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由內心一陣振奮,只見楊棠輕輕打開鮫綃紗內包裹的東西,那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琥珀,而琥珀裡面搖晃流淌着一抹藍色的液體。衆人不由失聲大叫:“是鮫人的血?!”
沒錯,那琥珀中藍色的液體正是用來毒殺丁崖的鮫人血液,那些血從鮫人身體裡流出後就被及時封存在了琥珀裡面,如今似乎仍有隱隱生機,衆人不由有些失望起來,沒想到他們此次前來沒找到鮫人的眼淚反而找到了鮫人的血。
元武怒道:“我們要這玩意幹什麼?丁崖需要的是鮫人的眼淚而不是他的血!”
“如果丁崖不是爲了取黑夜流星斬獨闖紅梅山莊,或許此刻就不用躺在牀上。”織夜此刻只覺內疚萬分。
烈城隍道:“你不要難過,即便不是爲了黑夜流星斬丁崖也會去紅梅山莊的,他從來就不是個畏懼一切的人!”
花舞魅也點點頭,“沒錯,就算他不去紅梅山莊,梅氏父子遲早也會找他的,這也許就是他的劫……”
元武搖搖頭,“什麼劫?什麼劫!他受的劫難難道還不夠多嗎?當初他也許根本就不該答應莫名,根本就不該離開紅梅鎮,也許乖乖留在紅梅鎮當他的酒坊老闆就不會出事了!”
烈城隍拍拍元武的肩膀,安慰他道:“既然是劫難便是在劫難逃……唯有面對。我相信丁崖一定可以度過這關!我們一定會找到鮫人的眼淚!”
元武滿眼絕望,不由忍住心中悲痛,“我們上哪兒去找呢?”
織夜冷冷的咬牙道:“皇宮!天下珍寶皇宮裡都有,也許在那兒可以找到!我可以夜探皇宮盜取鮫人眼淚。”
楊棠搖搖頭道:“宮中是否真有此物我們都不知道……這太渺茫啦!”
織夜咬牙道:“無論如何都要試試!”
楊棠嘆息:“也只有去碰碰運氣了。”說到這,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一直握在手中的冊子上,忽然她的眼裡閃過一絲光芒,只見她把手中的冊子放入黃騰架子上的水甕裡。用隱形墨水記錄重要的東西,這是江湖中很多人都會用的,她心想既然百草翁行事如此謹慎必定也會用這一招,果然那冊子上真的泛出藍色的字跡,只見上面用潦草的小楷記錄着一些東西。
楊棠仔細看後,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我想我知道百草翁是從何處弄到這些鮫人血的了!”
衆人一一看向她,她道:“百草翁爲了治梅允安的嗜血癥不惜千里迢迢請人從南海託來這鮫人血,鮫人的生命力比人類旺盛,血液的免疫力也比人類要強許多,百草翁一定是想用鮫人血液來治療嗜血癥。他知道鮫人血液有毒,是無法直接和人體血液混合的,但鮫人的血液免疫力極其旺盛,倘若可以將它的毒素化去,又解決掉不同種類血液融合的問題,那麼便可治癒梅允安的嗜血癥。只是這項研究十分複雜,他無法一人完成便寫信給我,希望我來看看梅允安的嗜血癥,同時想出如何將人類的血液和鮫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的方法。”
聽她這麼一說衆人這纔有些釋懷,難怪百草翁會寫信給楊棠,他不僅是爲了小梅公子的嗜血癥更是爲了這世間罕有的鮫人血,卻不料梅允安久病不治,最終忍不住殺死了百草翁,而且還把治癒自己病症的藥用在了殺丁崖身上。
楊棠又道:“百草翁還在冊子上記載,鮫人血是託人從南海的一個小島買來的,據說這小島有千年的歷史,從不與外界有來往,島上的居民棲島而生,民風淳樸,他花了重金才能購得這一點點鮫人血回來。”
元武大喜,忙道:“那麼那個小島到底是什麼島?它叫什麼名字?”
楊棠咂咂嘴道:“無憂島。”
“無憂島?”元武神思縹緲,忽然用力摸着腦袋道:“我好像在哪兒聽說過這個島的名字!”
