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慼慼蔫的是張曉軍的狠心,他的狠心,讓我既想罵他混蛋,又有些由衷佩服。
如果我能像張曉軍這樣心狠手辣,或許在一些事情上,我也不會那麼剪不斷理還亂。可是仔細一想,或許正是因爲我的這種優柔寡斷,才讓我有了現在這麼豐富的感情生活。我看着張曉軍的背影,忽然默默說了一句:“我也是傻逼。”
……
站在三十層高樓上的徐若雲遠眺黃浦江,懷中的女兒哭過之後睡的很熟。
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寧靜下來。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能有一個女兒,真的還不錯。她要教女兒琴棋書畫,她要讓女兒做一個開心愉快的女孩。她要教女兒自己這輩子所有的遺憾。她在想着,或許二十多年後。女兒帶回家的男朋友,不會像她的這兩段婚姻一樣。一份代表暴力,一份代表利益。她只不過是想要一份普普通通的感情,真的有那麼難?
她低頭看懷中的女兒,臉上帶着幸福說:“你一定要有一顆識人的慧眼,別在被人騙了。”
身後的徐楓淡淡的說了一句:“你真的被騙了?”
徐若雲閉上眼睛,眼角有些溼潤。
她說:“是,當初是我自己一往情深。是我傻逼,現在得到應有的報應。”
徐楓不再多言。過了一會兒徐楓說:“香港你別再去了,他去了北京,你就留在上海。黃浦區那邊的項目最近要竣工,子嘉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去幫幫他。剛好也給你散散心。人只要一忙,就不會想那麼多。只一味的閒散,心裡面就會胡思亂想,最後遭罪的還是自己。”
徐若雲點了點頭,附和着說:“忙點好,忙點就不會再傻了。”
徐楓看着徐若雲站在窗前的背影,眼神有些許複雜。
她怎會不知,徐若雲一個人爬到窗前,要往下跳的事情呢。可是能看到她征服自己,蜷縮在角落裡哭。
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女人有時候就缺一場眼淚,哭出來就好了。
“小云,哭吧。”徐楓說。
徐若雲轉過身,徐楓發現,她早已淚流滿面,但是臉上卻始終帶着笑容。
……
我一直認爲,這世界上的混蛋,總會不得好死。不過,張玲卻告訴我,禍害遺千年。
所以張曉軍在當了一回混蛋之後,就繼續坐上我的車。然後我倆找了個飯店,進去之後也不管老闆的詫異目光。要了兩個菜,弄了一箱二鍋頭。也不要杯子,對瓶吹白酒。張曉軍喝的多,我陪着喝。張曉軍喝的臉色鮮紅,就跟關公一樣。
酒一喝多,他的嘴就止不住。
他吃了口菜,灌下去小半瓶二鍋頭,紅着臉對我說:“老四,說實話。我這個人從小就是個混球,小時候上小學,別的小朋友都不敢親女生的臉,我就敢。班上最漂亮的小女生,被我親了一個遍。可是你猜怎麼着,有個小崽子喜歡某個女生,結果那女生被我親了。他就找他高年級的哥哥過來,將我給打一頓。那時候我年齡小,絕對打不過。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人這一輩子,不變強就只能吃屎。”
“這念頭一直縈繞在我心頭。可是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說我是上海人,那還真是高看我。上海這麼大,有多少是原本住在這裡的人?百分之九十,都他媽是外來戶。剩下的百分之十里,還有他媽的百分之五是租界裡出來的狗,整天叫喚着上海之外全國都是鄉下。可是我這個從小就在這座城市長大的孩子卻知道,有很多在這個城市裡長大的人,並不如那些富裕縣市的所謂鄉下人。”
“我見過一些北方來上海讀書的外地人,那一個個都開着奔馳寶馬,住的都是高檔小區。而我這種上海本地人,卻他媽住的是破房子。要動遷的時候,家裡還鬧出人命。我心裡鬱悶啊,從小到大我都想着要變強。可是到頭來呢,我算個什麼人?當初開洗浴中心的時候,別人都叫我三哥。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這他媽都是扯淡,上海這麼大,我一個開洗浴中心的算什麼?什麼叫下九流,說的就是我這種人。說白了,我跟古代那種窯子裡的老鴇沒什麼兩樣。”
