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名義上的兄弟,合成我們的卵子是同一個卵巢分泌出來的,這個理由充分嗎,可以出去了嗎?”
仲恆和伊尹皆是一驚,安胥說的不假,合成他和伊尹的卵子的確是同一個女人排出的,只不過相同的出身卻有着不同的命運,一個高貴如日月,一個低賤如草芥。
這個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實已經十五年沒有被人說起了,安胥何以在這個時候舊事重提呢?
“好,我出去!”仲恆說,他沒有理由再堅持。
伊尹眼中佈滿恐慌,不安地抓着仲恆的衣服,無聲地搖頭,請求仲恆不要離開。
仲恆心疼地把伊尹擁在懷裡,小聲安慰:“別怕,他是你哥哥,不會對你怎樣的,乖乖的,我一會兒就回來,嗯?”
伊尹不再堅持,溫順地點了點頭,兩行淚隨即滾落。
仲恆看得心絞痛,擦掉伊尹眼角的淚珠,擡頭對上安胥似笑非笑的面龐,一股無名火蹭蹭上漲,他瞪了一眼安胥,然後大步流星離開房間。
仲恆拉開門時,安胥突然高聲提醒:“麻煩把門帶上!”
聞言,仲恆的步子頓了半秒,嘴角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
仲恆走後,屋子裡針落有聲,安靜極了!
伊尹的眼角仍不時有淚珠滑落,安胥沒有說話,走到沙發處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伊尹。
過了幾分鐘,伊尹的眼眶不再溢出淚水,安胥平靜開口:“把眼淚擦乾,然後坐過來!”
很淡的語氣,如清水煮麪般沒有任何壓迫感。
伊尹詫異地擡起眼眸,看了一眼安胥,然後聽話地擦乾眼淚,坐到安胥對面。
伊尹坐定後,安胥笑着叮囑:“以後別動不動就掉眼淚,你是個男子漢,不是三歲的小娃娃!”
伊尹不知道安胥爲什麼要和他說這樣的話,多年的**讓他不敢去想爲什麼,只是溫順地低下頭,乖巧答“是”!
聽到伊尹口中的“是”,安胥皺眉,說話的語氣不似先前平淡,微微帶了些冷硬,“‘是’這個字,以後能不說就不說,你可以用點頭或者‘嗯’、‘好’來替代。”
伊尹下意識張口想要答“是”,還好被他捂住嘴,及時收住了。
小心翼翼地擡眸,伊尹發現安胥正含笑看着他,劇烈的心跳漸漸平緩,他僵硬地點了點頭。
安胥滿意地點點頭,拿出和仲恆聊天時的語氣問伊尹:“當初你來臺灣,景玉送過你一個優盤,是不是?”
伊尹張口又閉口,如履薄冰地點了一個頭,用鼻子發出一個“嗯”音。
安胥笑了笑,道:“替我拷貝一份,我要帶走。”
伊尹還是習慣性地張口答“是”,可這次,他閉口後再張口,說出來不是一個字,而是一句問話:“優盤裡的內容我都備份到電腦上了,直接把優盤給您,行嗎?”
“好!”安胥點頭微笑。
這樣最好,這樣他又多了一樣景玉的東西,雖然那不是景玉給他的!
見安胥點頭,伊尹起身,小跑着去拿優盤,臉上掛着淺淺的笑意。
取回優盤,伊尹站在安胥身前,雙手遞上。
安胥仰着頭,看了伊尹幾秒,接過優盤,含笑說道:“謝謝!”
伊尹受寵若驚地眨了眨眼,安胥竟然跟他說謝謝?
“不敢!”他立刻搖頭,他怎麼能接受安胥的謝謝?
安胥無奈地嘆了口氣,低頭打量手裡的優盤,不溫不火地命令:“不用謝,說一遍!”
伊尹的眼珠骨碌碌亂轉,雙手侷促地抓着褲兜,抿着脣張不開嘴。
安胥沒有不悅,耐心地重複:“不用謝,說一遍!”
“我,我……”伊尹的身體微微發抖,嘴脣上下打顫,“不不不,不用……用,用謝……”
安胥莞爾,看向窗外,淡淡地命令:“再說一遍,流利地說一遍。”
“不不,不用……用謝!”
“再說一遍!”
“不不,用謝謝!”
“再說!”
“不不不,不不……用,用謝!”
“再說!”
“不用,用謝!”
“說!”
“不用謝!”
“說!”
“不用謝!”
……
伊尹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個“不用謝”,開始因爲說得磕磕絆絆,他一度想要落淚,可是到了後來,他竟然說的很歡喜,那種感覺很奇妙。
安胥也注意到了伊尹的變化,擡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示意伊尹坐過去。
伊尹甜甜一笑,點了點頭,踏着輕鬆的步子,坐到安胥指定的位置。
“伊伊!”
這次,安胥稱呼的是伊伊,而不是伊尹。
伊尹擡頭,黑亮黑亮的眼睛毫無畏懼地對上安胥柔和的雙眸。
“伊伊,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一聲哥哥。”
驀地,伊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不敢相信似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安胥,生怕錯過安胥臉上的細小變化。
安胥靠着沙發,左腿隨意地搭在右腿上,從褲兜裡掏出一部小巧玲瓏的手機,拿在手裡看了幾秒,然後擡頭,語氣平淡地笑道:“我必須要承認,對你的關注和關心是因爲愛屋及烏,是始於仲恆和景玉,一直以來,你都是我不想正視的存在,我把你當成恥辱。”
因爲安胥赤luo的話語,伊尹的身體繃得筆直,他的眼睛依然看着安胥,可是已經沒有了焦距。
其實,他早就知道安胥不喜歡他,所以在安胥面前,他總是拼盡全力地去當透明人,讓安胥不要注意到他,他已經小心至此,卻還是逃不出命運的魔爪嗎?
鼻子酸酸的,好想哭!
他不是怕,只是捨不得,捨不得恆!
淚珠一顆兩顆滾落,沒有在他白嫩細滑的臉頰留下絲毫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