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公孫肅替肖墨擋刀重傷,又是追魂夫人從天而降與公孫謹打了起來,誰都想不到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堂皇會衝出來一刀了結了公孫暗。
吃驚過度的蕭琴見堂皇還想對倒在地上的公孫肅動手,趕緊和南宮乙一同上前阻攔。
“唐公子冷靜!”南宮乙攔道。
堂皇掙扎道:“公孫家殺了我爹和我……我今天就替他們報仇!”
“你已經殺了公孫暗,還不夠嗎?”
“不行,他們都得死!”
南宮乙怕他再使暗器,便點住了他的穴道。
蕭琴俯身探了公孫暗的鼻息,發現他已然斷氣。但一旁的肖墨卻對此視而不見,只是跪在公孫肅身邊,一隻手握住他胸前的匕首,一動不敢動。
“大哥,我該怎麼辦?”
匕首的位置過於致命,眼見鮮血不止,肖墨急得哭了出來。
公孫肅尚有一口氣在,但也只是勉力支撐。他瞥見倒在身旁的公孫暗,奄奄道:“二弟……怎麼……樣了……”
肖墨哭道:“關我什麼事。你告訴我,要怎麼救你?”她看了眼身邊的蕭琴,握着她的衣袖哀求道:“蕭姑娘,你能不能救救他?”
蕭琴的白袖上瞬間沾染了一片血跡。她看着躺在地上的公孫肅,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墓園替自己擋劍的南宮乙,頗爲難過。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血魂丹和寒冰片,你身上有沒有這兩樣東西?”
“我沒帶……”
蕭琴回頭問道:“秋姐姐,你們誰帶了血魂丹和寒冰片?”
“我有!”
一個藍衣女子從人羣中奔到了肖墨身邊,卻是從船上趕來的獨幽。
“謝謝你,獨幽。”
肖墨從獨幽手中接過一顆血魂丹,喂入公孫肅的口中,接着便想解開他胸前的衣服。但肖墨左手不能動彈,光靠一隻手根本無法解開,便左顧右盼,求助蕭琴和獨幽。
二人都愣了一下,雖說救人要緊,但是總覺當衆解開一個陌生男子的衣服略有不妥。
蕭琴擡頭向南宮乙求助,南宮乙會意,將堂皇交給上官靈鈺,便過來俯身幫忙解開公孫肅的上衣。
匕首直插右胸,沒入至少兩寸有餘,雖不似南宮乙那時被一劍穿胸那般駭人,但位置卻比他當時正了很多。
肖墨看到傷口的一瞬間呆住了。
就在刀傷不遠處,有一個一寸長的墨色文身。這文身的形狀,卻是一支長簫。
肖墨本想將寒冰片敷在他傷口旁,但看到這個文身,手卻懸空停住了,顫聲問道:“這……是什麼……”
公孫肅嘴角一陣抽動,似乎想笑,吃力地道:“我瞧你……胸口的文身……很美,我也……刺了一個……這樣,我們就……一樣了……你喜歡嗎?”
肖墨彷彿想起了什麼,瞳孔倏地放大,右手一緊,將手中的寒冰片捏了個粉碎。
“你住口……”
“我不後悔,也不求你原諒……你也無需救我……只需記得,我爲你而死……”
肖墨看着公孫肅胸口的簫形文身,一股愛恨之意交織在心頭。她顫抖着伸過手去撫摸文身,剛一輕觸,便停了下來。在眉眼的一陣扭曲中,她一把握住匕首柄,猛力將其拔出。
鮮血四漸,驚得蕭琴、南宮乙和獨幽紛紛向一旁閃避。
肖墨卻沒有躲閃,任由血水濺到她的臉上、身上。
血淚模糊之中,她看到哥哥帶着一絲笑意死去。
“肖墨,你這是做什麼?”獨幽驚道。
肖墨擡頭看了眼身邊呆住的三人,漠然道:“求求你們,剛纔就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
說完這句話,肖墨身子一歪,暈死過去。
獨幽趕緊扶住肖墨,叫了兩聲沒有應答,擡頭道:“蕭……蕭護教,我要帶肖墨去療傷。”
蕭琴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站在她身後的駱秋涼命綠綺跟獨幽一起護送肖墨回船上療傷。
蕭琴踉蹌起身,看着地上躺着的兩具公孫家的屍體,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就連一心想報父仇的南宮乙,看到他二人這幅慘狀,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悲意。
此刻,公孫謹還在與追魂夫人惡鬥中,他們的打鬥不明所以,結果也捉摸不透。
追魂夫人武功之高強,是蕭琴所見女子之最,此時與公孫謹打成平手,若非拼出個你死我活,可能不會停下來。
“追魂夫人稱公孫謹爲‘大哥’,難道她也是公孫家的子女?難道她也和肖墨一樣被隱姓埋名、不爲外人所知?難怪我會覺得肖墨和遊少主有幾分相似,這公孫家還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想到遊驚魂,蕭琴向四下尋去,發現追魂莊的人都來到樹林深處,遊驚魂正遠遠地看向打鬥的二人。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沒有驚訝,也沒有擔憂,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公孫家的下人將兩位公子的屍體擡到一旁,都在焦急地觀望着主人和那女子相鬥。
