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之後,她就不吃東西了,主食,水果,甚至是水,全都不吃,冷彥石用了無數的辦法,哄也哄了,罵也罵了,除了沒有揍她,幾乎什麼辦法都試過了,可是,她就是不肯張嘴。
而她嗜睡疲倦的症狀又開始加重,反正被軟禁在屋子裡,她哪裡也去不了,索性就沒日沒夜的睡覺。
也因爲這樣,她反而感覺不到餓了,只是每次醒來都要緩衝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反應過來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晚上。
冷彥石很着急,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十八歲執掌HG,當時是幫裡年紀最小的,可那麼多等着看他笑話的老頑固,他一個一個全都收拾了過來,從20歲開始,只要是他下的決定,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可是,今天,他竟然拿一個女人沒有辦法!
因爲她不吃飯,他這幾天也跟着着急上火,什麼都吃不下去。
一開始他還想着,這丫頭大不了就是犯倔,不聽話那就餓着吧,反正肚子長在她自己身上,餓急了肯定會吃的。
所以,他每天還是一日三餐的做,而且還是變着花樣做各種各樣的好吃的,除了三餐之外,還有各種水果,零食,就希望她能經受不住誘惑,開口吃東西。
可是,一天,兩天,三天!整整三天,她竟然真的一點兒東西都沒有吃,甚至連那扇門都沒有出過,就一直窩在牀上睡覺!
所有的吃食,他每天是怎麼端上去的,到最後還是會怎麼被端下來。
這個島都是他的,她的房間裡有什麼東西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別說是吃的了,就連水都沒有一瓶,除非她是喝了衛生間裡的生水,不然,她就是有三天滴水未進,粒米未食了!
他終於再也忍不下去了,他費了那麼多心思,前前後後花了那麼多人力物力財力,好不容易纔能將她帶到這裡來,可不是爲了看她絕食的!
她想死,也得看他是不是同意!
他蹬蹬蹬就跑上了樓,牀頭櫃上,還安安靜靜的放着他午後送上來的水果,很漂亮的顏色,可因爲時間有些長了,最上面的已經有些蔫。
而趙一諾還窩在被子裡睡覺,長髮披散在枕頭上,臉色蒼白,呼吸清淺,若不是她的胸膛還在有節律的起伏,那副模樣簡直就和死了沒有任何區別。
心口一緊,他一把就將她攥了起來。
趙一諾在睡夢中被他吵醒,眼前一陣眩暈,甚至有些噁心想吐,閉着眼睛靠在牀頭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能緩過神來,蹙眉看着他,“你幹什麼?”
他紅着眼瞪她,嗓音因爲沒有進食而有些嘶啞,“爲什麼不吃飯?”
她抱着膝蓋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團,幽幽的說道,“沒有胃口,不想吃。”
他虎視眈眈的瞪着她,口氣有些急,也有些兇,“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很有胃口嗎?爲什麼突然就沒胃口了?”
趙一諾擡起頭來看他,同一張臉,她看了這麼多年了,這是第一次覺得這麼的陌生,他竟然還來問她爲什麼沒有胃口!她親眼看到他在她喝的牛奶裡摻東西,她還敢有胃口嗎?
兩人互瞪了許久,最終還是冷彥石敗下了陣來,他煩躁的抓了抓頭髮,低喝道,“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吃東西?”
“冷彥石,”她輕輕的開口,“你跟我說實話,那個不是糖霜對不對?那是粉!對不對?”
冷彥石一愣,隨即臉色更難看了,“你就是因爲這個不吃飯?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你自己也看過,還嘗過了,哪有粉會是甜的?那明明就是糖!”
她搖了搖頭,“你騙我,我知道你騙我,你在粉裡摻了糖!不僅僅是牛奶,還有當初你送給我的茶葉,還有這些日子我吃的很多東西,你都摻了粉!”
冷彥石咬着牙瞪她,“我沒有!”
“你有!”她嘶吼了一聲,忽的擡手就打翻了牀頭櫃上的水果盤,裡面切成小丁狀的各色水果滾了一地,雪白的長毛地毯上也濺上了紅紅綠綠的顏色,格外的刺眼。
冷彥石的臉徹底的黑了,看着那滾落一地的水果,如同在看着自己被她踐踏的心,他將她捧在手心上,她卻將他踩在腳底下!
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眼中也醞釀着濃重的風暴,山雨欲來,“你發什麼瘋?給我全都撿起來,全都吃下去!”
