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古佛,了卻殘生;
敲敲木魚,念念佛經;
轉眼已是百年。
……
夏婉玉望着昏暗的燈光,慢慢念着。今天的這一切,那兩個響亮的巴掌,抱着大腿時的哭喊,都讓她震駭不已。儘管她早有心裡準備,但是當真實面對這一切的時候,夏婉玉卻有一種無力的感覺。這讓她念出了上面的那段話,她甚至都有些羨慕隱士的生活,脫離繁雜塵世,尋一山清水秀之地,與愛的人平平淡淡過一輩子。
夏婉玉臉上的悲傷慢慢變成笑容,她在嘲笑,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失望,嘲笑自己的無奈。事已至此,羨慕隱士的生活又有什麼用呢?夏婉玉站了起來,潔白如玉的身子上全部都是水珠,她臉上蒙了一層細細的汗水,這讓上面的掌印看的不是太清楚。
她笑了笑,對自己說:“退路就是前路,我能後退嗎嗎?不能。那麼,就走下去。”
夏婉玉將自己洗的乾乾淨淨,躺在我的身邊,將我抱在她的懷裡,就好像是抱孩子那樣。我躺在她的兩胸之間,剛剛在她身上發泄過的我咂巴了一下嘴巴,似乎睡的很香。夏婉玉笑了笑,兩鬢青絲散下一二,她再我脣上吻了一下說:“男人就是孩子,孩子跟媽媽吵架了,媽媽能記仇嗎?郝仁,你欠我的,又多了。”
如果我聽到這句話,我就知道我欠夏婉玉的會繼續多下去。
……
從這天以後,差不多兩天裡,我就要犯毒癮。
犯毒癮後,我會狂躁,會不安,身體會十分難受。這麼形容,就如同骨髓裡有十萬只螞蟻一樣,它們在啃食着我的骨髓。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幾乎產生了自殺的念頭。我會抱着夏婉玉的大腿哭,我會罵她,甚至於自殘。夏婉玉漸漸在家裡放了些海洛因,面對有毒癮的我,她幾乎失去了方向。
關鍵時刻,王穎麗給夏婉玉出辦法。
她讓夏婉玉在家裡放了繩子,我犯毒癮之後,她就用繩子將我綁着。我同意了王穎麗的這個辦法,於是在犯了毒癮之後,夏婉玉就將我綁着。我躺在牀上,開始掙扎,開始謾罵,開始吐口水。最後我整個人爲了掙脫繩子,手腕上都勒出了血痕,夏婉玉於心不忍之下,將繩子鬆開,讓我擺脫了她的束縛。我着急的衝過去抱着她,一雙眼睛睜的渾圓看着她,問她:“婉玉,好婉玉,姑奶奶,你給我點好不好,別再綁了我,給我點,你是我的老婆,我是你的老公啊,給我點好不好。”
夏婉玉默默讓馬曉丹將海洛因拿過來,吸食過後,我癱軟在地上,一臉舒坦。其實以夏婉玉的家世,我們完全不會因爲吸毒而變的貧窮。可是,吸毒的後果不只有這一個。吸毒的人身體免疫力會下降,身體的機能也會下降,這纔是真正要命的東西。而且吸毒之後,人會幻想暴力,人會開始狂躁。甚至產生要殺人的念頭,而當毒癮未被滿足時,人又會出現各種幻想與兇狠。
所以,毒癮必須戒除。
可是,當夏婉玉看到我因爲毒癮而痛苦時,我哀求她時的表情,她的心中就好像是有千萬只螞蟻一樣。螞蟻蠱蝕着我的骨髓,可是也在啃咬着夏婉玉的心臟。她一次又一次的縱容我,王穎麗終於看不下去。她說要過來陪我兩天,好好讓我知道知道,毒癮是可以被征服的。
王穎麗用老辦法,將我綁起來。
我犯毒癮之後,她自己來到臥室裡,讓夏婉玉去下面別管。王穎麗綁着我,怒聲罵我,我苦苦哀求她未果之後,我也就開始罵她。她將我綁着,我開始掙扎,我滾下牀,滾到她的腳邊,張嘴就要咬她,我罵她:“王穎麗,你他媽快鬆開我,這是我自己的事,不要讓你管,你給我走,你給我走。”
王穎麗怒視着我說:“郝仁,你要是連這點苦都受不了,那我就真的看不起你。”
說完,她狠狠的踩在我的身上。
我嚎啕大哭,臉上全都是鼻涕眼淚。我痛哭着說:“穎麗,麗姐,女王大人。我難受,我心裡痛苦。我身體裡有一千萬只螞蟻,它們在咬我,它們在咬我。它們開始蠱蝕我的骨髓,它們不會放過我的。”
“哼!”王穎麗冷哼一聲。
躺在地上的我突然不叫了,我臉上帶着笑容,雙眼渙散的看着天花板,王穎麗開始有些奇怪,我卻慢慢再說:“眼前好多金子,好多好多的,天生在下金子雨,好多好多,穎麗,你快拿盆來,大一點的。”
王穎麗心頭一驚,當即蹲下來,往我的瞳孔中一看,就發現我的瞳孔正在渙散,這明明是要死的節奏。王穎麗一下子着急了,她當即將我抱起來,二話不說就往樓下走,到了樓下夏婉玉見王穎麗將我抱下來,十分着急的問:“怎麼了?”
