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球形大腦袋聲線很獨特,剛剛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就變爲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還有老人、小孩等等,不長的一句話中,拼湊了許多人不同的口音。
不僅如此,口音中南京話特徵非常明顯,楚雲升是見過“世面”的人,珉就會通過吞噬人類而獲得人類知識,似乎具有生命的冰液態巨大腦袋“誘惑”了那麼多人影進入體內,能說出一口南京話也不會讓他大驚小怪。
“你是誰?什麼人?”
楚雲升調動全身的元氣進入備戰狀態,緊握着火焰戰刀反問道,不管大腦袋是否具備智慧,該有警戒絕對不能放鬆。
他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出口處,場面有點滑稽,大腦袋像是一個巨大冰球一樣滾停楚雲升面前,兩者體積相差極大,樣子也完全不同,卻操着同樣的語言你來我往。
“你也覺得我是個人?”大腦袋眼睛一亮,流露出極爲興奮的表情,但它很快就後悔了,重新板着臉嚴肅起來,似乎不想讓楚雲升知道它剛剛不小心流露出的興奮。
“難道你不是人?那你是什麼東西?”楚雲升問它“是什麼人”只是語言習慣,順口說出來的,“人”只是一個指示代詞,完全沒有大腦袋理解的那層意思,但沒想到它的反應有這麼大,便立即意識到其中必定有什麼秘密。
“你纔是東西呢!”大腦袋皺着長縫嘴,很生氣的樣子,它已經很後悔剛纔不慎流露的舉動,自然不會和楚雲升再多這方面的話題,只傲慢地說道:“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我其實也是一個降臨者!”
它把“其實”兩個字咬得很重,眼神也很特別,故作神秘,不知道什麼意思,楚雲升也不想費神費力和它鬥智頭勇。直截了當地繼續追問道:“什麼是降臨者?”
大腦袋楞了一下,把本就瞪得很大的眼睛愣是又瞪大了幾分,然後做出沉思的怪模怪樣,依舊手託長縫大嘴巴道:“唔……原來是這樣……想不到你比我還慘……我只是失去了身體。你連降臨者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唉,真慘!真慘!……”
如果不是剛纔親眼目睹它利用聲音誘惑人影和浮游進而殘忍地吞入它們,僅憑它現在的語氣和表情,說不定還真能讓人認爲它是一個充滿同情心的腦袋,只是稍稍大了一些。
或者說它的同情心只限於降臨者的身份,比如現在,剛說完富有同情心的話。它就從腦袋頂上拔出一個掙扎厲害的人影塞入長縫嘴巴,像是吃着薯條一樣咀嚼,那人的兩條腿還能看見在它的嘴巴外面拼命撲騰。
楚雲升自然什麼都不記得,因爲他壓根就不知道什麼是降臨者,十有八九是被錯認了,但也不是絕對,或許是因爲他和僞碑的關係,於是心中大動:“你也從外面進來的?”
大腦袋用一種很同情的眼神看着楚雲升。彷彿在嘆息楚雲升的“幼稚”:“可憐啊……我不是說過我是降臨者了嗎……降臨,自然是從別的地方降臨來的……真是個可憐的傢伙,什麼都忘了……”
楚雲升在問的時候。雖然已經有了猜測,但還是被驚到了,腳底下這塊地方雖說可能不再是僞碑控制的世界,但那也只是自己的另外一個猜測,沒有確信的證據,而眼前的這個巨大腦袋卻是實打實地滾在自己面前,難道僞碑裡真的還有“別人”?
他對僞碑擁有的基本信息不多,眼前就有一個很好的機會,一定要抓住,得從大腦袋嘴裡掏出點東西來:“我是忘了很多。不過既然大家都是降臨者,理應相互幫助。”
楚雲升不知道降臨者會不會和蟲子一樣具有蟲典規範,只是憑藉經驗碰碰運氣,說不定有什麼降臨者相互幫助的規矩,哪怕是約定俗成的習慣也行。
哪想到大腦袋哈哈大笑道:“都是降臨者不錯……可你失憶了,我憑什麼要幫你?”
楚雲升碰了個釘子。猜測沒有奏效,於是臉色一沉道:“如果我沒看錯,你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去,不也一樣被困在這裡了!?”
大腦袋不屑地嘲笑道:“我說過我被困在這裡了嗎?我只是失去了身體,但我已經想出辦法了,你看我現在長出了腦袋,以後還會長出身體、手腳,要不了多久,我就會重新找回身體。”
楚雲升沒辦法找出十足的證據來反駁它,因爲他知道的信息是在太少了,形成不了有力的說辭,只能憑藉進入藍色氣泡後有限的瞭解來試着推測:“我看未必,你只長出一個腦袋就花去天文數字的時間,想要長出身體軀幹,恐怕還需要很久很久!”
