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拿着這個簫管,手還有點發抖,媧客圖族全族人都知道,這個簫管是有神的魔力,從裡面射出的銀光射在人身上,會把人變爲紫紅色的血水的。所以全族人懼怕大祭師是可想而知的,現在這個擁有魔力的東西到了自己的手上,怎不令她感到惶恐。只是瑤瑤也是極有膽量的人,一時的驚恐過後,就重歸於冷靜。
玲玲走到阿郎面前深情地道:“郎哥,我爲你最後一次殺人,我以後不會再這樣做了,但願這一次你能夠逢凶化吉。你出征期間,我會一直在聖母神像面前爲你祈禱。——阿郎,打敗風源部落後,你就回來吧,做回你真正的阿郎。”
她握着阿郎的手,滿心的期盼,阿郎看着她的眼睛,眼光清澈如水,她就是那一泓泉水,有時激情奔騰,有時卻又平靜如一,她的變幻莫測,不禁令阿郎深深迷醉。
“好吧,玲玲,”阿郎道,“我不會辜負你的苦心。”
下午時分,羽陟帶着那一百名武士就到了,阿郎帶着玲玲、瑤瑤、衆位長老並巫哈一道前去迎接。阿郎看那羽陟也是一位虎背熊腰的勇士,長臉、虎眼,手臂奇長,背背弓箭,手提青銅劍,站在那裡,不怒自威。只是他的眼神有點傲慢,總是仰頭看天,從不把巢郎族迎接的人放在眼裡。阿郎心想,可惜了一位神武的勇士。
“咦,咱們的大祭師呢?”羽陟一眼就看出媧客圖族的大祭師不在,出口相詢。其實在媧客圖族他只聽從大祭師的命令,這次調他過來就是大祭師的主意,可是他來了,卻見不到大祭師,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咳,”巫哈清了一下嗓子道,“剛纔大祭師陪着阿郎大酋領喝酒,喝多了,先去休息了,特地讓我們迎接。——來,我來介紹,這位是巢郎族的大酋領阿郎。”
羽陟的眼光在阿郎身上掃了一遍道:“你就是那個獨闖我們媧客圖族的阿郎嗎,今日相見果然神武非凡。上一次我有事不在部族內,沒能見到你,實在有點遺憾啊。”
他的語氣中帶有挑釁的意味,阿郎笑道:“我也是遺憾啊,誰知現在你是我的統帥了,咱們共同對付風源部落,不能夠私下切磋,要不然咱們也去比試幾百回合啊。”
羽陟也哈哈笑道:“大酋領豪爽,希望羽陟不辜負大酋領所託。”
阿郎走過去抓住羽陟的手,道:“好,好,長老堂備下酒宴,給羽統帥接風洗塵,咱們不能武場上比試,酒桌上還可以切磋一下嗎。”
二人並肩來到長老堂,早就有人備下黍麥釀製的酒,陶鼎煮熟的牛馬肉,都擺在石桌上,羽陟見到了酒,聞了聞,幾乎口水都出來了,媧客圖族一直靠漁獵爲生,沒有黍麥,更談不上黍麥釀製的酒了,他們那兒喝的酒都是從有農業生產的部族那裡交換或者掠奪來的,所以極爲珍貴,一般是不容易喝到的。
衆人分座位坐下,阿郎坐在上首,下面左邊是羽陟和巫哈,右邊是玲玲、瑤瑤和巢郎族大祭師並衆位長老們。
羽陟看了一眼瑤瑤,笑道:“瑤瑤,聽說你做了巢郎族的細君和統帥,真看不出啊,在媧客圖族,你還是我的小妹妹呢。不如酒後咱們比試一場,看你有沒有長進啊。”
瑤瑤笑道:“大哥相邀,小妹自當應允,不過兩軍聯手,不比刀劍,但比射箭如何,輸了可是要罰酒的喲。”瑤瑤心想,比刀劍定不是他的對手,射箭上或可以贏他,所以把比試引到射箭上。
羽陟立即應允道:“好,好!”他說了這話,眼睛四面一看,總覺得這種場合媧客圖族的大祭師不在有點說不過去,可巫哈說,大祭師喝多了酒,他也沒往深處想,他本是個武人,考慮不到那些繁瑣的事,再者說他自持武功高強,也沒把巢郎族的人放在眼裡。
玲玲道:“到時候,羽陟大哥可要手下留情喲,怎麼說瑤瑤也是女人,不要讓我們巢郎族人說你是勝之不武啊!”
