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上還有幾條膠帶,粘着她的頭髮,剛剛安胥忘扔了。
“別動,我來!”安胥按住景玉的手。
景玉依言放手,退到一邊看安胥忙碌。
可安胥並沒有忙,而是拿起膠帶坐在牀邊,專心致志擇頭髮。
景玉心下訝異,卻沒有問,夾着抱枕托腮看着。
景玉的頭髮及腰,很長。
膠帶粘下景玉大約十來根頭髮,安胥把它們一一捋好,然後拔下自己幾根頭髮纏在一起,指法熟練地打了第一個同心結。
景玉看呆,呼吸變得小心翼翼,安胥這是……在結髮!
“景玉,幫我拔頭髮!”安胥的聲音突然響起,拉回景玉的思緒。
景玉回神,就看到安胥已經坐到自己身前,正低着頭研究手裡的頭髮絲兒,而他的頭就在自己身前,不用刻意仰頭,一擡手就能夠到。
景玉雙手攀上安胥的腦袋,沐浴過後,安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頭髮軟趴趴的伏在頭上,柔順極了。
景玉的手在安胥頭上東摸西揉,摩挲了好久,最後收回手,悻悻地低下頭。
“怎麼了?”安胥擡頭,目光柔和地看着景玉。
景玉搖頭,努了努鼻子,道:“我下不去手,安胥,你自己拔吧!”
她是真的下不去手,不僅僅是因爲對方是安胥,而是不管換成誰,她都下不去手!
她就是這麼沒出息,沒出息得讓人覺得可笑!
可安胥沒有笑,似是知曉一切,拉過景玉的小手,用無比柔和地聲音說道:“好,我自己拔!”
然後,他就真的自己拔了。
安胥對自己並不仁慈,每一次都是幾根幾根地拔,景玉看得心疼,懷裡的抱枕被她抓弄得變了形。
“好了安胥!”終於看不下去,景玉握住安胥的手,顫聲勸道:“別拔了,應該夠了,你先編!”
安胥不再拔,定睛看了景玉幾秒,點頭道:“好!”
然後,安胥編,景玉在一旁打下手,把三四根頭髮捋在一起,交給安胥。
“景玉,插花的時候你怎麼下得去手?”
景玉愣住,隨即反應過來安胥是在笑她。
“安胥!”景玉咬牙,憤恨地看着安胥,把花從植株上剪下來能和拔頭髮相提並論嗎,花又不會喊痛!
不過,她真的猶豫過,一朵花一片葉,一旦離開母體就會面臨死亡,她不是不心疼,但她終究是俗人一個,她要隨波逐流,她要靠它們掙錢!
見景玉神色寞落,安胥發覺自己玩笑開大了,“景玉,我……”
“安胥!”景玉不想聽安胥的道歉,因爲她不認爲安胥說錯了什麼!
“景玉,別把事情想得太悲觀!”安胥放下編到一半的頭髮,拿起一旁自己的頭髮,放到景玉掌心,語重心長道:“就像這頭髮,如果今天不拔它,它就會像其他頭髮一樣,變白、脫落,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不會知道它,更不會注意它。可現在它在我們手裡,見證着我們的愛情,這比它原本的宿命有意義的多!”
景玉不言,眉心微皺,似懂非懂地看着安胥。
“人一輩子活的開不開心、有沒有意義,並不取決於他壽命的長短,而是要看他做了什麼!那些鮮花就好比人,本來它們該在某一處安安穩穩無人問津地過一輩子,可人們賦予了它們不一樣的意義,給病人帶去安慰,給情人帶去愛意,能在燈光華美的酒會上備受矚目,可以在莊重肅穆的會議上見證成功,如果它們有感知,你能斷定這就不是它們想要的?”
“我……”景玉無話可說,安胥的思維太強大,她有些招架不住。
“有人想採集依米花做成標本,因爲他們想把生命的強大分享出去,讓每個人都見證依米的偉大。可有人卻強烈反對,奮鬥一生才搏來兩天的花期,應該成全它們的善始善終。景玉,你能說他們誰對誰錯嗎?”
景玉搖頭,完了,她被安胥洗腦了!
“那就放下顧慮,被一羣花花草草綁架,我都沒臉帶你出去見人!”
“你……”
“好了不說了,咱們繼續!”安胥不理會景玉的怒容,拿起髮絲繼續忙碌。
景玉也不是真的生氣,哼哧哼哧呼了幾口氣,然後仍舊在一旁捋頭髮、遞頭髮。
很快,工程見尾,景玉手中的頭髮還有一些,安胥卻在左顧右瞧尋找什麼。
“安胥,你在找什麼?”景玉不解。
“頭髮!”安胥言簡意賅地答道。
“喏!”景玉把頭髮遞給安胥,一臉無害。
安胥嘆氣,揉了揉眉心,道:“景玉,我需要長的!”
長的,也就是說需要她的頭髮!
景玉挑了挑眉,狡黠一笑,把頭湊近安胥,“拔吧,要多少拔多少!”
瞧,她多大方!
“景玉!”安胥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她明知道他下不去手!
景玉笑出聲,歪下身,就勢躺在安胥腿上,“安胥,它們只是普通的頭髮,會變白、會脫落,所以還不如現在拔下來,能夠被賦予特別的意義是它們的福氣!”
景玉用安胥的話來堵安胥,說歸說做歸做,她倒要看看安胥能不能言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