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陰雨潺潺,霧氣籠罩。
任丹丹來倫敦已經一個禮拜了,這一個禮拜中,她一次太陽都沒見過。
倫敦,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霧都啊!
“想什麼呢?”肖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如既往的好聽和溫柔。
任丹丹搖頭,嘆了口氣,道:“沒什麼,太久沒看到太陽,吃飯的胃口都沒了!”
“呵呵!”肖墨抿脣輕笑,眼睛彎成一道橋,“意大利是晴天,要不咱們去那邊玩幾天?你想去羅馬還是米蘭?”
“哪也不去,就在這兒待着!”任丹丹咬牙回道,帶着幾分怒意,“肖墨,你搞清楚狀況,你是來這看病的,不是來遊山玩水的!”
“哦~”肖墨拉長尾音回道,低頭看了眼被包成糉子的手,他傷的手,不是腿,應該不影響出行吧?
算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還是聽話吧!
“中午想吃什麼,我讓米雅夫人去做!”
米雅夫人是他們的房東,一個東方美食的愛好者。因爲知道任丹丹愛吃,所以肖墨特地選了這個地方。
“隨便吧!”任丹丹無所謂道,正經八百的鳥文她一句都聽不懂,如果不是肖墨在身邊,她很有可能會因交流有礙而客死異鄉。
“對了,下午換藥我陪你一起去!”
“好!”
。。。。。。
給肖墨換藥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英語,以至於連最簡單的OK,任丹丹都聽不出來。
看着肖墨和醫生嘰裡呱啦的交談,任丹丹心裡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我要學英語,你教我!”從醫院出來,任丹丹蠻橫地要求道。
“好!”肖墨笑,眸中有散不開的柔情。
於是,日子不再枯燥,上午睡到十點多,吃完飯陪肖墨去醫院換藥。下午和景玉煲電話粥,晚上懸樑刺股惡補英語。
女人永遠有說不完的悄悄話,肖墨深諳此理,所以從來不打擾任丹丹和景玉通電話。
這天下午,肖墨外出遊蕩,意外地發現一家正宗的剁椒魚頭小店,知道任丹丹不愛動,他便橫跨半個倫敦,把剁椒魚頭拎回住所。
只是,當他推開門,一股久違的氣味直衝鼻尖。
“咳~”肖墨扇了扇眼前刺鼻繚繞的氣體,忍不住咳出聲,“丹丹?”
孤獨的背影,沒有任何迴應,肖墨輕輕皺眉,轉身把魚頭放到廚房,然後回到房間,打開窗子。
“不許我抽菸,你卻抽起來了,吸菸有害健康,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肖墨輕聲勸道,緩步走到任丹丹身邊,把人攬到懷裡。
“發生什麼事了嗎,如果無處發泄,可以我和說說!”
“呵!”任丹丹苦笑,眼中有數不盡的蒼茫,“肖墨,你說,我是不是殺人兇手?”
殺死自己孩子的兇手!
“別胡思亂想,他知道你的苦處,不會怪你的!”
如果問和肖墨在一起有什麼好處,應該就是隨心所欲了!
在肖墨面前,任丹丹無需僞裝,不管是多年前的事,還是剛發生不久的事,她都能掛在臉上擺在心頭,隨時隨地難過,隨時隨地有人體諒寬容,關心疼愛。
“剛剛我和景玉打電話,景玉告訴我,她身邊出現一個女孩,二十三歲,有一對五歲的雙胞胎兒子,孩子的父親,是白擎!”
肖墨驚呆,白擎居然有兒子?
“她二十三歲,孩子五歲了,而我二十三歲時……”任丹丹說不下去,窩在肖墨懷裡默默掉眼淚。
肖墨不言,只是輕一下緩一下地拍着任丹丹的後背,任由任丹丹哭泣。
哭吧,哭完了就好了!
“同樣是母親,怎麼就有我這麼狠心的母親?”
顧品言的出現給了任丹丹重重一擊,曾經,她給自己找了諸多借口,可現在,那些藉口變得蒼白無力,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她是兇手,殺人兇手!
“丹丹!”肖墨心痛,他好恨,爲什麼不讓他早點認識任丹丹,他多想回到五年前,握着她的手,告訴她,“別怕,有我!”
“明天,我帶你去教堂好不好?”肖墨微笑,單手抹掉任丹丹臉上的淚痕。
“教,教……教堂?”任丹丹擡眸,哽咽地重複。
“是!”肖墨點頭,傾身吻了吻任丹丹紅腫的眼眶,“你一定還沒有好好送他吧,我們去禱告,好好送他一程。願上帝保佑他,下一世能平安喜樂,一生無憂!”
平安喜樂,一生無憂,多麼美好的字眼,可能嗎?
“丹丹,我知道你對孩子一直不能釋懷,可事情已經發生,再去追悔已經沒有意義了,算我求你,放過孩子,也放過自己!”
“我……”
“我是個無神論者,但卻羨慕那些宗教信徒,既然咱們現在身處西方這片淨土,就不妨入鄉隨俗一次,讓耶穌幫咱一個忙!”
“幫忙……”任丹丹呢喃,眸中有了些許光亮,不再是深不見底的悲傷。
“如果人世有輪迴,我願陪你減壽十年,換他平安喜樂一生無憂。若人死後會飛往天堂,咱們就把思念和抱歉一塊兒告訴他。丹丹,都說母子連心,你這樣愛他,他又怎麼捨得怪你?說不定他現在在天堂過得很好,如果讓他知道你每天都在自責中過活,他該多心疼?”
“是這樣嗎?”
“是不是這樣,咱們明天試過不就知道了嗎?”
“我想現在就去!”
“現在不行,你瞧你,眼睛都哭成核桃了,他不認識你怎麼辦?聽話,好好休息一晚,咱們明早去,不能再睡懶覺了哦!”
“嗯!”任丹丹點頭,很用力的,一下一下的,“我現在就去睡,馬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