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燕集團總部在浙江杭州,決定陪青語回金燕之後。我就打了個電話給顧漫,告訴顧漫我要去一次杭州,大概要兩天的時間。顧漫聽後也沒多問,囑咐我路上小心有事打她電話。在網上買了到杭州的機票,開車趕到祿口機場,在祿口機場登機。到達蕭山機場的時候,剛好是下午三點鐘。青語臉上戴着墨鏡,手提包裡放着幾張文件。在機場外面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上車之後青語取下臉上的墨鏡,回頭看看我。
我臉上帶着平靜的笑容,青語主動給我講述。
“這個項目是曉燕親自把關的,她想要藉着這個項目打通青島的市場。從而控制整個山東的市場,山東有大量的廉價勞動力。要是能在青島建設好這個項目,能減少幾個億的成本。這個項目前前後後都是我負責的。我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住在青島,在山東各地跑。幫項目調研,做成本估算。忙前忙後一年多的時間,項目終於要落成的時候。陳董事長髮話讓我將這個項目交給他手下的一個年輕人,我一怒之下就跟青島的陳耀輝合作,利用這個項目是成立的獨立公司漏洞,就將這個項目暗度陳倉到自己的名下。我知道這麼做違反法律,只要曉燕想奪回項目,絕對輕而易舉。但我爲金燕集團做牛做馬這麼多年,拿回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也是應該的。”
聽完青語的講述,我放下我這邊的車窗,冷風灌進來讓我不由裹緊衣裳。青語繼續講。
“奪走項目是陳先志的意思,我找他談過,可是他死都不同意將項目交給我管理,曉燕去找他說情都不行。我實在沒了辦法才鋌而走險的,可是我沒想到就在我剛剛拿回這個項目之後。陳先志就半夜猝死在家中,我想曉燕一定恨死我了。那是她爸爸,我只不過是外人。原本我是不想回來的,我想鐵石心腸的在青島,跟陳耀輝合作。吞下青島的項目,紮根在山東發展,可是我還是忍不住跑到南京找你。”
青語深吸一口氣,仰頭咽回眼中飽含着的淚水。
可是這反而戳中她的淚點,她轉過頭看着我,眼睛裡的淚水洶涌而出。她問我:“哥哥,你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嗎?爲什麼陳曉燕什麼也不做就可以得到一切,而我如此努力卻比不上她的一絲一毫。你知道嗎?金燕集團有五百億的資產,這個項目只有十億。只有十億!我給她陳曉燕做牛做馬這麼多年,還不值這十億嗎?我給陳先志忙前忙後這麼多年,給他賺的錢最低也有五十億。到頭來還不值這十億嗎?哥哥,你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嗎?爲什麼她一生下來什麼都有,爲什麼我在十七歲的時候,還要去賣身。爲什麼!”
我伸手將青語拉過來抱在懷裡,青語在我的懷裡痛哭流涕。我理解她心裡的憤懣,我也知道她的無奈。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人的命運五分靠天註定,三分靠人世漂泊,一分是因緣際會,剩下的那一分纔是自己真正能打拼的。社會的構成,註定讓人越往上越難。剛開始努力的確管用,但真正到達社會上層之後,會驀然發現其實真正的上層完全不是靠努力就能打拼出來的。
就比如青語,不管她再怎麼努力,她也進不到陳先志那個核心圈子裡面。
這一時的爆發讓青語痛哭流涕,可短暫的哭泣之後青語就坐直拿出溼巾擦臉上的淚痕。給自己補了一個淡妝,青語臉上的表情依舊剛毅。我轉頭看看她,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管社會怎麼樣,未來怎麼樣。抱怨永遠都不能解決事情,成事在人,謀事在天。
出租車在五點鐘趕到西湖附近的一座超大別墅裡面,別墅外面掛着白花,附近停滿了車輛。我帶着青語來到門前做了登記,隨後進入到別墅裡面。在別墅大廳裡面放着一個黑色棺槨,上面有一個巨大的奠字。周圍有很多人,陳曉燕站在棺槨前面,身上穿着黑色的女式西服,頭髮挽在腦後,神色憂傷。旁邊有主事的人,見到青語出現之後,不少陳家的人都紛紛站起來。
青語徑直走到陳先志的棺槨前面,三鞠躬後站在陳曉燕的身邊。自始至終陳曉燕都沒有說什麼,我被人安排到客人房間裡面。按照古訓,棺槨前面必須日夜有人守着。這些人必須是死者的兒子親人,陳先志妻子早就去世,只留下一個女兒,陳曉燕日夜在棺槨前面已經守候了三天。青語來了之後陪着陳曉燕,兩個女人沒有交談,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沒有。青語也沒有故作哀傷,表情平靜的守在棺槨前面。
