至拔下針管就這樣跑出去,跑回自己的住所,甚至是跑回家……
她不想要他的可憐他的溫暖,他給的一切,她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