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迪安目視着博朗克等人離開酒莊,乘坐門口早已備好的貴族馬車離開,等他們駛出後,他招呼一聲黑法師,在街邊叫了輛馬車。
這酒莊外是繁華地帶,時常有馬車來此拉客,倒沒讓他多等。
“他們已經出來了?”黑法師見杜迪安叫來馬車,不禁錯愕,先前從酒莊裡陸陸續續出來十幾人,他每一個都仔細觀察了,但沒看出任何可疑之處。
杜迪安沒有回答他,轉身上了馬車。
黑法師也連忙跟上,等他坐好,車伕鞭打馬匹,緩緩驅動馬車,同時向二人問道:“兩位先生要去哪裡?”
“向前直走。”杜迪安吩咐道。
“呃,沒有地名麼……”車伕話沒說完,一枚金幣彈到了他身邊的椅板上,震得輕輕顫動,也讓他的眼皮微微顫動,嘴裡的話頓時止住。
一枚金幣,對他來說,抵得上跑半個月了,而且還是生意火爆的時候。
車伕不再多話,駕馭着馬車向前跑去。
“前面路口左轉。”杜迪安指揮道。
“好嘞,先生。”車伕連忙應了一聲,依言轉向。
兩小時後,馬車停在了一座雄偉開闊的莊園前,這莊園外面每隔兩百米處便有兩名騎士駐守,全都是拓荒級,在正門處有十二位銀甲騎士看守,通過正門的鐵欄縫隙處,能看見莊園內碧綠的草地,延伸極遠,在綠地的盡頭有一座座高聳的建築輪廓。
“居然是這裡?”黑法師有些驚訝,“我們之前好幾次從這附近的街道上經過,怎麼……”忽然醒悟,對方多半是擔心有人跟蹤,故意繞了圈子。
杜迪安下了馬車,在他的視界中,博朗克和他的八位守衛已經分批進入了莊園中,這莊園的面積非常大,抵得上五個國際足球場的面積,在莊園內的碎石小道上,能騎馬馳騁。
“三位主宰……”杜迪安眸內金光閃動,看清了莊園內各處的景象,除了博朗克和他的八位守衛外,莊園裡還有三位主宰,沒有隱藏熱源,散發的氣勢比那八位守衛還要強盛許多。
黑法師向杜迪安低聲道:“我們等到夜晚再出手吧,大白天的警戒太強。”
杜迪安搖頭,“你會這麼想,別人也會這麼想,晚上的防備反而更警醒,誰都不會想到有人敢白天闖入這裡,而且對這裡面的人來說,夜晚跟白天沒有差別,只能瞞過普通守衛騎士的耳目罷了。”
黑法師微怔,旋即覺得杜迪安說的有幾分道理,便問道:“那我們是不是要計劃一下,先了解下這裡的守衛力量,最好是在他們輪班的空隙處出手,或者僞裝成傭人,潛入進去。”
杜迪安擡頭掃了一眼四周,眼中露出思索之色,過了片刻,說道:“等會兒你製造點動靜,把他的守衛力量吸引過去,我趁機潛入找到博朗克,將其帶走。”
黑法師眼珠子瞪得滾圓,“我來吸引他的守衛?這,這會不會太勉強了?你這是要我的命啊!”他雖然也是主宰,但並不擅長戰鬥,而對方卻是七八位主宰,讓他吸引火力,與送死毫無區別,他覺得杜迪安是準備將他當成一顆棄子用了,心中頓時轉起別的念頭。
杜迪安望着黑法師目光閃動的樣子,淡漠道:“考慮事情不能這麼想,首先,你吸引火力,他們去追你,等把你追到以後,如果他們發現博朗克不見了,自家的主子失蹤了,很快就會明白自己中計了,知道你有同黨,這樣一來,他們還會殺你麼?當然不會,他們會拷問你,讓你招供。”
“這時候,我就能挾持博朗克回來解救你了,到時你的小命也在,博朗克也落入了我們手裡,一舉兩得,你最多會臨時吃點苦頭罷了。”
黑法師愕然,愣愣地看着他。
過了幾秒,才忽然反應過來,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不過,他也不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忽悠得住的人,疑惑道:“你怎麼能確保,你一定能抓到博朗克呢?萬一你沒抓到他,計劃失敗,而我又落入了他們的手裡,豈不是有死無生?”
