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的時候,寒夙就獨自一人離開了房舍,沒有和另外兩人告別,輕輕的穿好衣服,靜靜的關上房門,就這樣。
昨晚回來也沒有看到趙大爺,也不知道去哪了。走到學院門口,深深的一鞠躬,在這裡,結交了兩位兄弟,或許以寒夙的家世和另外兩人稱兄道弟是有點高攀了,但是不管他們怎麼想,寒夙是拿他們當兄弟,尤其是馬不停蹄的一起到山郡解救父母,寒夙很感謝他們,可是當面說謝謝就顯的有些生份了,所以謝謝這兩個字也就放在了心底。寒夙的一鞠躬,感謝這裡讓自己學會了很多,認清了很多,成長了很多,也看清了自己只是個自不量力的普通人罷了,感謝徐軒,黃石和對自己說驚天的秘密,給自己玉佩,開導自己的趙大爺。終是要離開了都沒有見到趙大爺,這是唯一的遺憾。
世事無常,世間事總是這樣,因緣相聚,充滿驚喜,結尾也是一樣,猝不及防,不知所蹤。在這裡還留下了寒夙第一次對女子愛慕之心,只不過剛拿起就被狠狠的踩到了地上,體無完膚,絲毫不留,更可笑那女子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寒夙一眼,年少的愛慕只是一廂情願,寒夙去酒樓當小二,也是爲了多攢點銅錢好給自己買一身上得了檯面的衣服,給女子買一盒相宜的胭脂。
都結束了,當寒夙直起腰,轉身的時候,眼裡已經飽含淚水,曾夢想着當朝爲官,亦或是當個教書先生,這一走就再沒了可能,曾經父母引以爲傲的紫州學院也不復存在,離開學院,黃天還是自己的兄弟,就是不知道曾經幫過自己的黃叔叔,黃天的父親還會不會像往常一樣,甚至,可能黃天都不會像以前一樣了吧,畢竟誰會拿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當兄弟。擦擦淚水,自嘲一聲:我是誰,只是一個出身簡單的普通人罷了,連哭都不敢出聲,或許普通人都不如,和黃石,徐軒終究只是匆匆一聚,縱然期間一起過的很歡樂,一起喝酒,一起找姑娘,一起在牆角撒尿,以後或許很多年後都會忘了,相忘於紫州,不再記得那些兄弟,這一走應該也算是逃兵了吧。
夢想,我終究是倒在了路上,爬不起來,只能轉身離開。寒夙蹲下身,雙手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淚控制不住,潰堤一般流下來。來往的行人看着動作怪異的寒夙,或指指點點,或嘲笑一聲,或嘆息不已,或漠然而過。世間人都生活在自己的圈子裡無法自拔,圈外的人看着裡面富麗堂皇拼命的想進來,爬到一半就已鮮血淋淋,最多不過窺探一眼就掉到深淵,屍骨無存,圈裡的人厭倦了疲憊不堪的生活想出去,走到一半就半步難行,已深陷泥潭再不敢妄想其它,只能繼續着,重複着厭煩的生活。
寒夙整理了下思緒,擦乾眼淚,站起身來,旁邊一位老人牽着一匹大馬走了過來,說道:這是我家少爺爲您準備的,行囊裡有一副紫嵐大陸地方分佈圖,老朽多嘴,少爺對這麼上心的朋友沒幾個,路還長,一條路走不通,那就換條嘛,少年人,莫問前程,只管向前。寒夙控制住自己的淚水,顫抖着嘴脣,說了聲謝謝,牽過大馬,毅然轉身。
路上的行人還比較少,天色還早,只有幾家賣早茶的店鋪,寒夙又想到了和陸震看過的民巷,現在或多或少有些明白了,不緊不慢的走出城門,站定,背對紫州城,翻身上馬,再也不見,紫州。
單薄的身影騎着大馬疾馳在路上,天邊的朝陽剛剛升起,一輪紅日染透半邊天。
寒夙匆匆趕到山郡,一路上只是晚上稍微休息,只要肉眼能識別道路就會繼續趕路,風塵僕僕的來到父母養傷的客棧,推開房門,就看到躺在牀上的阿爹阿孃,黃石不在屋子,似乎聽到動靜,寒夙阿孃醒了過來,開心的喊了一聲夙兒,寒夙阿爹聽到動靜也醒了過來,兩人笑呵呵的看着寒夙,寒夙紅着眼,走到二人牀前,趴在阿孃身上,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一直哭,阿爹阿孃就靜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阿孃摸着寒夙的頭,也不出聲,只是紅了雙眼,從小家庭不合使得寒夙內心很堅強,第一次聽摔東西的聲音還會嚇得哭出聲來,聽的多了就不會了,小時候也羨慕別人家的孩子能夠左手牽着阿孃,右手牽着阿爹,小時候的寒夙經常在泥地裡用樹枝畫着三個手牽手的小人,中間最小的是自己,寒夙終於哭夠,把從小到現在的淚水都哭了出來,左手拉着阿孃,右手拉着阿爹,就像小時候畫的那樣,在被子上胡亂的擦了擦臉,擡起頭,笑嘻嘻看着父母。
寒夙阿爹也沒有問孩子是怎麼了,只是面帶笑容的說道:咱們回家吧。寒夙點了點頭。門外黃石一直在看,黃石是去準備早飯了,剛聽到有人推門的動靜就連忙上來,看到是寒夙就靜靜的呆在門口,像個門神一樣守着這一家三口。黃石裂開嘴,讓自己保持一個笑臉的姿勢,擦擦溼潤的眼眶,大喊一聲:夙哥,你回來了,剛好卡着吃早飯這個點,你可會挑時候,二老的身體也在好轉了,來來,吃早飯了。
寒夙走到黃石身邊,低聲的說了句謝謝,黃石先是一愣,而後用力的錘了寒夙一拳,我拿你當兄弟。吃過飯後,準備了一輛馬車,黃石繼續返回銅陵郡跟着師父修煉,寒夙父母上了馬車,寒夙大喝一聲:駕。一家三口返回望村,不想其它事,只想着回家,就像寒夙小時候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