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睿微微一怔,這才低下頭去,看了看那剩下的半截香菸,臉上沒什麼表情,但下一刻還是把手伸進車內,將它摁滅了。
轉回身來,發現方晨不知何時就站在不遠處的一株古樹下,衝他微微做了個表情,笑意輕淺,宛如天邊星輝稍縱即逝。
兩個小孩見韓睿不抽菸了,轉身向方晨跑去。
夕陽落在她的身後,隔着頗有些年代的舊式小樓,淺淺的餘光漫天鋪陳開來,貼合着遠處深青色的山頭,彷彿蘊染的巨幅水墨畫。
而她,好似站在畫前,彎着腰親切地對兩個小孩說着什麼,一縷順滑的劉海垂下來,遮住光潔飽滿的前額和烏黑清亮的眼睛。
他雖然不能完全聽清她在說些什麼,但可以清楚看見她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表情。
“幹嗎站得那麼遠?”方晨提高了嗓音對韓睿叫,漂亮的眉眼間還帶着沒來得及收斂的笑容。
韓睿微一揚眉,腳步卻一動不動,看樣子完全沒有走過去湊熱鬧的打算。
她朝他的方向看了兩眼,也不再叫,重新低下頭駕輕就熟地應付小孩子。
最後直到上課鈴聲響起來,小朋友們被阿姨領走了,方晨這才整了整外套的衣襟,走上前問:“覺得無趣?”
韓睿不答反問:“爲什麼這樣說?”
“因爲看起來你並不怎麼喜歡小孩子。”
“確實接觸得比較少。”他換了個站姿,墨鏡仍舊架在挺直的鼻樑上,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神,“原來你也有愛心。”
這叫什麼話?方晨在心裡迅速地再三確認,卻還是嗅出了一絲諷刺調侃的意味。
她眯着眼睛笑起來,“我一向都不缺少愛心。當然,特殊情況例外。”
“哦?”對面的男人果然微微挑起眉,“比如說,當我受傷的時候?”
“你記仇?”回想起來,除了態度惡劣一些,她也沒做什麼太過分的事,不是嗎?好歹還將臥室讓了出來,供他養傷。
韓睿搖了搖頭,“我不至於跟女人記仇。我只是吃驚罷了……”尾音未落,他卻毫無徵兆地突然將身體微微前傾,同時擡起手來。
眼看着韓睿的指尖就要觸到肩膀,方晨下意識地向後一縮,結果還是反應慢了半拍,他已經從容不迫地將她肩頭沾着的一片樹葉摘了下來。
翠綠細小的葉子上還帶着蜿蜒清晰的脈落,不知怎麼會從母體上脫落下來,此刻被捻在修長勻稱的指間,顯得尤其嫩弱單薄。
韓睿擡起眼睛看向方晨,深黑的眸底閃過一抹興味的神采,脣角微動,彷彿哂笑,“你怕什麼?”
方晨不禁有點尷尬,確實是反應過激了。在方纔那一刻,她或許什麼也沒想,又或許是回想起被粗暴強吻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