“就憑我需要雷霆濾鏡,所以我一定會抓到他。”杜迪安淡然道:“要不是怕動靜太大,城裡別的勢力或是那尼羅領主趕來支援,根本無需你出手,我一個人也能解決,只是這樣不夠穩妥,萬一他們有什麼特殊能力,被牽制住了,事情就會走向無法預計的一步。”
黑法師見杜迪安將增援都考慮到了,不禁愣了愣,忽然覺得後者考慮問題比自己想的還周全,難怪當初能夠輕易潛入伯恩家族,輕易將自己逮捕。
此時此刻,有共同的目標,他忽然覺得有杜迪安這樣的夥伴,實在是一件美好的事,他想了想,道:“照你這麼說,我吸引的守衛越多,你成功的把握就越大?”
“沒錯。”
黑法師深吸了口氣,道:“行,我幹了!”
杜迪安看了他一眼,心中或多或少有幾分詫異,本以爲還要再多浪費一番口舌,沒想到他倒想的通。
黑法師答應的很爽快,但心中卻已經思前想後的考慮過了,就算他拒絕,以杜迪安的態度,也會派他硬上,他如今是階下囚,沒的選擇,索性還不如主動答應,而且他覺得,自己對杜迪安還有些用處,他不會就這樣輕易拋棄自己,只要他真的能夠擒住博朗克。
想到杜迪安先前壓制他的恐怖尾刃,他心中信心較爲充足,他的戰鬥力雖然屬於主宰中的中下水準,但眼光卻不差,看得出來杜迪安絕對是深淵無疑!
那博朗克再強,面對一位深淵,也難以招架。
做出決定後,黑法師跟杜迪安再次商討了一下細節,然後便孤身繞到莊園的側面,陡然間現身,將側面圍牆前的兩名騎士突襲擊斃,然後如大鵬展翅般飛入莊園中,迅速朝遠處的幾座古堡衝去。
“有敵人襲擊!”
“有人闖入!!”
“快來人,有人闖入!”
莊園各處頓時響起警報,大量駐守在莊園各處的巡邏騎士迅速趕往古堡前,便看見飛快衝來的黑法師,當即大聲喝問。
黑法師戴着面具,咆哮着殺入巡邏騎士中,如狼入羊羣,瞬間便擊斃數人,攻擊手段極其殘忍,短短片刻便全身染上鮮血,發出狂笑。
“來人找死!”一聲雷霆般的怒喝從古堡上空傳來,一道身影從古堡的頂層飛掠而出,手持黃金長槍,彷彿一尊天神般朝黑法師襲來。
黑法師大吼一聲,掄起身邊的騎士甩了出去,噗地一聲,被那黃金長槍刺穿,後者的槍尖竟絲毫沒有偏移,渾然沒有在意被甩過來的騎士生死。
“血海之仇,我要殺殺殺!!”黑法師仰天咆哮,聲音傳遍幾座古堡,他進入魔身,猛地躍起,迎上那黃金神槍,魔化的手臂利爪拍打在槍桿上,嘭地一聲,感覺手爪被震得發麻,不禁凜然,借力退開,轉身化作一道黑影,極速逃跑。
“想走?”手持黃金神槍的青年大喝一聲,背上延伸出一對龍翼,全身魔化,金黃色的盔甲被撐得裂開,掉落在地,化作一頭金黃色的飛龍,朝黑法師追去。
在他追出的同時,古堡內陡然又飛出四道身影,緊隨其後。
“滾,滾,滾!”黑法師暴吼,望着迎面而來的巡邏騎士隊伍,氣急敗壞,這次卻不是演的,而是真的急的跳腳,他能感覺到後面除了那持着黃金神槍的青年外,又追來了四人,實力並不遜色他,以一敵五,他想都不敢想,只想逃的遠遠的,爲杜迪安爭取時間。
他知道,自己拖延的越久,杜迪安成功的機率越高,他活下去的機率也就越大,所以他不得不想盡辦法吸引火力,甚至故意說出血海深仇的話,便是要讓博朗克知道,他是他的仇人,一旦將這樣的仇人放跑了,誰知道今後會躲藏在什麼地方給你放冷箭?
