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光有些昏暗。
蕭九歌踏月而回,他通知了附近丹心宗的聯絡點,傳話於沈如山,前去逍遙峰問話。
入門,慈悲小和尚正在左邊房間牀榻之上,盤膝而坐,參禪打坐。
他沒有去打擾,而是去了另外一邊,輕輕打開窗戶,透過窗戶,看着今夜昏暗的月光,想起丹心宗的日子,想起那個美麗的女子,想起蒼雲那句娶妻當娶幽若這樣的女人,想起步大業的荒唐和狡黠,想起沈如山的仁心和慈悲。
往事不是過眼雲煙,終究會深深地烙印在腦海之中,再想起時,有溫馨,也有酸苦,各種滋味,實在不足爲外人道。
他們之所以在此停留,一種是爲了放鬆緊張的心情,二來是給蝶雨郡主回去時描述狀況,通風報信的時間,如此可給東王準備的時間,越是準備的萬無一失,有時,卻會露出馬腳。
他要的是一種壓力。
就算去了蒼龍城,他也不會直接去東王府,而是會直接前去見蒼龍城城主,進行一次無關內容的閒聊也行,只要讓東王猜疑得更重,心理壓力也就更重。
他望向蒼龍州遙遠的西北,那裡是帝都長安的所在,心中有一疑問,東方玉爲何沒有動東王?是爲了顧及親情,還是有其他謀略?
難道那無數百姓,就算是白死了?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蕭九歌握緊了拳頭,拳頭的擠壓,傳出來一陣咯咯的響聲。
慈悲小和尚睜開了雙眼,隔着重重的幕簾和幾道牆壁,望向這邊,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又閉上眼睛,繼續修行去了。
已經入了夏季,夏季的天終是亮得很早。
但,站在窗外,望着蒼穹,心有重重愁思時,天色雖亮得很早,卻漫漫長夜很難度過。
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許多擺早攤的百姓有早早起了牀,外面已經已經開始有了人語聲,吵鬧聲,還有低沉的喊叫聲。
兩人結伴走出客棧,當兩人遠去時,客棧老闆長出了一口氣,似乎是將瘟神送走一般,他們始終是在蒼龍州地面做生意,一個敢對蒼龍州郡主出手的人住在店裡,無論如何都會讓他們恐懼不安的。
沒有直接飛出,而是在人羣中,緩步出了城。
龐大的龍首山山脈,轉了一個彎道,準備踏雲而行時,前方卻等着一個人,白元城主,站在那裡,含笑望着這裡。
蕭九歌微微沉吟,上前見禮道:“白老將軍在此是爲了等候在下?”
白元笑哈哈地道:“當然,老將在此,專爲恭喜武侯而來,等你到了蒼龍城時,帝都的旨意也會隨之而到。”
蕭九歌疑惑道:“旨意?恢復我武侯爵位?”
他之所以這樣猜,那是因爲帝都的旨意,若是和他有關,無非也就是恢復那個爵位而已,當初放棄爵位,不過就是爲了讓那些人毫無忌憚地對他出手,現在,陽謀不再爲謀,丟了爵位也毫無用處了。
白元神秘兮兮地道:“也許是,也許不是,但一定是個驚喜。”
蕭九歌撇了撇嘴,這傢伙,專門在此等候,卻又忽然賣起了關子。
白元抱拳道:“兩位,就此別過。”
蕭九歌皺了皺眉頭,也沒有多想,一步踏空,便入了空中,再踏步時,便已經到了山頂,慈悲小和尚單掌豎立,與白元別過,雲佛印從腳底而生,直接追隨蕭九歌而去。
漫步而行,猶如流光閃電,眨眼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元望着天空,望着兩人消失的方向,長嘆了一聲道:“年輕真好!”
兩人其實並未超越極限趕路,都在自己承受範圍,用了一個多時辰,到了蒼龍城。
蒼龍城在蒼龍州腹地,也是傳說中龍之心臟處,建城悠久,規模宏大,氣勢恢宏,威震八方,鎮壓着蒼龍州的一切邪惡和黑暗。
蕭九歌與慈悲小和尚站在城外,舉首望向那幾乎可以媲美長安的高大城牆,心中同時起了一個念頭,希望這座城一如既往,可以鎮壓黑暗和邪惡,還有異族,無論是誰,皆一鎮到底。
大唐的所有城池,官方佈局都差不多,以城池中軸線爲分割,中心靠北是本城級別最高的衙門,再向下,兩邊則分列着許多小的衙門。
而無論是王府,還是城主府,都不在此處,因爲無論他們級別有多高,都不能與象徵大唐朝廷的衙門相爭。
城主府,很好找。
蕭九歌與慈悲小和尚一路而行,來到城主府前,請門前侍衛通報,蕭九歌前來拜訪蒼龍城城主蘇半城。
門口的侍衛不多,但權力很大,代表着的是城主府的威嚴,侍衛雖不多,在蒼龍城中,卻沒有多少人敢來冒犯城主府。
兩個侍衛擋住了蕭九歌。
蕭九歌很有禮貌,抱拳行禮道:“還望兩位老哥通報一聲,就說是蕭九歌前來拜訪,你們城主一定會見我的。”
兩個侍衛已經拒絕了他一次,但堂堂城主並非任何阿貓阿狗都能見的,所以蕭九歌也不生氣,而是再次施禮,讓兩位侍衛進去通報。
年長的侍衛聽聞此言,皺了皺眉問道:“你姓蕭?”
蕭九歌點頭道:“在下姓蕭,名九歌。”
不曾想,那年長的侍衛,冷哼了一聲,鄙夷地望着蕭九歌,說道:“原來你姓蕭,賊眉鼠眼的,長這副模樣,怪不得城主吩咐,說姓蕭的沒有好東西,一律趕走。”
旁邊抱着刀的侍衛踏前一步,陰森森地道:“你是自己走,還是我們趕你走?”
蕭九歌擡眼望着這座佔地極廣的城主府,寒聲道:“侮辱我可以,侮辱蕭姓便不行,蘇半城啊蘇半城,是誰給你的膽子,敢如此說話?”
抱刀的侍衛拔刀,指着蕭九歌,厲聲呵斥道:“竟敢直呼城主之名,小子,看來你真的是想找死。”
蕭九歌眯着雙眼,根本不理會他,輕聲呢喃,冷笑道:“看來是太平太久,有些人已經忘記了,這太平盛世是怎麼來的,有些人也忘記了,遠古蕭皇的姓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