“我不!”她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大吼起來,眼眶也紅了,叫她如何能夠忍得下去?如果她猜測的那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她就已經服用了那麼長時間的粉。
那東西不僅會成癮,還會對身體造成無法逆轉的傷害,而她肚子裡還有她和蕭戰的孩子,那麼小的孩子……
見她還敢不聽話,甚至還衝他大吼大叫的,冷彥石體內壓抑許久的暴戾因子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全都爆炸了開來,他一把就將她拖下了牀,摁在了地上,“撿!”
“我不撿!”她倔強的扭動着肩膀,想要將他的手甩開,可許久沒有進食,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致,就連說話都覺得喘,喉嚨口就像是懸了一把刀子,一開口就生疼生疼的。
可是,那疼,卻連心口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如果孩子有事,她還有什麼臉回去見蕭戰?還有什麼臉活在這個世界上?“冷彥石,你殺了我吧!我死也不會吃這種東西!”
他的瞳孔驟然緊縮,這種東西?
這種東西是他託了人從原產地直接送來的,不打農藥,不催熟,就爲了能讓她吃到健康的水果!
這種東西是他一個一個親手撿出來,洗乾淨,削了皮,一塊一塊切出來的,怕天氣冷,她吃了會肚子疼,還特意用熱水焐熱了纔拿來。
可是,這種東西,在她眼裡卻比垃圾還不如!
心裡像是被火燒了一遍,寸草不生!他冷哼了一聲,“這可由不得你!”說着,一把就抓起了幾顆水果丁,用力的摁到了她的嘴巴上。
趙一諾一邊躲一邊死死的咬着牙,就是不讓他如願,小塊的香蕉和草莓被揉爛了,糊了她一嘴,硬邦邦的蘋果塊壓得她嘴巴生疼,她忍不住,忽的張口,用力的咬住了他的手。
冷彥石悶哼了一聲,眉頭緊蹙,下意識的就擡起另一隻手想抽她,可看到她兇狠倔強的眼神,心臟猛地就揪緊了,身體一震,清醒了過來。
看着她臉上一片的狼藉,他都有些想不起來,這一切,都是他做的?他怎麼就能對她做出這麼狠的事情來?
他深吸一口氣坐了下來,忍着手上劇烈的疼痛,伸出另一隻手將她攬進了自己懷裡,“好了,好了,是我錯了,對不起。”
趙一諾的情緒早就已經徘徊在崩潰的邊緣上了,聞言再也堅持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她不安,她害怕,她怕會沾上那可怕的東西,再也戒不掉,她怕她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會死在肚子裡,她怕她要一輩子留在這裡,再也見不到蕭戰,見不到她的家人……
冷彥石顧不上自己已經流血的手,去衛生間幫她絞了毛巾過來,輕輕的幫她擦去了臉上的污漬,然後就攬着她,輕輕的拍打着她的背部,像哄孩子一樣的哄着她,“好了,不哭了,是我錯了,隨便你怎麼打,怎麼罵,我都不反抗,好不好?別哭了,再哭嗓子都該啞了。”
“冷彥石,你爲什麼要這樣?”她哭着控訴道,“我本來都要結婚了,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想回家,我想見蕭戰,想見念念,你放了我,讓我回家吧,算我求你了!”
冷彥石渾身一僵,沉默了許久,還是輕輕的開了口,“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啊,你就當蕭戰三年前就死在那場爆炸裡了不好嗎?他能夠做到的,能夠給你的,我也都能做到,也都能給你,你想念念,那過陣子我就去接他過來,我們一家三口,也可以很好,很幸福的。”
她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這裡怎麼會是她的家呢?她的家在天秦國,在燕鳴市,那裡有她的爸爸媽媽,有蕭戰,還有她的一雙兒女啊!
她哭了很長時間,到最後嗓子還真的啞了,再也哭不出來了,連眼淚都像是流乾了,身體像是虛脫了一般,軟得就像是一團爛泥。
冷彥石依然還在抱着她,“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我去給你煮點粥吧,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放,行不行?”
她其實並不想吃,可是,想到肚子裡的孩子,她還是勉強點了點頭,“我自己做。”
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自嘲一般的輕笑了一聲,“你就這麼信不過我?那我現在就下去把那瓶糖霜全都吃了行不行?如果是粉,那麼多吃下去,我一定會死的。”
聽他這麼說,她都有些猶豫了,如果那一瓶真的是粉的話,一下子吃下去肯定完蛋,難道真的是她猜錯了?那真的只是糖霜?
冷彥石卻沒等她的答案,徑直將她抱着放在了牀上,然後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她立馬就意識到他是要去做什麼,猶豫了片刻還是出聲喚住了他,“石頭!不用了,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