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簡奕焓離去的背影,方燁磊神色濃沉,嘆息一聲,又有誰知道,他的處境多危險呢?
聖榮集團——全海城市最富有的財團、赫立海城市半個世界的大企業,易主了,負責人雷雲江無故進了醫院,隨着婚禮的進行,聖榮集團交予一個傻子,整件事在海城市傳的沸沸揚揚。懶
一夕之間,赫了半世紀的的聖榮集團,再也不姓雷,聖榮集團最大股東,雷雲江受不了此打擊,中風住院,但也只剩少部分器官有知覺了!只能聽、看,不能讀寫,胸部以下全部癱瘓。叱詫風雲大半生的人,居然以此淒涼的面貌度殘日!
然,雷雲江唯一的兒子也不見了蹤影,讓記者想訪問,都不知何處尋人,衆人猜測,可能是他的兒子,蓄意而爲。
輿論、媒體,像是在等待一個真相,爲什麼他唯一的兒子要這麼對他,讓他繼承全部的家業,還不夠了,卻把大筆財富給了一個瘋癲的女人。
婚禮結束後,新娘子,也就是所謂聖榮的新任董事,卻移民美國,各種猜測一時間傳的沸沸揚揚。
父子間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
雷雲江一身窩囊的躺在高級病房中,昔日叱詫風雲的意氣風發已不復見,每日涌來的奚落與閒言只使他的生命力流失得更快。他一手建立起來的江山,就在此時易主,他真的想不到邵漠寒,以這種方式來徹底報復他!果真使對了方法,只差沒有親手殺死他了,這種方式,比讓他死更難受。蟲
也讓他明白,他們之間的父子情,遠比不上邵漠寒對他的恨,是他們父子間,在他的眼中,像是沒有絲毫的感情。
或許,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半夜,是病房最清靜的時刻,雷雲江瞪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他深眸中失去了往日的身神采,跟了他十多年的徐曼翎也不見了蹤影,他就成了一個孤寡老人,眼眸中迸發出悲嗆與恨意,脣角勾起淒涼的笑容。
邵漠寒推門而入,雷雲江動了動脣角,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響,只能激動得想支起尚可微微一動的身體,卻仍在無力中頹敗的倒回牀上,只有一雙凌厲的眼閃動各種問號。
他只想知道,他爲何這般恨他,讓他生不如死。
邵漠寒站在門口半響,望着他狼狽的模樣,眸中閃現無比的冷意,沉穩的身形坐在椅子中,與黑夜融成一體的氣質無比猛銳。他沒有得意洋洋,也沒有落魄失魂。神色平靜的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似乎將聖榮集團送人,將大筆的財富送給別人,一點都不心疼,一切就如船過水無痕那般,一切都不重要。
他像是一個局外人,就連感情,他都懶得投入。
“你想問我爲什麼這樣對你是不是?”邵漠寒笑了笑,形態一場冰冷,視線平靜的落在窗外,墨黑的眸子眯了眯。
“從亞彬跪着求你救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們父子間的情意就斷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征服我,想控制所有人,想讓全世界的人都聽你的,其實,你除了錢,什麼都沒有,在我媽,去世後,就連一個愛你的人也沒了,除了金錢,你什麼都沒有,我本是想把聖榮搞垮的,讓你從雲端跌入地獄的,就在我準備好一切的時候,我沒有那麼做,我想起了一個人,亞彬的那個女人。”
雷雲江不能言,顫抖的身子表達他滿腔的憤怒,他動了動脣角,沒發出一句聲音,像是,想解釋什麼,也解釋不了。