“阿彌陀佛,善惡到頭終有報。哎……”
在一片嘈雜聲中,雲眉長嘆一聲,對居正道:“居正掌門,這裡也沒有我們峨眉什麼事了,老尼我先行一步。”
居正見雲眉說得堅定,心知她恩怨已了,不願多留,便不再勸阻,只道珍重。
“師父……”薛冰豔卻拉着雲眉的袖角,一臉爲難。
雲眉又嘆了口氣,拉着薛冰豔走到南宮乙面前,道:“二公子,我先把冰豔交給你,準她回家多待些時日,過後還有勞你把她送回峨眉。我的一個弟子已經死在你們南宮家了,這一個請二公子務必護她周全。”
雲眉猜到徒弟的心思,南宮乙死而復生,薛冰豔自然捨不得離開。她知道這二人自幼青梅竹馬,而薛冰豔又住在南宮家,這樣說自有託付之意。
薛冰豔立即羞得滿臉通紅,南宮乙卻有些爲難,向大哥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南宮甲會意,上前道:“雲眉師太請放心,就讓冰豔隨我們回家小住個把月,之後定會將她平安送回峨眉。”
雲眉點了點頭,帶着門下弟子離開了樹林。
蕭琴見峨眉派已離開,雖說還留下一個薛冰豔讓她心中有個疙瘩,但也算是排除了一方敵手,便趁機說道:“雖然在第一場比試中我教贏了峨眉,但也打算應了雲眉師太所求,放了被俘的各派弟子。雖因誤會重重互有傷亡,但如今所有誤會都解除了,望與各派冰釋前嫌,不再冤冤相報。汪幫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汪潮聽蕭琴肯放人,自然是鬆了一口氣。
“之前爲奸人所騙,互有誤傷也是難免。蕭護教年紀輕輕卻寬宏大量,汪謀佩服。只待我門下衆人歸來,在下便會率蜀中各幫派離開太原,今後互不相擾。”
“好。”蕭琴轉身對環佩道:“環佩,還勞煩你去船上下令,將被俘的沱水幫等各派弟子悉數送回岸上,不得與他們爲難。”
環佩有些猶豫,走到蕭琴身邊低聲道:“蕭護教,沱水幫殘殺我教數個姐妹,就這樣放了他們,船上姐妹們定會不服。”
“但我們也殺了他們的人,冤冤相報何時了,再糾纏下去對我們有弊無利。還是以大局爲重,至於教中姑娘們會怎麼想,之後我再來解釋吧。秋姐姐,你說呢?”蕭琴看向一旁的駱秋涼。
駱秋涼道:“環佩,傳蕭護教和我的命令,放人。”
“是。”
環佩不再多言。
接回門下弟子的汪潮再次謝過蕭琴,信守承諾,率沱水幫和其他幾個小幫派一同離去。
他們這一去,“除魔大軍”人走過半,蕭琴又鬆了口氣。
剩下這些人,除了武當、南宮家和唐家,都是些小幫派,要麼是想留下來看熱鬧,要麼不敢擅自行動,在蕭琴看來不足爲懼。
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公孫謹。他與追魂夫人已鬥了一刻鐘的時間,從樹林邊緣打到樹林深處,來來回回上百回合,依舊沒有停手的意思。圍觀衆人都不明所以,就連居正也不知如何上前阻止。
“秋姐姐,你說他們要鬥到何時?我們就一直這樣觀望嗎?”蕭琴小聲對駱秋涼道。
“二人都是頂尖的高手,生死相拼更是容不得別人插手,我們自然不要去管這閒事。你若好奇,不妨去問問遊少主。”
蕭琴自然好奇,先轉頭看向南宮乙,卻見他和薛冰豔站在一起,正低聲說着什麼。
蕭琴莫名有些不快,轉身便向遊驚魂走去,卻忽見南宮夫人闊步走上前來,望着林間打鬥的二人,大聲道:“大師姐,我來助你!”
說話間,便飛身而去,加入戰局。
“娘!”
南宮乙跟上去,卻來不及相攔。
“你娘叫夫人什麼?”
遊驚魂聽到剛剛這一聲呼喊,終於面露驚訝,走到南宮乙面前問道。
南宮乙看着母親的身影,有些擔心地道:“之前早就與你說過,我們也算同門。”
遊驚魂想起那日二人一同圍攻侍命時,南宮乙說了句“我是你的師弟”,當時難以置信。他曾聽追魂夫人提起過她還有四個同門,除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俠秀清道人,其餘三人均不知姓名。
遊驚魂輕“哼”了一聲,說道:“夫人想殺了公孫謹,但並不想外人插手,你娘怕不是要去幫倒忙。”
“追魂夫人與公孫家究竟是什麼關係?她爲何要與公孫謹拼個你死我活?”南宮乙代蕭琴問出了她想問的問題。
遊驚魂沉默片刻,開口道:“剛剛你也聽到了,夫人不過是恰好與那公孫老賊有同一個爹罷了。夫人一直有兩個心病,其一便是那公孫惡賊,這需要她親手除掉。至於另外一個……只能由我代勞。”
“另一個可是奪命先生?”
遊驚魂橫了南宮乙一眼,正想說什麼,忽聽“啊”的一聲尖叫,緊接着傳來追魂夫人的呼喊:“你是誰?你走開!”
衆人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麼,卻見那三人都停了手。追魂夫人幾乎癱倒在地,南宮夫人在她身旁扶着。
公孫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副面具,他順手將面具丟在地上,轉身消失在樹林深處。
遊驚魂和南宮乙等人趕緊圍過去。遊驚魂俯身拉住追魂夫人的手,問道:“夫人,發生了什麼?”
“走開!別過來!”
追魂夫人有些神經質地揮舞着雙手,雙腳拼命地踢向地上的面具,似乎想將它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