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老先生的病情……”方母的話對寧夏來說無疑是一擊重錘。那日她讓方時佑回家,方父卻突發腦溢血……
寧夏的眼前有些恍惚,她還記得那次夜半她給方時佑打電話方時佑還與他吻別,現在算來,那一刻,方時佑似乎應該是在醫院。
“還沒有清醒過來呢,比較嚴重……”方母道,情緒非常的不好。若不是這一次的病發如此嚴重,她也不會這麼快就來找這位寧夏小姐。
聽到方母這麼說,寧夏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她看着方母,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也許是瞭解到了寧夏的尷尬,方母便把話接了過來。
畢竟是她約寧夏來見面的,而且她也確實有很多話要說。自己的丈夫病倒在牀至今未醒,而自己的兒子,雖然盡孝牀前,可是他卻又偏執的認定了這位寧小姐。自己的丈夫就算醒來,面對這件事情的分歧也不會改變。丈夫與兒子,兩方的脾氣,必然是沒有一方會忍讓另一方的,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場爭吵。而經歷過這一次的病發,方父的也就更不能收半點兒刺激,方母真怕就此事僵持自己的丈夫控制不住……
“本來,你們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也不想做什麼干涉,畢竟都是成年人了,你們,有你們的生活方式,也有你們的選擇權。”方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茶釅了些,味苦,入口之後很久纔有回甘。方母不禁皺了一下眉頭,待舒展開纔再次看向寧夏。“可是,這一次,我沒有辦法不來找你了,寧小姐,如果可以,請你離開方時佑吧。”
“你和方時佑的婚事,方時佑的爸爸還是不會同意的,就算他這次有幸醒來也不可避免的就這個事情與方時佑爭吵。他爸爸這一次已經病的很厲害了,我不知道下一次如果還這樣,他還有沒有機會再醒來了!”
“寧小姐,我查過你父親連先生在醫院的就診記錄,想必你也知道突發腦溢血的危險性。沒有哪個家庭願意失去父親失去丈夫,你一樣,我也一樣。”
“寧小姐,也許你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方時佑雖然頂着我們夫妻的名號往往被人高看一眼,可他卻和家裡的矛盾很深,從來沒回過家裡,只有今年,今年過年他纔開始慢慢轉變。”
方時佑的轉變,是沒有人比寧夏更清楚的了,她還記得最開始提起家時的不痛快,又想起自己牛皮糖一樣的黏着方時佑要他回家,知道答應了才肯罷休。
寧夏沒想到,不過是方母的幾句話,卻直中了她的腦海的記憶波瀾。
“我和方時佑的爸爸,我們就他一個獨子。寧小姐,你還年輕,也許不知道孩子在家庭中的位置,尤其是獨子。”
“我和方時佑的爸爸年紀也都不小了,早年間因爲方時佑跟我們鬧了彆扭,沒享受到過幾天孩子在身邊的樂趣,現在倒是好了,人回來了,卻又因爲你們的婚事而鬧成了這樣。”方母說話間有些激動了。早上醫生說方父病情不太好的時候方母就有些支撐不住了,要不是自己的兒子還在,方母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如何失態的事情來。
“寧小姐,我知道,我這樣的請求可以對你來說很殘忍,但是我也是沒有辦法纔來找你,你也知道方時佑那人的脾氣,他認準的事情,很難改變。”
“感情這事情,的確很難說,但是我希望你能作出一個讓步,寧夏小姐。”若不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方母也不想來找寧夏的。方母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是能輕易改變的人,而女孩子的定性就差了很多,而且她也知道這姑娘的父親亦是有過個搶救經歷的人,方母知道,有些事情只有發生過,感同身受才知道那是何等滋味,她一點兒都沒有誇張。
“婚事?”剛纔聽着方母的話寧夏很驚訝,心裡不住的重複着,她和方時佑,什麼時候說過要結婚了?他們只是男女朋友,這玩笑開的有些大了吧。
寧夏看着方母,卻看不出她有半分的樣子,而且,這種事,她也不會來騙自己的。
這一刻,寧夏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本來,寧夏從方母的口中意外的得到了方時佑想和自己結婚的事情,她應該高興纔是。因爲他們的心中雖然有着彼此,論及婚嫁必然是最好的結局,但是方時佑卻從未跟她提過這些,說是心照不宣,說是彼此的默契與相信,可是想想,還是不一樣的。
畢竟和方時佑這樣的男人談戀愛,談感情,最怕的應該就是一個沒有身份的現在和一個沒有承諾的未來。他們這樣的男人會有太多太多的女人圍着,如他有一分的想法想要外面的花花世界,只能說,太簡單了。
但是,這樣一個婚事卻把方時佑的父親鬧到了醫院裡,而他的母親直接找到了自己,不是悲哀又是什麼呢?