“我從來不認爲,我恨你,沒有愛,哪裡來的恨?”邵漠寒輕輕扯開一抹冷笑,“或許,你永遠都不記得那一天,那年的冬天很冷,一個八歲的孩子跪在門前,求見你一面。”他深眸很幽怨,深處埋着痛楚,又徐徐道:“雪下了一夜,只求見你一面,而你,跟那個女人纏綿了一夜,那一夜,他凍了個半死,毫無知覺,那一夜,他的母親也撒手人寰。”
那一夜,他發誓,除了亞彬,他再也沒有任何親人,雷亞澤死去,邵漠寒誕生。
雷雲江瞪大了眼睛,想辯解些什麼,終是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第二個原因,你明明知道開車撞到亞彬的人,是徐曼翎動的手腳,你卻折磨了寒笑五年。”
邵漠寒點了根菸,煙霧在空氣中擴散,微光中更顯迷離攝人,詭異得令人心寒。
他的視線終於落在他扭曲的臉上。
“不過,在你死之前,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兒,你倒也可以瞑目了。”
他走到牀前,靠近他。
“我逼迫你簽下集團的財產讓渡書,那個女人,不是所謂的外人。”他頓了頓,然後微微一笑,那笑森冷無比。
“你只知道,她是亞彬的女人,卻不曾知道,她爲亞彬生過一個孩子。”
雷雲江瞪了眼睛,攥起的拳頭使勁的捶着大牀。
“不過,她不姓雷,姓邵,他是你的孫子,你卻一輩子都聽不到他叫你一聲爺爺。”邵漠寒隨即大笑。
笑聲中卻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與自嘲,他嘲笑自己,把自己的父親搞成這副模樣,沒有絲毫人子的盡孝之心。
可是,當年,誰有可憐他的母親。
一個女人,被拋棄的女人,沒有一技之長,靠什麼養活他們?
他眸中恨意閃現,一個叱吒風雲的父親,一個賣身,養他們的母親,他怎能不恨,怎能不報復?
他哀嘆一聲,然後又冷冷的笑,“你不是喜歡女人嗎?過不久,那個十六歲就跟了你的徐曼翎,就會去陪你,你做鬼也會風.流。”
雷雲江面孔乍白乍青,張大的口只能吐出一連串的呻.吟,最後,白眼一翻,昏迷過去……
邵漠寒熄滅了煙,冷冷的看了他一會,門外傳來敲門聲。
門被打開,他冷冷的看着雷雲江,他世上的親人。
嘆息一聲,他本想讓他生不如死,本想讓他痛苦的看着他快樂,只是他累了,他只想給他的女人平靜的生活,只想帶着他的笑,遠離這裡,拋棄世間紛紛擾擾,去平靜的生活。
他累了,也不想再“玩”了,坐擁天下又如何,那來得她會心一笑,讓他感動?
“邵先生——”醫生開口,打斷他的冥想。
“讓他去吧。”他低聲喃語,消失在電梯之中,言語中,絲毫沒有情緒,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走出醫院,方燁磊站在門口,還有久違了的簡奕焓,他仰首望着不見星空,灰暗的天,突然感覺到胸口一陣悶痛,那寂寞的滋味,讓他難受,眉頭輕輕蹙起。
他是不是當初就不該加入“豹”組織,只因報復而生存,想平靜生活的時候,卻那麼難。
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吐出,衣領就被人揪住。
他冷眼掃了簡奕焓,沒有發出聲,臉上竟淡然的沒有情緒。
“你,不是說過嗎?她不會再有一絲一毫傷害的嗎?現在呢?她現在什麼狀況都不知道,你卻還有心思,來醫院。”簡奕焓很激動,甚至還憤怒,揚手給了邵漠寒一拳。
那拳頭來的太猛,邵漠寒沒躲,硬生生的拳頭落在俊臉上,他冷冷的笑。
望着簡奕焓冷笑。
p;??“沒有人能打我,除非我願意。”他甩開他的手,大步的朝車的方向走去。
“老大,寒笑——”