楊棠搖搖頭道:“這個島十分隱僻,沒有人知道它在什麼地方,只是傳聞海上有仙島,島在虛無縹緲中,這大海茫茫,仙蹤縹緲,就連百草翁冊子上都只是記載它在南海一代,卻無具體位置。”
元武忽然擡頭大叫:“我想起來啦!無憂島,關關!”
織夜不解,“什麼關關?”
元武瞪大眼睛道:“我們在平安城的時候遇見的女子,當時她還讓丁崖和他一起去無憂島呢!”
烈城隍大喜,“真有此事?這麼說來,無憂島真的存在,既然無憂島的人有鮫人血,那麼說不定也有鮫人的眼淚,看來丁崖治癒有望啦!”
元武舔了舔原本乾燥的嘴脣道:“沒錯,丁崖這次有救了,我們立馬啓程去無憂島!”
烈城隍點點頭,然後看向楊棠道:“紫晶結印陣可以封住鮫人血多久?”
楊棠道:“我想我們應該有足夠的時間,紫晶結印陣的力量可以持續一年。”
花舞魅點頭道;“那就太好啦!這一年的時間足夠找到無憂島的!”
織夜道:“雖說如此,可是無憂島蹤跡飄渺,倘若運氣好些一年的時間或許足夠,倘若運氣不好這海上的事說不準,只怕十年八載也未必能夠找到啊!”
楊棠道:“大家不要泄氣,或許上天並不絕命於丁崖!”
回到麒北堂,昏睡中的丁崖已經甦醒,此刻他的面色依舊有些蒼白,但面容卻與往常不同,只見他的雙眼眼皮上的肌膚出現一抹磷光藍色,而嘴脣的顏色卻是紫黑色的,衆人瞧見不由大驚。
楊棠道:“大家無需吃驚,他的身體裡混合着鮫人的血,所以會出現一些鮫人的特徵來,這並無奇怪,等找到鮫人的眼淚服用後就沒事了。”
丁崖聽楊棠如此一說,再聽她將所有事情一一說明,這才知道當日邵婉茹刺中自己身體的那把匕首上塗抹了鮫人的血,所以自己纔會變成這樣。
丁崖道:“這麼說,我真的得去無憂島了!”
元武摸着腦袋道:“我真不明白,似乎是上天早已註定你必定會去無憂島一樣,當初關關在平安城的時候就邀你去無憂島。”
丁崖慘慘一笑,“這茫茫大海,如何才能找到那神秘的無憂島?”
楊棠道:“不用擔心,既然這無憂島真的存在,而你又見過島上的女子,想必我們一定能夠找到它的。”
不日,丁崖、烈城隍、楊棠、元武四人即刻啓程去尋那世間罕有的鮫人眼淚,織夜爲防無憂島一行撲空便前往京城皇宮探取鮫人眼淚,此去無憂島路途漫漫,花舞魅則重回望仙居等候佳音。
滄海茫茫,不知時日,這一別想來已是數月時間。
不知不覺丁崖他們的大船已在這茫茫大海漂泊了數月,算來陸地上已是晚秋時節,而海面上的天氣雖然白日的時候豔陽高照,清風爽朗,但一到了晚上就烏雲壓頂,鬼風悽悽,如有人泣,那尖銳的咆哮聲直逼耳膜,撕扯着人的心臟,讓人渾身都覺寒冷許多。丁崖和元武夜裡閒着沒事,便溫了一壺上好的花雕,聊以慰藉,以渡長夜漫漫。
想來此刻陸地上的日子已然不同,春夏的熱鬧喧囂已經一掃而空,百花凋零,芳草悽悽,唯有西風捲掃着落地繁華,吹盡一片蕭瑟。秋意漸冷,不知不覺他們已在海上度過大半年時光。
海上的生活本就枯燥無味,四人只是閒來說笑打趣,這一到晚上就各添思愁。
元武舉在手中的酒慢慢冷去,他只是有些感嘆世事,心想真是世事難料,人心叵測,那平日裡溫柔賢淑的邵婉茹居然會下此狠手,害得丁崖如今落得如斯田地。他瞧着滿面憔悴的丁崖只覺心中痛楚,卻也萬萬料不到平安城一別之後他們還是踏上了去無憂島的路,難道這真是天意不成?
忽聽得甲板外烈城隍在叫,二人連忙披上披風出去查看,只見烈城隍和楊棠一陣雀躍的指着前方的島嶼大叫:“快看——遠方有座小島!”