夜裡燭火飄搖,天空中下起大雨。不少前來弔唁的人都紛紛離去,雨在早晨的時候停下。第二日風和日麗,陽光正好,而今日也是陳先志下葬的日子。前幾日弔唁的人都已經紛紛來過,陪同下葬的人並不多。陳先志小時候家庭貧苦,但學到上的不少。高中畢業之後就在一座工廠裡面做工,後來娶了陳曉燕的母親。九十年代工人下崗後,陳先志曾先後做過許多事情,後來才下海經商。多年榮辱之後纔有了今日的成就,陳先志下海經商的時候,已經三十五歲,早已過了而立之年,甚至已經到了不惑之年。人生不可謂不傳奇,最甚的是其創造的商業帝國遍佈全國,依靠他的企業生存的員工就已經達到數十萬,企業資產更是數以百億計。
可是,這個一生榮辱的商人。
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也躲不過人生的宿命。從別墅裡出發,下葬車隊格外樸素。前後只有五輛車,除去靈車與一輛開道的警車。前往參與下葬儀式的人,不超過二十個。我跟隨青語坐在最後一輛車裡,周圍坐着陳曉燕的親人摯友。車開到錢江陵園,簡單的儀式過後陳先志就被下葬到陵墓當中。
看着周圍的白色鮮花,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真正考驗青語的時候,纔剛剛到來。
……
晚間車隊返回,我隨着青語坐上陳曉燕坐的一輛奔馳房車裡。車沒有開回別墅,而是徑直開到位於杭州郊區14號大街上的金燕集團研發中心,我與青語隨着陳曉燕走進研發中心,來到旁邊的辦公樓上。在辦公樓頂層的會議室裡,已經坐滿了金燕集團的高管。
陳曉燕帶着青語到來的時候,這些高管紛紛側目。
一個服務生很有禮貌的請我到旁邊的茶水間喝茶,我沒打擾他們的會議。我在茶水間等了有半個多小時,服務生送來晚飯。很豐盛的四菜一湯,我簡單用過之後。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多,纔看到青語從會議室裡顫巍巍的出來。青語臉上的表情有些呆呆的,我走上去低頭看着她。
青語仰頭看着我,叫我一聲哥哥。
我看着她問:“怎麼樣了?”
青語閉上眼睛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
我不明白她到底是什麼意思,青語卻帶着我飛快離開金燕集團。在外面打了一輛車趕往杭州市區,坐在車上青語抱着我的胳膊,躺在我的臂彎裡面像當初那樣。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青語錯過了成爲金燕集團董事長的機會。
五百億的集團與十個億的項目,陰差陽錯青語終究是選錯了。
陳先志之前一直在磨礪青語的性格,她知道女兒不適合管理企業。所以就想爲女兒培育出一個職業經理人,讓她來代替女兒管理企業。一聲榮辱,折戟沉沙。她不希望女兒一輩子辛苦,他只希望女兒能幸福快樂的生活就可以。原本在這個職業經理人是內定給青語的,結果在最後關頭,青語卻在青島項目上犯了自己不該犯的最大錯誤。
青語抱着我的胳膊,閉上眼睛。
出租車在深夜空曠的道路上疾馳,彷彿又回到了以前。
……
晚上我們兩個住在杭州市區的酒店裡面,一張大牀兩個人睡。都沒有脫衣服,青語依偎在我的懷裡。我輕輕叫了她一句,她趴在我的胸膛上說:“我很累,哥哥我要睡覺。”
我嘆口氣沒多說,逐漸感覺到疲憊,自己也睡的昏昏沉沉。第二天早晨,我醒來的時候青語已經不見了。桌子上放着一杯熱茶,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我也沒有聯繫她,端起茶杯喝下熱茶,在網上買了回南京的機票。在機場候機的時候,我收到青語的短信:我回青島了,哥哥!
我沒有多說什麼,簡單回道:照顧好自己。
飛機從蕭山機場起飛,中午的時候到達祿口機場。從機場出來,我的手機剛開機,就收到好幾個短信通知。在二十分鐘前,蘭仁義曾瘋狂的撥打我的手機。我眉頭一皺,蘭仁義這時候應該在上海啊!我趕緊打回去,卻聽到電話裡的語音提示,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頓時,我意識到蘭仁義很有可能遇到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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