“別管寒笑。”他的心萬分疼痛,沒有人能夠體會他的心情,他明明知道發生的一切,卻只能看着一切發生,讓她再次跌入災難中。
“邵漠寒,你不管她,你不是知道嗎?她那麼做,是爲了你,你爲什麼不管?”簡奕焓急了,方燁磊抓住他的肩膀,硬是將他按住。
“你不管我管,我告訴你,邵漠寒,寒笑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讓你好過。”他劍眉隱忍着痛楚。
邵漠寒開車門的動作僵了僵,立在原地。
簡奕焓站直了身子,望着他的背影。
“寒笑,我再不會放手,想讓我放手,除非我死。”他憤然離去,帶着堅毅的決心。
邵漠寒沒動,任無邊的黑夜將他包圍,他不動,整個人像是石化了般。
“老大——”方燁磊走上前,所有的話堵在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真的不管寒笑嗎?”邵漠寒已從容的坐到車子裡,靠在椅背上,深深嘆息一聲,沒有說一句話。
“老大,你明明知道程景雲……”
“開車——”
他不是不管,是不能管。
只要他在,沒有人從他邵漠寒手底下擄人,除非他是故意的,沒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擄人。
寒笑,你可明白?我這麼做的理由。
他視線落在窗外,以前,他喜歡夜,喜歡黑暗,喜歡一切邪惡的代名詞。
如今,他只想拋棄所有,包括金錢跟權勢。
他再次嘆息一聲,只能忍着心痛,對她不管不顧,他知道,程景雲帶走寒笑是爲什麼,也知道,寒笑在程景雲身邊不會有危險。
徐曼翎的目的沒有達到,她就不會傷寒笑分毫……
他現在,只能這麼做,他的笑才最安全……
邵漠寒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卓然如王者般的氣勢,此時散發出的冷酷氣息,仿若帶動着周圍的空氣都變的冷凝。
此時的他,如一隻等待捕食的黑豹,目光兇狠、殘酷無情。
只是眸中的哀傷,讓他周遭的空氣變的孤寂,方燁磊眉頭皺緊,這世上沒有人能夠讓他有這種表情,讓邵漠寒如此哀傷。
除了寒笑,他無法想象,如果沒了寒笑,他會變成什麼樣?
人都會這樣嗎?遇到真愛,都會變得如此嗎?對方,比自己真的重要嗎?
愛,好可怕的東西!
在清醒時,寒笑只感到頭疼欲裂,她呻吟着醒來,發現楚笑雙眼失焦的望着她,臉上的痛苦神色不容懷疑。
在看見她清醒時,寒笑緊抱着她,細瘦的雙臂幾乎要勒疼她。
“寒笑,我以爲你被殺死了。”她一顆高懸的心總算安定下來。
寒笑沒想到楚笑也被擄到了這裡。
寒笑愣了愣,隨即笑了笑,只是打量了陌生的環境一眼,這是一個很乾淨的房間。疑惑的望着楚笑。
“我們,來這裡多久了?”
“都兩天了,我以爲,我以爲你……”
“我沒事,我沒事就是很累。”她閉了閉眼,手下意識的撫着自己的肚子,吐了口氣,還在,孩子還在。
嘆了口氣,她閉上眼睛。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楚笑瑟縮了下,看着佇立在門口的男人。
“你們,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楚笑聲音中宣泄出了驚恐。
程景雲蹲下身子,望着蜷縮在角落中的寒笑,眸中沒有預料中恨意,倒是多了幾分讚許之色。
寒笑不語,只是淡然的望着他。
“我已經第一時間通知邵漠寒,我綁了你,可是他絲毫無動於衷,兩天了,沒有絲毫要來找你的意思。”
愕然從眸中劃過,寒笑望着他,心忽然一痛,沒有說一句話。
程景雲坐在她的面前,食指挑起她的下巴。
寒笑躲開他輕薄的手,緊緊的咬着下脣,依舊不說話。
“你爲他犧牲那麼多,他卻對你不聞不問,你不覺得心痛嗎?”