所以博朗克勢必會增派人手追擊他,爲求萬無一失!
只是,一次性增派四人,一旦被他們追上,或是被牽制住,估計自己很快就會落敗。
嗖!
黑法師像一頭暴龍般衝入巡邏騎士隊中,利爪揮舞,將攔路的騎士撕裂,腳掌在地面踏出一個個巨坑,轉眼間便衝到了莊園外面,他立刻朝人流密集的街道跑去。
嗖!
黃金飛龍咆哮着全速飛行,追趕過去。
……
……
“父親,這位主宰是您的仇人?”古堡內,一間辦公室的窗臺前,站着一個面目俊朗的金髮青年,他劍眉星目,鼻樑高挺,嘴脣單薄,顯得有些鋒利和薄情,此刻眺望着遠方,看見黃金飛龍以及他後面的四人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才收回目光,向坐在辦公室內批改文件的博朗克問道。
博朗克淡然道:“既然闖到這裡來,自然便是仇人。”
金髮青年望着父親平淡的神色,心中又是欽佩又是嚮往,還有幾分崇拜,從小到大,無論發生多大的事,父親總是這樣淡定,似乎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失態。
“我們家族的那幾塊產業雖然有些灰色收入,但應該不會招惹到這樣的仇人吧,難道是巫師?”金髮青年好奇問道。
“那就不知道了。”博朗克淡漠道:“我從事這一行,得罪的人太多了,多到數都數不清,也許是某個巫術創造被奪的巫師,也許是某個家庭破碎的孩子,誤入歧途,懷着仇恨成長到主宰,來這裡報復,又或許是哪個女人生的孽種……”
金髮青年怔了怔,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的確,樹大招風,除了他們自己得罪的人外,他們家族的手下在外面招搖惹事得罪的人,也會將這筆仇恨算到他們頭上,敵人,數也數不清……
不過,他心中卻沒有懼怕,反而有種驕傲,敵人多,也說明他們的不凡。
畢竟,越平凡的人,敵人越少。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忽然,他感覺到頸脖處吹來一陣寒風,空氣竟不覺間有些冷了,就像忽然間冬季來臨,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後面的窗臺,外面庭院的樹下堆滿泛黃的楓葉,還是秋季,怎麼會這麼冷?
等他收回目光,準備繼續請教父親問題時,忽然間發現,房間裡多了一道身影。
一個披着黑袍的青年,戴着兜帽,但此刻兜帽已經取下,臉上戴着一個豹頭面具,有些詭異。
“巫師!”金髮青年瞳孔一縮,立刻認出這身裝扮,他忍不住想要張嘴呼叫,但下一刻,他便感覺全身僵硬,體內的血液像是凝固一樣,手腳都被凍住,無法動彈,強烈的恐懼讓他的嘴巴張着,卻發不出聲音,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狂跳,震耳欲聾。
他從未想過,有什麼東西能讓自己害怕成這個樣子,即便是他最厭惡的毒蛇,他也不會害怕到說不出話來,但此刻,他卻有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甚至比看到成千上萬條毒蛇在自己面前還要恐懼,可他又說不出自己在害怕什麼,那明明就是一個人類而已。
博朗克面色陰沉,雙眼緊緊盯着眼前突然出現的身影,以他的感知力,也沒能發現這人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而且,他突然意識到,先前派出去四個守衛追擊,似乎是個錯誤的選擇,調虎離山,這是最簡單的計謀,可偏偏自己卻中計了!
“你是什麼人?”博朗克深吸了口氣,桌下的手掌極緩慢的移動到抽屜下面,那裡有一個按鈕。這時,他看見杜迪安將面具摘了下來,頓時心中一沉。
對方不怕露出真容,就說明今天的事難以善了!
嗖!
他迅速摸向按鈕。
噗!
桌子陡然裂開,似乎這按鈕的功能就是使桌子分裂一樣,博朗克的手指剛觸碰到上面,還沒來得及按下去,桌子就已經裂開,包括按鈕後面的電線也被切斷,破壞。
“如果你想要呼救的話,在你張嘴的瞬間,你的嘴裡就會含住我的刃刺。”杜迪安眼眸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面帶微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