寧夏知道那種感覺,她太能體會方母此刻的激動是爲哪般。
那次父親來D城因爲母親的突然發病而過於激動而暈倒,她坐在旁邊守着,坐在手術室外面流淚,彷徨與無助,彷彿這個世界瞬間崩塌。
無論多聰慧,無論多強勢,在家庭的角色裡她不還是一個母親一個妻子。寧夏看着方母,臉上流露出了疼惜的神色。她知道方時佑這麼多年的在外闖蕩已經讓老人的心裡空蕩蕩的沒了着落,如今好不容易和家裡人在一起和和美美了,無論是方母還是她寧夏這個局外人,都爲了他們而開心的。
寧夏勸方時佑回家的初衷很明確,無非是希望他能找回失去的家庭的溫暖和愛,卻沒想到,當初的奉勸此刻卻成了阻擋她與方時佑繼續維持和發展關係的障礙。
寧夏望着方母,脣角掛起了一絲苦笑。“方夫人,我們只是男女朋友罷了。婚事方時佑從來都沒有跟我商量過,要有,那麼算起來也是他的一廂情願吧。”
“我們,談朋友歸談朋友,不會談婚論嫁的。”
“放心吧方夫人,我自己是什麼樣的我自己還是很清楚的。你們那樣的家庭我無意高攀,所以也不會跟方時佑做了男女朋友就一定要跟他結婚。我不想做什麼飛上枝頭的金鳳凰,也沒有平常女孩子的公主夢,我跟方時佑好純粹是因爲我愛他。”
寧夏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心中的情感,她直白慣了,可偏偏‘愛’這種話說的太直白了沒有人肯信。
“寧小姐,請不要怨我說的話不好聽。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總愛把‘愛’字掛在嘴邊,可你們真正知道什麼是愛嗎,還是真的能‘愛’一次我看看?愛,無非是你們的衝動,不估計後果的衝動!”一個說在一起而不在乎結果的女孩子,方母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她真不知道這個女孩子究竟在想什麼。小小的年紀說愛,他們是真的愛嗎?愛的起嗎?
方母的話再次讓寧夏有一種哭笑不得的衝動。“我理解不理解愛,我想是沒法一句兩句就跟方夫人解釋清楚的。”
“而至於我愛不愛方時佑,我想很快就能證明了。”寧夏的回答頗爲肯定,目光中的不卑不亢絲毫沒有被方母的一番話而改變。她自己的心思只有她自己明白,別人怎麼看怎麼說都不是自己的,就算被誤解也是難免的。
其實,不要說是方母,就連寧夏自己最開始也很難弄清楚什麼是衝動而什麼是愛。畢竟方時佑那樣的人在那裡擺着,馬路上隨便拉一個姑娘來,也難保對他不會有那種對優秀異性的衝動。人都是趨於美好的,但凡是好的東西便都會喜歡,會多看幾眼,這,並沒有錯。寧夏曾經也這麼想過,在他們最初交匯的幾次裡寧夏是這樣認爲的,而那時候方時佑對她的好幾乎佔據了她的整個心房,她的世界裡就那樣硬生生的擠進來了一個他,推不掉抹不去。寧夏以爲,她是衝動,對一個優秀的男人做出了所有女人都會有的衝動。可是,她錯了,愛是必然會衝動的,但是不是所有的衝動都是愛。
是,什麼是愛呢?確實是一種很難以置信的東西。說她這樣的一個人會愛上一個闊少,任誰都會笑的,愛上一個人,還是愛上他的錢更多一些吧。這樣的想法誰都會有,就算不說,從他們的眼神裡寧夏也能看的出來。而且多少人也覺得方時佑對她只是玩弄,或者說是喜歡,愛那麼難,人又那麼自私,怎麼能捨得給予分毫?可是真正的愛不是單單的給予,就連放手,也一樣是愛,如果某一方會應另一方的放手而更好,那麼,放手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