程景雲望着他,俊逸的脣角發現出一絲笑意,“邵漠寒告訴我,我想對你做什麼都可以。”
“不可能——”出聲的是楚笑。
她知道,邵漠寒愛慘了寒笑,他不可能對寒笑不管不顧的,這根本就不可能。
“楚笑,你認爲不可能嗎?若邵漠寒真的愛寒笑,他會對她不管不顧嗎?何況,她還懷中他的孩子。”
寒笑咬着脣,眸子哀瑟的流轉,忽然一道橘色的亮光從眸中閃現,隨即脣角勾起淺笑。
他這麼做,她懂。
“寒笑,你還笑,邵漠寒不要你了。”
她承認,她嫉妒她,嫉妒她擁有了邵漠寒全部的愛,自從,那日她允諾要離開邵漠寒的那一刻,她心已然動人。
他們是同一種人,會爲彼此犧牲,他們的愛很瘋狂,恨恐怖,沒有人介入得了。
看着邵漠寒囚禁了她,她眼中的孤獨,她明白的,就算是她再愛邵漠寒二十年,邵漠寒依舊不會愛他。
除了寒笑,他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他們是屬於彼此的,任何人都介入不了。
寒笑對着楚笑微微一笑,“沒關係的。”她明白的,邵漠寒不會不要她的,只是他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程景雲的眸色一黯,別過頭。
“你好好在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她要的不過是錢。”他的聲音頓了頓,然後站起身。
“她是誰?”寒笑仰頭,被人綁架了,她總要知道是誰綁架了她吧。
“徐曼翎。”程景雲嘆息一聲,隨即又轉過身,望着寒笑,“或許你還不知道吧?聖榮易主了,雷雲江在昨天死於腦出血,不治身亡。”
“什麼?”怎麼會……
程景雲冷冷一笑,“邵漠寒果然絕情,或許沒有人會讓她心軟。”他濃眉挑了挑,看了看寒笑。
“你是不是一直都愛錯人了?”
寒笑只是笑,眸中是溫柔的笑意,脣角的滿足的笑。
她沒有愛錯人,因爲她懂他。
夜,依舊很沉很濃……
臥房中沒有任何光源,路燈照入室內,卻徒增了悽然,那死寂般的沉寂,讓人心驚。
方燁磊站在門外,眉頭皺的很深。
一週了,每夜,他都會在這房間裡,他沒有任何的表情,什麼事情看上去漫不經心。
他卻看的不出,他在害怕,每日都知道寒笑的狀況,卻只能在房間裡,一個人痛苦,不能有任何的行動。
冷焰邁着優雅的步伐從走廊的盡頭走來,揚起一抹清冷的笑。
“還在裡面?”眉頭挑了挑,推門而入。
邵漠寒背對着門,站在落地窗前,如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
“你還真沉得住氣,寒笑可是在徐曼翎手中一週了,你真的不打算動手。”冷焰微笑着,絲毫沒察覺到男主人,臉孔分外鐵青。
“會有人動手的。”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痛楚,從薄脣中吐出,那聲音那麼清冷淒涼。
冷焰似乎聽到了心碎的味道。
“誰會動手?”冷焰明知故問,然後又是一笑。
邵漠寒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看了不到一秒鐘,旋即又落在窗外。
“簡奕焓,還是石言風?”
“他們會去找寒笑的。”她順着他的話說下去,眉宇間的憂愁分外濃重。
冷焰不說話了。
“微芯片在哪裡?”他忽然口氣濃沉凝重起來,表情也嚴肅起來。
邵漠寒墨黑的眸子眯起,抿了抿脣。
“冷焰,我推遲了跟寒笑去澳大利亞的計劃,一週後,微芯片安全的交給政府,你跟龐翌放人,我一定要離開“豹”組織,這是我的條件。”
冷焰眯起眼,不贊同的望着他,“一個女人,值得讓你如此嗎?”放棄他的一切?
邵漠寒倏地抓住她的衣領,“冷焰,別人不懂,你還不懂嗎?一樣的道理,你不也可以爲了秋映塵死嗎?”
冷焰的臉僵住,沒有再說話。
“這是我的條件,我爲她放下一切。”他鬆手,背對着他,再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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