大腦袋像是被楚雲升踩到了痛腳,或者是極不願意多想的地方,哼哼唧唧擺出一副不愛理睬的模樣。
看它的表情,楚雲升估計時間長短並不是它的死穴,只能算是很大的痛腳,之前這麼長的時間它都熬過來,再長的時間或許也能熬下去,否則就不會是這副“你管不着,我樂意”的表情。
但它的死穴在哪裡呢?楚雲升靈機一動,想到“屁眼”如幽靈魂魄的人影被它誘惑進去,又想到了一種可能,馬上加重語氣道:“而且!你需要長出身體的“食物”根本不夠,這座城市壓根沒那麼多的人和浮游可供你長出軀體。”
大腦袋果然楞了一下,神情被楚雲升看在眼裡,於是不給它任何反應的機會,步步緊逼再次說道:“而且!我知道,就算有足夠的“食物”讓你長出身體,你也有身無魂!你別忘了,我也是個降臨者,雖然忘了很多記憶,但和自身有關的東西我還是清楚的!”
最後這番話雖然是胡扯,但是也不是沒有任何根據的,大腦袋對“是不是人”這個問題很敏感,再結合遷躍層中丟魂落魄的劉四等人,做出這樣的猜測,也算是楚雲升大膽賭一回,賭對了,大腦袋就老實了,賭錯了,大不了利用“人”的問題故弄玄虛一陣子罷了。
“好吧,算你說對了,我也被困在這裡了。”大腦袋垂頭喪氣道。
楚雲升鬆了一口氣,笑了笑道:“既然大家都被困在這裡,那就一起想辦法吧。”
“你有辦法?”大腦袋一邊用細長的手捶着腦袋裡不聽話的個別人影和浮游,一邊來了精神,注視着楚雲升。
楚雲升好笑道:“我要有辦法還用得着現在想?不過我們倆正好互補,你沒了身體,我沒了記憶,合起夥來未必沒有辦法!現在你先得把來龍去脈告訴我,讓我知道怎麼回事,然後才能找到辦法。還有,你別拽那個人,對,就是你腦袋前面的那個,我要用他做事,你趕緊把它吐出來。”
那人正是“屁眼”,說話的時候,楚雲升就一直盯着他,和大腦袋交涉的同時,也在找機會救他,現在正是時候了。
大腦袋卻小氣的要命,連連搖頭,差點沒原地滾起來,瞪大了眼珠子道:“不行,不行,爲了逮住它們,我可費了老大的力氣了,別的都好說,這個不行,絕對不行!”
楚雲升佯怒道:“你少一個他,也死不了,多一個他,也長不出半根頭髮。可我要少了他,很多事情就沒法幹,你還想不想出去了?”
大腦袋嘿嘿一笑,閃出精明地目光道:“你別想忽悠我,就算把它給你,你也不可能把它帶出橋口,它對裡面的世界來說,已經死了;也帶不進去,對外面來說,它又是不能存在的。”
楚雲升皺了皺眉頭,大腦袋這番話裡信息量非常大,但說得不夠詳細,理解起來非常困難,見“屁眼”暫時還不會被大腦袋消化掉,便不再糾纏這個事情,只要先弄清楚怎麼回事,從中真正找到大腦袋的命門,一切自然迎刃而解,難得有大腦袋這麼一個機會,錯過了就太可惜了,至今他還在惋惜七釘中影人的死。
於是錯開話題,順着大腦袋的話說道:“你說得這些我都不記得了,你得具體說說,什麼是橋口?城市邊緣深處的藍色氣泡怎麼回事?裡面的世界和這裡有什麼不同?……等等,你要不說清楚,我可沒辦法認可你的話。”
大腦袋反常地嘆了一口氣道:“這事情扯起來比較遠,你有煙麼,我知道它們有一種煙,很多人喜歡,到我這竟然臨死前還有人犯癮的,真是一羣低等生物。”
楚雲升弄不清它的混亂邏輯,既然認爲抽菸是低等生物的陋習,怎麼還問自己要,不是犯2麼?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從兜裡摸出一隻點上給它,看它細長的手倒是能夾住,但那三條板凳長的大嘴實在是不和煙等稱。
大腦袋好奇地抽了一口,動作笨拙,煙火和它的冰液態也不難麼協調,又被嗆了幾口,罵罵咧咧地仍在一邊:“什麼鬼東西!真是不能相信這些低等生物。”
楚雲升皺了皺眉頭,沉聲道:“行了,說正事吧。”
大腦袋吐了一大口桶大的口水,鬱悶道:“你和我所在的這兒不就是橋口麼?什麼是彩虹橋和你解釋起來還真比較費時,這樣,你看天上,我比劃給你看。”
楚雲升擡起頭,天空中不滿冰晶凝結,像是水底的世界,大腦袋的冰元氣操控能力的確一流,幾乎沒怎麼費事,只是用手指指點點,就在蒼穹上以天空爲底,冰晶爲筆,勾勒出一副巨大的星系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