丁崖和元武朝他們指着的方向仔細瞧去,果然暗夜濃霧之中隱約有座小島,雖然他們在這茫茫滄海行了許久,遇到大大小小島嶼無數,都一一撲了個空,但是每一次發現一座小島就如同發現一座珍寶一般令人激動。大船行駛了許久,那島雖然看見了輪廓,但是仍需耗費時間才能到達,只見此刻天已經破曉,一輪火紅的日頭從海面升起,宛如一隻吞天的珠子。太陽升起的速度很快,不須一個時辰天就已經亮了許多,稚嫩的陽光還不那麼強烈,遠處朝霞通紅一片,只見一片海天廣闊的水洗藍覆蓋在他們眼前,四人不由讚歎天地萬物之妙,在這海風輕浮的水面,瞧着波濤廣闊的水面只覺心中所有煩事一掃而空,似乎再不能容下任何煩憂一般。四人面帶笑容,似乎也已忘記這本是一場關乎生死的旅程,只當是步入了另一個海闊天空的世界。在這茫茫滄海沒有了人類文明繁瑣的束縛,沒有了環境際遇的種種困擾,人的心似乎也能越發平靜,活着只爲享受這海天之間,已無太多雜念。
此刻,只見碧波盪漾的海面忽然躍起一條銀魚,魚身很大,形如彎月,一瞬間便又沒入海里,只留下最後一抹尾巴上激起的水花晶瑩。
楊棠對海上的一切都倍感新奇,不由拍着手中摺扇叫嚷着,“快看!好大的一條魚!”
她的話還沒說完,只聽海里又傳來嗷嗷的叫聲,宛如弱小的獸類在低鳴,不過聲音穿透能力很強,似乎整片海域都聽到了這種聲音,只見原本波光微泛的水面忽然波瀾閃閃,一條條海豚體形優美的躍出水面,圍船旁觀,足有上百來頭,四人不由驚奇,這真是從未見過的奇觀啊!
元武祖上以前是打漁的,他指着那些海面上的海豚道:“我爺爺曾經說過,有海豚的地方就會有人類。”
大家點點頭,都很期待的朝那座飄渺於雲海中的小島駛去。
他們的大船離這小島越來越近,只見潛水岸邊的水質十分清澈,海水有些淡淡的藍,白細的沙灘,一截被沖蝕到水面上的紅色珊瑚枝上棲息着一隻白色的海鳥,臨風而立,神情自若,它的眼神靜謐的看着這艘大船,似乎也不害怕,水面上的波紋很細緻,也很令人舒暢。此地沒有大船靠岸的地方,四人坐着小船劃入淺水地帶,烈城隍伸手拂過那船沿外的淡藍海水,只覺清涼舒暢,十指頓時放鬆不少,只想仰面浮躺在水面上享受碧海藍天的撫慰。
元武舉起身上的酒囊喝着酒囊裡的酒水,只覺身心頓時暢快不少,丁崖也是一臉新奇的看着四周景色,眼前的沙灘白細鬆軟,島嶼上的密林深綠,這般明媚的陽光下哪兒來的秋意暗傷呢?
丁崖道:“我們離開雕題國一直往南行了很久,這數日來都沒遇見小島,如今這座島嶼有可能就是無憂島。”
烈城隍點點頭,“我猜也是,不過這島似乎也**靜祥和了,讓我感覺不到有人煙啊!”
說到這四人已經把小船拖上海岸,赤着腳足踩在這細軟的沙灘上。元武一陣興奮,邊踩着沙子邊道:“好舒服,腳踩着陸地的感覺可真好,再也不用坐在船上搖搖晃晃,讓人頭暈眼花!”
楊棠笑笑,“虧你還是打漁人家的後代,居然有暈船的毛病?你若肯早說我或許還能用銀針替你扎住耳後的穴位,好讓你不那麼難受!”
元武瞪大眼睛,大叫:“什麼?你居然可以治療暈船的毛病,你怎麼沒早說?”
楊棠抱手笑笑,“我是神醫,暈船這點小毛病難道還不會治?只是你死要面子活受罪,也沒對我們說你暈船啊!”
元武搖頭憤恨的道:“這麼多個月的,我真是虧死了!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