“所以後來我不幹了,不幹之後我還真迷茫,不知道做什麼行。那時候手裡是真窮,窮的叮噹響。想做大生意,但是沒錢呀。咱又沒個好爹,手裡就那麼點錢,在上海真不算個東西。而且就這點錢,還怕賠了。那個時候我就想找個高幹,找點門路和關係,拿點項目什麼的。可是後來遇到的那個女的,真他媽不算東西。說實話,沒和徐若雲離婚之前,我最對不起的人估計就是小果兒了。”
“這小丫頭真心可愛,可愛的讓人喜歡。用老二的話說,那就是又萌又軟的,等過個兩年,絕對是個大美女,甩徐若雲幾條街的那種。可是老二家裡的人看不上我呀,姬妖媚和蘇葉一個比一個牛逼,我一龜孫子,怎麼能在上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所以,我只能忍痛割愛,找到徐若雲。說實話,徐若雲對於當初的我來說,真的不錯。”
“爲啥?因爲她有錢,而且有本事。最重要的是,能讓我進入上流那個圈子。跟着她到香港去,剛開始我是真有點飄飄然。你知道不,如果沒徐若雲,我在香港頂多就是一個馬仔。可是有了徐若雲,我在香港,那就是牛逼哄哄的老大,我就是大哥。我能到向華強府上吃飯,能和香港富豪一起坐遊艇出海,更能賺錢。”
“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徐家人拿我當什麼人?我和徐若雲結婚這麼多年,徐楓從沒拿正眼看過我一次。徐若雲對我更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上次的眼珠說好聽點是她拿桌球丟的,說不好聽點,那就是她打的。說實話,如果沒遇到賈正妃,我真不願意和徐若雲離婚。畢竟她給我生了個孩子,但是上天讓我遇到了賈正妃,那我就要和她離。”
“賈正妃是什麼人?只看她的姓,恐怕老四你也知道她家在京津那個圈子裡有多牛逼。有這麼大一條大腿,我能不抱上?最重要的是,賈正妃也願意跟我過日子。我知道,她是個聰明人。皇城根下長大的,腦子不可謂不靈光。她前夫現在是某個地級市的書記,下一步估計要進省委的。才三十五歲的年紀,絕對的年富力強。他們兩個在一起只是政治婚姻而已,後來兩家合作崩盤,他們兩個沒有感情,所以也就離婚。她帶着一個拖油瓶,找不到下家。”
“剛好這時候她遇到我了、我知道,對於她來說,我這條件實在有些寒顫。而且我這個時候和徐若雲離婚,人品也着實有些不好。但是我們兩個就是和的來,她有做觀音渡我過河的想法。而我也有坐她這艘大船的願望。於是,我倆就對上眼了。第一次親熱之前,她對我說。曉軍,我賈正妃從小見慣了王公貴族,像你這樣的劉邦草莽,我還真是第一次見。你要是沒本事讓那些書都讀到狗肚子裡的人看看我的選擇是對的,你就別碰我。你要是有成爲梟雄的想法,我賈正妃這具被不少人碰過的身子,以後就是你一個人的。”
張曉軍的話匣子今天似乎是徹底放開了,巴拉巴拉說了一堆。他咧嘴笑了笑,灌下剩下的半瓶二鍋頭,大快朵頤吃了幾塊蔥燒豆腐說:“所以,我就跟她親熱了。”
我看着眼前眼窩淤青,渾身上下不少傷,連拿筷子都費勁的張曉軍,突然感覺這個上海男人帶了一股子陰險勁兒。不過作爲兄弟,他對我是沒話說。我喝了一口二鍋頭,嗓子眼火辣辣的。
“誰活着都不容易,作爲一個丈夫,一個男人,你真不夠格。但是作爲一個兄弟,一個爲了權力往上攀爬的人,你牛逼。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我承認,這樣做,你真會成功。但是作爲兄弟,作爲同窗。我問你一句,心裡難受不。”我看着張曉軍,將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放,問。
張曉軍哈哈一笑,說:“難受。”
“難受了就他媽喝,誰離了誰還不能過。他媽的,當初老子以爲離了孫曉青我會死,可是現在呢?我他媽不還是過的好好的,你也別太難受。既然想成功,那就去努力。攀龍附鳳咋了?咱沒個好身世,還不允許找個好伴侶。社會就是個狗日的,人有三六九等,不往上爬,難不成還等着被人踩在頭上麼?”
我也喝大了,說了一番我自己都聽不懂的話。
張曉軍又拿了一瓶,哈哈一笑,又喝下去半瓶,說:“喝,人就是得往上爬。”
“喝。”酒瓶碰在一起,我倆早就醉了。
口口聲聲的訴苦着徐若雲,訴苦着孫曉青。可是我倆都知道,我喝醉是因爲孫曉青,他喝醉是因爲徐若雲。
男人這輩子,能遇到幾個讓自己宿醉的女人?
目前爲止,我就遇見兩個。
當初的馬曉丹算一個,後來的孫曉青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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