王穎麗着急的說:“快,送醫院,他的瞳孔正在渙散。”
夏婉玉被嚇了一跳,她什麼也不帶,就去車庫裡開車。關鍵時刻還是馬曉丹細心,她去拿了一個海洛因針頭,刺入我的動脈。三個女人開車將我送到醫院,醫生見我情況危險,當即就對我施救。三個女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面,夏婉玉喘着粗氣,王穎麗將當時的情況複述了一下說:“婉玉,他的毒非戒不可,不然他真的會死的。”
夏婉玉有些失神,馬曉丹看了看她們兩個,思考了一下說:“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其實有時候戒毒不能這麼戒,我當初也有毒癮,但是後來我入獄之後,毒癮就慢慢消失,再到後來就會變的好很多。”
夏婉玉欣喜的轉過頭看着馬曉丹,瘋魔的說:“我們讓他也進去。”
馬曉丹無奈的說:“不是這個意思,我進去可以,他進去就不行,我當初是心灰意冷,要從頭再來。我的意思是,你其實可以帶他出去走走,幫他完成一些他一直想要做的事,這樣或許對他的幫助會大一些,戒毒其實戒的就是一個氣氛,等他真正容納了生活,感受到生活裡的陽光,他的意志也就變成了鋼鐵巨人。婉玉姐你儘管對他好,但是說實話,你的辦法並不好。性與毒是交相輝映的,因爲這都屬於人的慾望。你給他性,就是讓他變相的吸毒,他的慾望會慢慢膨脹,所以他的毒癮纔會越來越強烈,而古代中醫中講,精血是人之根本,你讓他跟你作愛,對他的身體也有壞處。”
夏婉玉臉紅不已,馬曉丹嘆了口氣說:“婉玉,其實你們都不瞭解郝仁。我跟他生活了快三十年,他這個人其實很要強,你們越是給他什麼,他就越頹廢,你們若是冷他一段時間,或許會更好。這個冷,不是說將他當陌生人,而是對待毒,不管不問,不再那麼一心幫他戒毒。等你們真正放棄他的時候,他或許就會在原地爬起。另外,我強烈建議你帶他出去走走,因爲上海對於他來說,有太多羈絆。當初的我在監獄外面就是心有羈絆,戒毒不專心。現在的上海對於郝仁來說,也是一樣。這裡就好像是一座更大的監獄一樣,讓他感覺到難受。”
馬曉丹的話讓王穎麗與夏婉玉很震驚,在吸毒這個事上,她們兩個的確不如馬曉丹有經驗。夏婉玉低着頭不說話,王穎麗卻轉頭看了看馬曉丹問:“曉丹,你爲什麼不早點對我們說這些話。”
馬曉丹笑了笑,看着醫院裡的紅燈說:“我原本以爲他變了,結果他仍跟以前一樣,絲毫未變。”
夏婉玉與王穎麗互視一眼,眼睛中全都是唏噓。
談不上青梅,但是竹馬到當得上。一起竹馬長大的,馬曉丹怎能對我不瞭解呢。
夏婉玉猶豫不定,正在這時一個醫生走了出來。她們趕緊走上去,醫生取下口罩說:“病人吸毒時間不長,但是量很大,你們最好趕緊讓病人戒毒,不然他隨時都有可能在下一次吸毒時猝死,他的身體免疫力以及各項功能都已經很微弱了,特別是他的腎,幾乎已經被榨乾了,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弄的。”
醫生說着,瞥了一眼夏婉玉。
夏婉玉臉上燥紅,卻不敢反駁。
我在醫院裡醒過來之後,我仍感覺自己在雲端上面。其實現在戒毒方法很多,但是歸根結底有一點馬曉丹說的對,戒毒全靠自己的意志力,要不然不管怎麼,犯毒癮的人都能吸到毒品。可是我現在的意志力,似乎很薄弱。特別是我在監獄裡的那些日子,意志力與心理防線幾乎完全崩潰。
我離開醫院之後,夏婉玉一直都在想馬曉丹的辦法。我的夢想,逃離上海,逃離這個無形監獄。
就在夏婉玉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時,一個玩轉了東亞幾個國家的熊孩子,降臨在浦東機場。
熊孩子嗅了嗅空氣,聞着味兒說:“我聞到了一種發黴的味道。壞了,壞了,徹底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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