這麼一說,羽陟輸了還好,要是贏了好像還沒道理似地,羽陟哈哈笑道:“玲玲,你的嘴巴還這麼厲害,當初沒把你祭祀死了,真是神仙不長眼啊。”話的意思很難聽,但從羽陟嘴裡說出來卻是自然而然,別人也聽不出難堪的意味。
阿郎舉杯道:“羽陟統帥是豪爽之人,語言直率,我阿郎就喜歡這種人。閒話莫說,喝酒助興,來來來,每人一大杯。”說畢先喝一杯。
衆人舉杯喝酒,大口吃肉,達禮先又安排了迎神舞、祭祀舞、狩獵舞和農耕舞,場面其樂融融,但阿郎和巫哈心裡都清楚在這樣的場面之下,其實暗藏着森森的殺機。
酒足飯飽之後,衆人又來到練武場,就是領地南邊,靠近農田的地方。阿郎安排他的人點燃了松枝火把,照得練武場一片通明。瑤瑤將一塊獸皮掛在一根旗杆上,在獸皮中央用羊血畫了一個圓圈,瑤瑤道:“誰用箭射中了這個圓圈的中心就獲勝。”
衆人一看,那獸皮在旗杆上還隨風擺動,別說距離遠了,看不見紅色的圓圈,就是能看見,也把不準風擺獸皮的幅度。看來想要射中這個圓圈那是難上加難的。
羽陟斜着眼,笑道:“瑤瑤,你真會捉弄人,給哥哥我出了難題啊,好吧,看我如何射中那塊獸皮吧!”羽陟是貪酒之人,無奈本部族中酒少,不能多喝,今天在這兒可喝了個夠,想必酒有點兒多,酒後神勇,一點兒也不假。他從隨身親信手裡接過弓箭,用手試了試弓弦,忽然猛地一箭,正中那個圓圈中心。兩邊的媧客圖族和巢郎族的勇士們都高聲呼喊“神勇,神勇……”
阿郎看到這麼好的箭法,心頭也是一震,自己在巢郎族中也是神射手,自認在這種情況下想射中那個圓圈也是不易的,可這個羽陟舉手之間就完成了。
瑤瑤怔了一下,拔出自己的白羽毛飛箭,立即搭上弓,“嗖”的一箭,那箭也正中圓圈中心,這時兩邊勇士更是大呼:“瑤瑤神勇,瑤瑤神勇……”
阿郎看着精神一振,心想今天這是怎麼啦,一個個如此厲害,怎麼看不出來瑤瑤有這一手呢。其實,他哪裡知道,獸皮是瑤瑤放的,圓圈是瑤瑤畫的,這個練武場是瑤瑤設計的,平時訓練都不下一千多次了,這個圓圈中心,閉着眼睛,瑤瑤都能射得進去。瑤瑤一開始怔了一下,是她想不到自己的精心設計,在羽陟那兒是輕而易舉的事,想想若不是玲玲殺了大祭師,奪得簫管,想要殺死羽陟那是比登天還難。
羽陟伸出大拇指誇讚道:“好,不愧是我們媧客圖族的女人,神勇啊!”
瑤瑤淡淡地道:“我現在是巢郎族的女人。”
羽陟喟然道:“嘿,這女人出去了,胳膊肘都向外使了。難怪巢郎族敢於挑戰風源部落了。”
羽陟和瑤瑤在比試射箭,而巫哈則小聲地對阿郎道:“今天晚上好過,明天羽陟就要拜見大祭師,你們可要早作準備。要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撂在這兒也保不了你們巢郎族。”
阿郎心中早有打算,便道:“你放心吧,只要你不說出去,羽陟永遠也不會知道大祭師死了。——行了,巫哈岳丈,你今天的酒喝得也差不多了,讓達禮先和夢禮陪你休息吧!”
巫哈失去了大祭師的保護,只得面無表情地隨着達禮先和夢禮走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羽陟所在的營房的門就被推開,一身妖豔,滿臉塗彩的“大祭師”拿着簫管就出現在羽陟面前。
羽陟剛剛從睡夢中驚醒,見是本部族的大祭師,慌忙翻身起來下拜道:“大祭師,您怎麼來了?我應該先去看您的。”
“大祭師”道:“昨天我酒喝多了,多怪巫哈那老雜毛,什麼都不能喝,讓我丟盡了臉面,所以我到現在纔來找你。你聽着,阿郎今天就要任命你爲大統帥,瑤瑤爲副。你帶着人馬滅了風源部落迴歸後,順便也滅了巢郎族,割下阿郎的首級帶回去,知道嗎?”
羽陟一心聽着她的吩咐,也忘了她與平時的語氣有一點不同,便道:“知道,來時大首領告訴我,此舉阿郎的野心不小,將來必是我媧客圖族的大患,所以一定要聽從大祭師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