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收徒禮物
來平江市以前,紀清時把天生微微泛黃又微卷的頭髮,染成了黑色,拉直,心痛好一陣。然後是每日必備的化妝,高超的化妝技術,幾乎改變了她的整個樣貌。
哎,人人都想變好看,她只能把自己隱藏起來,一絲一毫的破綻都不能露出來。
哈欠,紀清時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好累啊,她看看時間,得去喝藥了……
喝藥,她連藥渣都不會放過。
她舔了舔嘴脣,對自己說,這麼貴的藥還是不要浪費得好……她有時間也會笑自己,她紀清時,竟然這樣摳門。
不過,摳門這東西,還是師叔言傳身教的呢。
師叔曾經把掉在下水道的硬幣費勁撿出來的英勇事蹟,紀清時一直記在心裡。而,那塊硬幣,長年來,師叔一直隨身攜帶在身上。
紀清時摸了摸脖子,脖子上的紅色繩子,串着一塊硬幣。
這塊兩元的硬幣的一面,有一棵風格化的位於六邊形內的樹,周圍刻有格言LibertéEgalitéFraternité,意味着自由,平等,博愛。
離開法國的那個夜晚,紀清時從師叔身上偷走了這塊硬幣。
已經三個月了,摳門的師叔沒發現硬幣掉了嗎?
紀清時喝完藥,點着足尖來到浴室,擰開不鏽鋼水龍頭開關,熱氣騰騰的水傾瀉而出。
漸漸的熱氣,充盈着整間浴室。
在水汽覆蓋在浴室鏡子上之前,紀清時面對鏡子,慢慢褪去上衣。
她的肩膀上,紋着幾隻翩翩起舞的深色蝴蝶。那些蝴蝶,原本是她肩上一道道傷疤,畢竟有些難看,便去做了紋身。
她是在痛和血裡成長起來的,即使傷疤變成了蝴蝶,她還是不會忘記。
她也不會忘記,十七歲那年,左手手腕的那塊疤,雖然好了以後,淡化得幾乎透明。卻是她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忘記的,來自繼母的禮物。
繼母因爲打牌輸了錢,回家以後罵罵咧咧,紀清時,儂個賤骨頭。順手操起方形的菸灰缸,狠狠砸向紀清時。紀清時本能的伸出左手抵擋菸灰缸,菸灰缸的尖利,劃破她的手腕,血、花、四、濺。
……
她跨入浴缸,整個人沉在泡沫之中。閉上眼睛,將頭浸入水裡。回憶、不停地持續、間斷、持續。她看見了媽媽,看見了沾染鮮血的荷葉邊長裙,看見了許許多多的過去……
泡完澡,渾身輕鬆的甩了甩溼發。
伸手,從架子上取一條白色乾毛巾,擦拭着溼淋淋的黑色秀髮。
她一邊擦,一邊一絲不掛的從浴室裡走出,踢飛拖鞋,丟掉毛巾,慵懶的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躺在柔軟的大牀上。
她從不穿衣服睡覺,而睡覺的時候,習慣縮成一團,這樣,她才覺得,自己回到了媽媽的子宮裡,最原始的狀態,溫暖的、安全的狀態。
……
天剛亮,紀清時睡意正濃,夢裡撿錢撿的手忙腳亂,卻聽見急促的敲門聲。頓時醒來,翻了個身,簡直想要爬起來狠狠掐死敲門的人。
她昨晚睡覺前倒是開心好一陣,好不容易碰上和別人換班,心想,能夠睡一個美美懶覺。
誰這麼不要命,不要命……
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搖搖晃晃摸到門邊。
打開一指寬的門縫的距離,睡眼朦朧:“你、誰啊?”
熹微的晨光,將男孩兒臉的輪廓映襯得十分美妙,精緻的、溫暖的、側面的輪廓,透着一絲陽光,隱約竄入門縫。
他輕聲說:“師傅,早安。”像是受到了驚嚇,立刻將臉側向一邊。
紀清時正在意識模糊的狀態,揉揉眼睛,嘟囔的聲音,火氣十足:“見鬼,誰是師傅?”
她雖然還在朦朧狀態,記得可清楚,她從來沒有收過徒弟。
徒弟都是跟自己搶飯碗的,就像師叔常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所以,師叔明明有着偌大的公司,平江也有他名下的企業,他卻拒絕給她一份餬口的工作,居然託人將她送進Z公司當清潔工。師叔,可真是一毛不拔。
她賠着三分笑臉,謝謝師叔關照。
心裡卻是大呼鬱悶,見鬼……而師叔卻也不聞不問,將她丟在平江,懶得理她。
紀清時從回憶和現實中迷迷糊糊回神,摸了摸門框,準備關門,什麼勞什子徒弟?想認她做師傅,做夢!
男孩兒依舊是側臉,微微泛紅,繼續道:“師傅,你昨晚可是說過——收我爲徒的。”
然後伸出食指,指了指紀清時,提醒紀清時沒穿衣服。
是的,真的沒穿衣服。
紀清時恍然夢醒,把門一關,天,她居然沒穿衣服,就把門打開了,看來宿醉之後,還有遺忘後遺症。
師傅、徒弟?哦,他是刀哥的小舅子,王,王什麼來着,王唯年,還好,沒忘。
昨天晚上……紀清時使勁的想,啊——啊、啊,她果然說過收徒的話。哎,他們這類人最注重的就是踐諾,她呢,也從來不是食言的人。
她立刻找了一件寬大的白色襯衣——匆忙繫上幾粒鈕釦。
然後,她鎮定的打開門:“你——你就是那個王唯年吧。”
“師傅,我給你帶來了禮物。”王唯年點點頭。
然後,王唯年怯生生的遞上手中的禮物,一個精緻的禮物盒,不算大,手掌大小。
紀清時並不客氣,將禮物收下,請王唯年進屋坐,說:“要喝茶的話,自己燒去,至於收徒的事情,我還要考慮。”
該死,昨晚居然因爲醉的厲害,竟然說出了要收徒的話來?
王唯年坐在沙發上,畢恭畢敬:“好,我坐在這裡……等師傅決定。”
紀清時沒有回話,走進臥室,嘴角勾起邪氣氤氳的微笑,倒要看看,這小子拿什麼來孝敬她。--66聽有聲小說
,
《》,。